第252章 熒和派蒙“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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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和派蒙走下升降梯,回到了梅洛彼得堡那熟悉的生產區。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鐵鏽味,還混雜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頭頂的擴音器已經不再播放萊歐斯利那緊急的撤離指令,隻剩下機械運轉的低沉轟鳴聲在空曠的廊道裏回響。剛剛那場足以顛覆一切的災難,似乎已經過去了。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意,卻還殘留在空氣裏。
囚犯們已經從上層區域陸續返回,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剛才的騷動。他們的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看向彼此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平日裏沒有的茫然。
“總算是回來了。”派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小小的身體在空中伸了個懶腰,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耷拉下來。“呼啊…發生了這麽多事,一放鬆就覺得累得要命呢…”
熒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著。她的腦子裏很亂。那維萊特那張沾著雨水的、平靜的臉,還有他承認自己是水龍王時,那雙深海般眼眸裏流露出的、不屬於人類的悲傷。還有芙寧娜,那個在廊柱後麵偷聽,被發現後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逃走的身影。她為什麽會那麽害怕那維萊特?她害怕的,是那維萊特本人,還是他水龍王的身份?
“熒,我好困,你是不是也很累了…”派蒙的聲音把她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是啊,有點困了。”熒點了點頭。她確實累了。在歌劇院與「仆人」周旋,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走鋼絲。然後又得知了水龍王的秘密,那背後牽扯到的,是楓丹最古老的曆史和最沉重的宿命。這些東西壓在心頭,比任何一場戰鬥都更讓人疲憊。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出現在了她們的視野裏。她穿著一塵不染的護士服,正踮著腳,給一個手臂上纏著繃帶的囚犯更換敷料。她的動作很輕柔,臉上掛著甜美的、公式化的笑容。
“護士長!”派蒙的眼睛亮了,她立刻打起精神,朝著那邊飛了過去。
希格雯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她看到是熒和派蒙,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真切了一些。她對那個囚犯叮囑了幾句,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她們走來。
“旅行者,派蒙,你們回來了!”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像山澗裏的泉水。
“還好嗎?沒有傷到哪裏吧?”她走到兩人麵前,仰起小臉,那雙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在她們身上仔細地掃視著,像是在進行一次初步的身體檢查。
“請放心,我們很好。”熒回答道。
“沒事哦!”派蒙繞著希格雯飛了一圈,語氣裏帶著一絲邀功般的得意。“你們呢?發生那麽大的事,剛才亂成一團,沒出太大問題吧?”
“少數人受了點外傷,整體還好。”希格雯的回答很專業,她似乎對這種混亂的場麵習以為常。“那維萊特先生過來了一趟,多虧他我們才能暫時壓製住危機。”
她說到“那維萊特先生”的時候,語氣裏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親近和信賴。熒想起了萊歐斯利說過,希格雯是那維萊特派來的人。看來,她對那維萊特的身份,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也要謝謝你們幫的忙。”希格雯又補充了一句,她的目光落在熒的身上,那雙粉色的眼眸裏,是一種純粹的、不含雜質的感激。
“那維萊特怎麽知道這裏需要他?”派蒙好奇地問道。她還不知道,熒已經被萊歐斯利派去通風報信了。
“那維萊特先生與水元素的呼應很強。”希格雯歪了歪頭,她頭頂那對長長的耳朵也跟著晃了晃。“漲水時海洋產生了巨大的波動,他能感受到。”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也巧妙地隱去了熒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熒看了希格雯一眼,她知道,這個小小的美露莘,遠比她表現出來的要聰明得多。
“我給犯人包紮時還遇到那對炸彈兄弟念叨你們倆頭也不回的跑去樓下了呢,看見你們沒事我才能放心。”希格雯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閑聊,但熒能感覺到,她其實一直在關注著她們的動向。
“不趕時間的話,請在這裏多留幾天。”希格雯發出了邀請。
“有什麽想吃的隨時跟我說,我讓韋爾塞先生去安排,累了也可以到醫務室休息一會兒。”她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讓熒感覺有些毛骨悚然的甜美笑容。
“我剛好也想多觀察觀察你們的麵部肌肉。”她仰著臉,饒有興致地看著熒和派蒙。“你們開心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很不錯喲,讓我念念不忘。”
“呃…啊哈哈…”派蒙幹笑了幾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覺得護士長誇人的方式有點奇怪。
熒沒有笑,她隻是平靜地看著希格雯。她知道,這番話或許是美露莘表達友好的獨特方式,但聽在人類的耳朵裏,確實有些過於…臨床了。
告別了希格雯,熒和派蒙繼續向著生活區走去。派蒙還在小聲嘀咕著“麵部肌肉”什麽的,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們穿過一道閘門,前方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和紙牌被洗動的聲音。在休息區的一個角落裏,她們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菲米尼坐在桌邊,琳妮特安靜地站在他身後,而林尼則背對著她們,手裏正拿著一副紙牌,用一種華麗得有些誇張的手法洗著牌。
“猜猜下一張是什麽花色?”林尼的聲音帶著舞台上那種特有的、充滿感染力的腔調。他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緩解菲米尼剛剛經曆過生死關頭後,還未完全消散的緊張。
“唔…呲牙咧嘴貓?”菲米尼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確定。他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臉色不再是那種嚇人的蒼白,但眉宇間還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琳妮特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她轉過頭,那雙貓兒般的眼眸平靜地看著她們。
“啊,是你們。”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林尼聽到聲音,立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轉過身來。當他看到是熒和派蒙時,臉上立刻綻放出那種屬於大魔術師的、熱情洋溢的笑容。
“旅行者,派蒙!”他站起身,向她們揮了揮手。
“你們好。”菲米尼也抬起頭,對著她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有些靦腆的笑容。
“菲米尼看起來恢複得差不多了呢。”派蒙飛到桌子旁,繞著菲米尼看了一圈,語氣裏充滿了欣慰。
“嗯,托大家的福。”菲米尼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熒的身上,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裏,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感激。他知道,如果不是熒她們及時找來了萊歐斯利公爵,後果不堪設想。
“對了!”菲米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他的臉上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紅暈,聲音也因為激動而稍微大了一些。“我…我鼓足勇氣跟克洛琳德小姐道過謝了!”
“哇,她什麽反應?”派蒙立刻被這個話題吸引了,她好奇地湊了過去。
“她說沒關係…”菲米尼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眼神裏還有些恍惚。“她好像完全不覺得救人是件大事,還讓我別放在心上。”
“是不想給你壓力。”琳妮特在旁邊輕聲補充道,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沒有任何起伏。“確實別太在意比較好哦。”
“嗯…”菲米尼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他知道琳妮特說得對,但那位冷峻的決鬥代理人,在深海中向他伸出手時的那個身影,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聽我說!我們回了一趟歌劇院,在那裏遇到了「仆人」哦!”派蒙覺得氣氛有點沉悶,趕緊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父親」?”林尼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他坐直身體,那雙總是帶著幾分表演性質的紫色眼眸,此刻變得異常銳利。“她有對你們說什麽嗎?”
“說了一些比較玄的話,還說期待未來某日跟我們合作呢。”派蒙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她並沒有把「仆人」襲擊過芙寧娜的事情說出來,她覺得,那件事還是不要讓壁爐之家的孩子們知道比較好。
熒看了派蒙一眼,沒有說話。她知道派蒙的顧慮。但她也知道,林尼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他效忠的「父親」,剛剛才用言語把楓丹的神明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有點意外。”熒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父親」對你們的態度比我們想的還要好一些…太好了。”林尼似乎鬆了口氣,他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那種遊刃有餘的從容。“旅行者,你得相信「父親」,她有她的職責,必要時她會聯合一切可動用的力量,其中也包含你。”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但熒能感覺到,這更像是一種試探,一種不動聲色的拉攏。
“嗯,「父親」非常優秀,值得信賴。”琳妮特也開口了。她很少會主動發表自己的看法,但隻要是關於「父親」,她的立場就異常堅定。
“噢,說到這個,她還說林尼太要強了,偶爾也要學著依賴別人哦。”派蒙想起「仆人」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便順口說了出來。
“呃…我知道了。”林尼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果然是「父親」會說的話呢…”菲米尼在一旁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喂!”林尼瞪了他一眼,但語氣裏並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反而更像是一種無奈。
“你們會暫時留在這裏嗎?”琳妮特看向派蒙,問道。
“應該是吧。”派蒙想了想,點了點頭。梅洛彼得堡的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了,但楓丹的預言還在繼續,她們暫時也沒有別的去處。
“好,我們可以開茶會。”琳妮特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她的聲音裏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真的?那我還想吃蛋糕!”派蒙一聽到“茶會”和“蛋糕”,立刻把所有的煩惱都拋到了腦後。
“「還」的意思是,你們在上麵吃了好吃的蛋糕。”琳妮特平靜地陳述著,她那雙貓兒般的眼眸看著派蒙,眼神裏似乎在說“我知道你們剛才幹了什麽”。“嗯,真好呢。”
“下次也跟我們一起喝茶吃點心吧。”她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發出一個正式的邀請。
熒看著他們兄妹三人,心裏五味雜陳。他們是壁爐之家的孩子,是愚人眾的棋子,但他們同時也是彼此最珍視的家人。這種矛盾的身份,讓他們注定要背負比常人更多的東西。
離開休息區,熒和派蒙打算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她們剛走到一半,就迎麵撞上了兩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咦?你們…你們怎麽回來了?”庫斯圖看到她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大得在整個廊道裏都能聽到回音。
“庫斯圖!拉韋蘭!”派蒙看到他們,也開心地叫了起來。
“喂,你們不是被抓回來的吧?”拉韋蘭上下打量著她們,一臉狐疑地問道。
“欸?沒有啊?”派蒙被他問得一頭霧水。
“該死!”庫斯圖一拍大腿,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誇張的、痛心疾首的表情。“還以為你們趁著上次的騷動逃出去了呢!我以為你們是難得的成功逃獄者,沒想到你們…你們根本就沒走?”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們隻是有點事…”派蒙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總不能說,她們是跑去拯救世界了吧。
“好了好了,別糾結這些。”拉韋蘭用胳膊肘捅了捅庫斯圖,示意他別那麽大驚小怪。“沒事就好,這家夥一度很擔心你們。”
“別光說我!你不也是嗎?”庫斯圖立刻反駁道,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我也是。”拉韋蘭倒是很坦然地承認了。
“這幾天我也被調去廚房幫傭了,”拉韋蘭看著熒和派蒙,臉上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剛才幹活的時候,庫斯圖還對著一根胡蘿卜喃喃自語:「那兩個家夥沒事吧?還活著嗎?」”
“這種時候我就說:「沒事的,一定已經在哪裏喝著飲料看風景了。」”
“哎!關心一下獄友很正常吧?”庫斯圖被他說得有些惱羞成怒,他梗著脖子說道,“他們都這麽愛聽我講八卦了…”
派蒙看著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兩個家夥…比想的更熱心更有人情味呢…”她小聲地對熒說道。
熒也露出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為數不多的、真正輕鬆的笑容。她看著麵前這兩個外表粗獷,內心卻很柔軟的囚犯。
“最近的福利餐一定會很好吃吧。”她開口說道。
“兩位大哥幫忙,食堂會很厲害。”
庫斯圖和拉韋蘭都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這個一直很安靜的小姑娘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庫斯圖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錯愕,然後,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痞氣的臉,竟然微微有些泛紅。他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起來。
“…嘿,你這家夥。”他看著熒,語氣裏帶著一種被說中了心事的不好意思。“記得多吃點!”
露爾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嚴厲。“朱裏厄!護士長說你沒吃午飯?”
熒和派蒙循著聲音走過去。她們看到朱裏厄和露爾薇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機械裝置前。那裏是他們秘密建造巨船的工場。朱裏厄正對著一塊數據板看得出神,似乎完全沒聽到露爾薇的話。
“我在忙工作,忘了。”朱裏厄頭也不抬地回答,手指在數據板上快速劃動。
露爾薇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數據板。“那也不能…咦?是你們二位!”她這才注意到走過來的熒和派蒙。
“朱裏厄,露爾薇,你們好呀!”派蒙開心地飛了過去。
朱裏厄終於從工作中回過神,他推了推眼鏡,看向她們。“你們好啊,最近這裏挺亂的,你們還好吧?”
“謝謝,我們沒事。”熒輕聲回答。她的目光越過兩人,落在那艘巨大的、尚未完工的船上。它靜靜地停泊在昏暗的工場裏,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現在知道了它的名字和使命,再看它時,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這不再是一堆冰冷的鋼鐵,而是萊歐斯利為楓丹準備的最後希望。
“你們呢?還一直走醫務室的密道來這裏研究那艘大船嗎?”派蒙好奇地問。
“是啊,這個秘密隻有我們幾個知道,你們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哦。”露爾薇把數據板抱在懷裏,小聲地叮囑道。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既驕傲又緊張的表情。
“醫務室人多的時候非常麻煩,不過走那條路怎麽說都比從公爵辦公室過來好。”朱裏厄從她手裏拿回數據板,又開始專注地研究起來。“剛才的震動對船體結構造成了一些微小的影響,我需要重新計算應力參數。”
“你這個人,腦子裏除了數據就沒別的了嗎?”露爾薇有些生氣地看著他。“剛才那麽危險,你不想著怎麽保命,就想著你的船。公爵讓大家撤離的時候,你還賴在這裏不肯走。”
“為什麽你也經常在?”朱裏厄突然反問了一句,鏡片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撤離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你也躲在控製台下麵。”
“我…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在這裏出事!”露爾薇的臉頰微微泛紅。
“你們兩個確實有借著造船談戀愛吧…”派蒙飄在他們中間,一臉了然地說道。
“才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地反駁,然後又互相瞪了一眼。
熒看著他們,心裏覺得有些溫暖。即使在末日隨時可能降臨的陰影下,生活也還是在繼續。有人在爭吵,有人在關心,有人在為了一個遙遠的目標而努力。這些平凡的瞬間,或許才是最珍貴的東西。
告別了還在拌嘴的兩位研究員,她們繼續往前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萊歐斯利正靠在辦公室門口,那扇被克洛琳德撞壞的門還沒來得及修,歪歪扭扭地掛在那裏。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手裏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正悠閑地看著往來的囚犯。
“出獄的犯人居然又回來了?吹的什麽風啊。”他看到她們,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幾分揶揄的笑容。
“來看看梅洛彼得堡的情況嘛!應該還好吧?”派蒙飛到他麵前,理直氣壯地說道。
“問題不大,那維萊特過來擺平了一些棘手問題。”萊歐斯利喝了一口茶,語氣輕鬆得仿佛剛才那場災難隻是一場無傷大雅的騷動。
“既然這樣,你們直接請他留在這裏不就好了嗎?”派蒙天真地提議。
“噢,好辦法。”萊歐斯利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們可以一起說服最高審判官,為了一片水,拋棄整個法庭。”
“行不通吧…”熒看著他,覺得他有時候真的很愛捉弄人。
“他匆匆下來一趟,茶都不喝一口就回去了。”萊歐斯利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不過帶走了護士長給他的禮物。”
“聽起來是個大忙人呢。”派蒙感歎道。
“克洛琳德小姐也回去了,同樣帶走了護士長的禮物。”萊歐斯利又補充了一句。
“禮物是奶昔嗎?”派蒙好奇地問。
“給那維萊特的是奶昔,給克洛琳德的是唇膏。”
“欸?差好多啊!”派蒙驚訝地叫了起來。
“誰讓克洛琳德沒有那維萊特那麽忙,而且足夠健康呢。”萊歐斯利解釋道,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護士長又喜歡給女士挑選美容用的禮物。”
熒安靜地聽著。她覺得萊歐斯利這個人很複雜。他看起來玩世不恭,對什麽都無所謂,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帶著明確的目的。他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座水下的堡壘,也守護著這裏所有的人。
“對了,也有給你們的禮物。”萊歐斯利突然說道。
“護士長送的嗎?”派蒙的眼睛亮了。
“我送的。”萊歐斯利放下茶杯,雙手插進口袋裏。“你們在梅洛彼得堡的事已經辦完,隨時可以返回水上,隻是刑期還沒結束。期滿之前,原先那間牢房可供你們隨便使用。”
“真的可以嗎?那豈不是還能住好久!”派蒙高興得在空中轉了個圈。
“包夥食嗎?”熒看著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萊歐斯利被她問得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食堂將對你們免費開放。”
“好欸!”派蒙歡呼起來。
“記得刑滿釋放那天來我這裏辦手續。”萊歐斯利看著她們,冰藍色的眼眸裏帶著真實的笑意。
“嗯。”熒點了點頭。
回到那間熟悉的監舍,派蒙一下子撲到了床上,滾了兩圈。
“又回到這間牢房了,但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囚犯啦,感覺有點不一樣呢。”她趴在床上,晃著兩條小腿。
熒關上門,房間裏很安靜。她環顧著這間小小的牢房,冰冷的牆壁,簡單的床鋪。這裏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樣,但心境卻完全不同了。
“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熒走到床邊坐下。
“沒錯,不過我們本來也沒做什麽壞事,隨時都可以揚眉吐氣啦。”派蒙坐起身,得意地叉著腰。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遠處傳來的機械運轉聲。
“派蒙有話要說嗎?”熒看著她,輕聲問道。
“咦?你怎麽知道?”派蒙驚訝地看著她。
“因為平時派蒙會直接睡著。”
“我才不是那樣呢!好啦…我是想說,其實,我們兩個還挺厲害的哦。”派蒙飛到熒的麵前,小臉上是少有的認真表情。
“你看,我們一起經過了那麽多地方,認識了那麽多人。不斷地旅行…不斷地結識新的朋友。”
“世界上有那麽多麻煩,我們隻是兩個人,卻一直在解決麻煩…不是很厲害嗎?”
熒看著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派蒙總是能在最沉重的時候,發現那些閃光的地方。
“我們是最好的冒險家哦。”熒說道。
“我也算嗎?隻有你是冒險家吧。”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向導也算。”
“那下次讓凱瑟琳小姐給我也發個冒險家之證好啦!冒險家派蒙!”派蒙開心地在空中轉了個圈,仿佛已經拿到了那枚徽章。
“想想就開心…我要睡啦,你也早點睡吧。”她打了個哈欠,飛回自己的小床上。
“上次睡在這裏,一覺醒來外麵都鬧翻天了…胎海水也漲上來,好嚇人…”她鑽進被窩裏,小聲地嘀咕著。“今天總不會了吧?”
“不會的,放心睡吧。”熒幫她掖了掖被角。
“嗯,那先晚安啦。”
“晚安派蒙。”
派蒙很快就睡著了,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熒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眠。她閉上眼睛,腦海裏是那維萊特孤獨的背影,是芙寧娜驚恐的眼神,是萊歐斯利那艘承載著希望的方舟,還有「仆人」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紅色眼眸。
渾身的疲憊很快就使她沉沉睡去。
在黑暗中,那枚暫時寄存在熒身邊、屬於「公子」的「神之眼」微微亮起。藍色的光芒在寂靜的牢房裏一閃而過,像一顆墜落的星。
光芒穿透了無盡的距離,抵達了世界的另一端。
一望無垠的深海中,冰冷,死寂。這裏是光的禁區,是生命的荒漠。
「公子」緩緩睜開雙眼。
他感覺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是誰。意識像生了鏽的齒輪,艱難地轉動著。
他想起來了。梅洛彼得堡,禁區,那道通往未知深處的管道。
他追尋著線索,潛入了這片深海。然後,他失去了意識。
隨著意識的徹底清醒,他終於在震驚中看清了眼前的巨影…
那是一頭鯨。
一頭巨大到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鯨。
它的身體遮蔽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光源,讓這片深海變得更加純粹,更加黑暗。它的皮膚上,似乎流動著星辰與深淵的倒影。它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裏,就足以讓任何看到它的生靈,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
遮天蔽日的巨鯨阻絕了照入深海的光芒,一切再度歸於黑暗。
距離梅洛彼得堡那場驚心動魄的騷動,又過去了一段時間。熒和派蒙在這裏的生活,也終於接近了尾聲。
“呼!吃過早飯再休息一會兒,這種生活真是愜意呀。”派蒙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在空中翻了個身,揉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她晃了晃小腿,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不對,今天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來著…”派蒙忽然想起了什麽,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努力地回想著,然後猛地一拍自己的小腦袋。“啊!今天是我們離開梅洛彼得堡的大日子呀!得趕快去接待處辦手續,我們跟公爵約好了的!”
熒看著她那一驚一乍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從床上坐了起來。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接待處。
“請在這裏簽字。”莫萊妮將一份文件推到熒的麵前,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專業而又禮貌。“簽完這份文件,它馬上就會生效。到時候,兩位就可以通過正規的通道,離開梅洛彼得堡了。”
“好久沒回上麵啦,我們快點…”派蒙催促著,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呼吸一下水上世界的新鮮空氣了。
就在熒拿起筆,準備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整個房間突然猛地晃動了一下。
“欸?!”派蒙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嚇了一跳,在空中搖搖晃晃,差點一頭撞在天花板上。
莫萊妮也踉蹌了一下,扶住了身前的桌子才勉強站穩。她臉上的職業微笑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慌。
“你沒事吧?”熒立刻放下筆,伸手扶住了桌沿,穩住自己的身形。
“謝謝,我沒事。”莫萊妮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過,剛才的震動是怎麽回事呢?”
“去問問公爵吧。”派蒙定了定神,立刻想到了那個最應該知道答案的人。
她們告別了莫萊妮,匆匆趕往公爵的辦公室。
“公爵!”派蒙人還沒到,聲音就已經先傳了進去。
萊歐斯利正靠在他那張寬大的辦公椅上,悠閑地品著茶。他看到她們進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很高興見到二位。有什麽事嗎?”
“剛才那個地震是怎麽回事?”派蒙飛到他的辦公桌前,急切地問道。
“不是來自海底的震動。”萊歐斯利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仿佛剛才的震動隻是一陣微風。“問題出在水上。”
他看著派蒙那張寫滿了疑惑的小臉,繼續解釋道:“以我這些年做管理的經驗,我對水上和水下的區別還是比較敏感的。再說,那維萊特先生留下的封印,不會那麽容易就失效。”
“梅洛彼得堡沒事嗎?”派蒙還是有些不放心。
“回憶一下上一次。”萊歐斯利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如果真的有影響,這會兒你看到的,應該已經是四處亂竄的慌亂人群了。”
“哦…原來是這樣…”派蒙這才鬆了口氣。“那果然還是得問問水上的人,才能知道具體情況了。”
她清了清嗓子,叉著腰,擺出了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哼哼,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的吧!”
“好像是本月的管道清潔日。”萊歐斯利一本正經地回答。
“什麽呀!”派蒙氣得鼓起了臉頰。
“正式地說,我們是來告別的。”熒看著他,平靜地開口。
“嗯。”萊歐斯利點了點頭。“手續也辦完了?”
“嗯!”派蒙用力地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呀,是你們二位!這是要走了嗎?”希格雯探進半個身子,看到是她們,臉上立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是啊,今天是在這裏的最後一天啦。”派蒙飛到她身邊,繞著她轉了一圈。“不過,雖然是這麽說,最近也沒覺得自己是被關在這裏…這裏的氛圍挺好的呢。”
“受了大家很多照顧。”熒也由衷地說道。這段時間在梅洛彼得堡的經曆,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也讓她認識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人。
“嘿嘿,我挺喜歡梅洛彼得堡的呢。”派蒙補充道。
“那一定要多來玩哦。”希格雯仰起小臉,那雙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裏,充滿了真誠的邀請。“我會想你們的。”
“簽完字就可以上去了。”萊歐斯利的聲音再次響起。“看守會護送你們。”
“你不來親自送送我們?”派蒙眨了眨眼,試探著問道。
“猜到你會這麽說。”萊歐斯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起走吧。”
“哇,受寵若驚…還是算了。”派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爽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連忙擺著手。“你也有事要忙對吧?我、我就是開個玩笑…”
“你還挺客氣的呢。”萊歐斯利輕笑了一聲。
“在水下住久了,會缺少陪伴感嗎?”希格雯看著她們,歪了歪頭,似乎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唔…那不如讓我陪你們到門口吧?”
“沒事,又不是再也不來了。”熒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
“對呀,我們還會來的,放心吧。”派蒙也用力地點了點頭。“嘿嘿,我還挺喜歡這裏的食堂呢,大廚手藝真不錯。”
“可以的話,下次至少請用名義上的清白身份來。”萊歐斯利看著她們,語氣裏帶著一絲調侃。
“我們會的。”派蒙拍著胸脯保證道。
“這樣一來,在梅洛彼得堡的事務就徹底結束啦。”派蒙在空中伸了個懶腰,感覺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不過事情要有始有終,既然我們是受了那維萊特的委托過來的…”
她轉頭看向熒。“接下去,我們應該向那維萊特匯報情況…嗯,下一站,沫芒宮!”
“要去見那維萊特大人嗎?”希格雯聽到這個名字,眼睛亮了一下。“哈哈,那請轉達我和公爵的問候。”
“轉達你的就行了吧。”萊歐斯利在一旁涼涼地說道。
“這怎麽說也是禮貌喲。”希格雯一點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的。
“也對。”萊歐斯利聳了聳肩。“聽聞沫芒宮最近忙得可怕,我就預祝那位最高審判官,別被接連不斷的麻煩壓垮了。”
他又看了一眼希格雯,補充道:“護士長要是擔心沫芒宮忙不過來,也可以抽時間上去看看。”
“你應該還有假期吧?”
“哎呀,真是善解人意。”希格雯的眼睛笑得像兩彎月牙。“我會記得的。”
她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這件事。“好久沒上去轉轉了,是有點想念了呢。”
告別了萊歐斯利和希格雯,熒和派蒙終於踏上了返回水上世界的路。
楓丹廷,沫芒宮。
當熒和派蒙趕到這裏時,立刻被眼前這副忙碌的景象驚呆了。
“哇,今天沫芒宮有點熱鬧呢…不對,是太熱鬧了吧。”派蒙看著那些行色匆匆、抱著一堆堆文件的美露莘,小聲地感歎道。
整個大廳都充滿了緊張而又高效的氣氛,與她們上次來時那種莊嚴肅穆的感覺完全不同。
“站住!”一個穿著警衛製服的美露莘攔住了她們,她的語氣很警惕。但當她看清來人時,立刻放鬆了下來。“嗯?哦,是你們二位!抱歉,那維萊特大人說過,歡迎你們隨時…”
“伊莎朵!打擾一下,能幫忙看看這個報告嗎?急用!”另一個美露莘抱著一摞比她還高的文件,從旁邊匆匆跑過。
“馬上來!”名叫塞德娜的警衛立刻應了一聲。她轉過頭,有些抱歉地對熒和派蒙說:“不好意思,我有急事,你們就自己去那維萊特大人那邊吧。”
“大家都很忙碌呢,看來最近真的發生了不少事啊…”派蒙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她們穿過大廳,來到了那維萊特的辦公室門口。
“那維萊特!”派蒙探進頭去,小聲地喊了一句。
那維萊特正坐在辦公桌後,埋首於堆積如山的文書之中。他聽到聲音,抬起頭來。
“你們好。”他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看到她們時,那雙深海般的眼眸裏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溫和。“很高興能在這個時間跟你們見麵,不過還請稍等片刻,我手上有些急事待處理。”
“請隨便坐。”他指了指一旁的沙發。“想喝點什麽的話,通知外麵的美露莘就好。”
“我們吃過飯來的,放心啦。”派蒙善解人意地說道。
“嗯,那就好。”那維萊特應了一聲,便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熒和派蒙走到沙發邊坐下。派蒙很快就靠在柔軟的墊子上昏昏欲睡,而熒則靜靜地看著那維萊特。他專注的樣子,和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屬於上位者的威嚴,讓她又想起了他水龍王的身份。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維萊特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
“好,這樣就可以了。”
“事情做完啦?”派蒙立刻被驚醒了,她飛到辦公桌前,好奇地問道。
“是的。”那維萊特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絲歉意。“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他看著她們,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沉穩。“今天應該是你們期滿離開梅洛彼得堡的日子,看來你們已經辦完手續了。”
“是呀,所以立刻就來找你了。”派蒙邀功似的說道。
熒和派蒙便將上次原始胎海水外溢事件以來,在梅洛彼得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詳細地告訴了那維萊特。她們提到了萊歐斯利建造巨船的秘密計劃,提到了林尼兄妹三人的近況,最後,熒還提到了自己那個有些奇怪的夢。
“……巨大的鯨魚……”那維萊特聽完她的敘述,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那是什麽嗎?”派蒙追問道。
“聽你們的描述,那裏不是普通的水下。”那維萊特的表情很嚴肅。“那裏的水的質地,更接近胎海水。”
他抬起頭,看著熒,一字一頓地說道:“無論從體積還是形態來看,那條鯨魚,都不是提瓦特普通的水環境裏能產生的東西。所以…「公子」現在,可能正被胎海水包圍著。”
“被胎海水包圍…不就是在原始胎海裏麵了嗎?!”派蒙被這個結論嚇得在空中跳了起來。“那居然是能進去的地方嗎?”
“他不是楓丹人,不會溶解。”熒看著那維萊特,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維萊特讚同地點了點頭。“原始胎海內部嗎…不是沒有可能。但一般人做不到這種事,我也想不出他是怎麽進入胎海的。”
“還有件事想請教你。”熒看著他,決定問出另一個讓她在意的問題。
“請講。”
“先前的震動是怎麽回事?”
“噢對,我也感覺到了!”派蒙立刻附和道。“我們問過公爵,他說那種震動不是來自水下的。既然是水上的事,我們猜你應該知道情況。”
“關於這件事,我才接到相關的報告,剛才就在著手處理。”那維萊特的眉頭微微皺起。“震動確實發生在水上地區,白淞鎮一帶。震動過後,白淞鎮附近的水平麵,按理說應該會急速上升。”
“按理說?”派蒙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難道說…那裏的水平麵其實沒有變化?”
“報告中是這麽說的。”那維萊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困惑。“有人能看出那裏的海水翻騰洶湧,但似乎被什麽看不見的封印阻止了,無法上漲。”
他看著熒,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探究。“假如這次水位變化與原始胎海水的滲透有關,那顯然是有人提前察覺到了危機所在,做出了預防手段。”
派蒙想了想,說道:“娜維婭應該就在白淞鎮吧?我們可以去問問她具體的情況。”
“對,刺玫會的總部就在那裏。”熒立刻想到了那位爽朗的、金發的大小姐。
“我也很想親自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那維萊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但現在還不能走開,我必須盡快為周邊其他海岸地區做防災預案,以免產生嚴重的情況。”
他看著熒和派蒙,鄭重地委托道:“得麻煩你們先走一趟了。我這裏忙完,就立刻到現場與你們會合,確認情況。”
“就這麽辦吧。”熒點了點頭。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抓緊時間!”派蒙已經充滿了幹勁。
“務必注意安全。”那維萊特囑咐道。
就在熒和派蒙準備離開的時候,熒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溫和而又熟悉的聲音。
“需要幫忙嗎?”
熒的腳步猛地一頓。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辦公室裏隻有她們三個人。那維萊特和派蒙都沒有說話。
熒立刻反應了過來。是左鈺。是那隻光之蝴蝶送來的通訊器。她把手伸進口袋,指尖觸碰到了那枚冰涼的金屬胸針。
“還好有這個東西,之前才能和你聯係?”熒在心裏默念道。
“好說好說,這是一個很方便的小玩意兒吧。”左鈺的聲音清晰地在她腦海裏回響。“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白淞鎮那邊,你們不用擔心,那道封印是我設下的。”
熒懸著的心突然放下來了。
“原來是你做的啊?”
“舉手之勞。”左鈺的語氣很輕鬆。“你按計劃去白淞鎮找娜維婭就行。那裏很安全。不過,要小心,預言的浪潮,才剛剛開始。”
“你這段時間在外麵有什麽收獲嗎?”
“確實有很有趣的收獲。”左鈺的聲音頓了頓。“找到了有趣的人,還和阿蕾奇諾一起冒了次險。”
“好了,你們先去白凇鎮吧,之後咱們再住處碰麵。”
熒站在原地,感覺安心了不少。“好的,我們先去找娜維婭。”
“熒?怎麽不走了?”派蒙看到她突然停下,疑惑地飛了回來。
“……沒什麽。和左鈺聯係了一下。”熒對著派蒙笑了笑。
“是哪個家夥呀,居然讓我們在梅洛彼得堡呆了快一個月,回頭一定要找他算賬。”派蒙環抱雙臂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恨恨的宰他一頓,我想想,讓他請我吃千靈慕斯好了。”
看著派蒙神奇的摸樣,熒也高興的笑了。“好了,回頭和他在楓丹廷會合,我們先去白凇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