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兄妹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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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曠的空間正在瓦解,像是被水浸透的畫卷,色彩和線條都在模糊、流失。卡利貝爾最後的意識消散後,這個由他單純心靈構築的世界也失去了存在的根基,開始回歸虛無。光影斑駁,碎片化的景象在周圍飄散,一切都在走向終結。
    一個身影就站在不遠處的崩壞之中,他看起來既清晰又模糊,仿佛不屬於這裏,卻又是這裏的核心。
    “……是嗎,沒能趕得上見卡利貝爾最後一麵啊。”
    他的聲音穿透了正在崩塌的世界,平靜地傳到熒的耳中。
    熒的心猛地一顫,她看著那個熟悉又遙遠的身影,那個她跨越了無數星海與世界去尋找的身影,她的哥哥,空。
    “卡利貝爾的意識已經消散,這裏也變成了即將消失的無主空間。”空的聲音裏聽不出太多情緒,他看著周圍的一切土崩瓦解,就像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落幕。
    熒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向前走一步,想要去觸碰他。可她的指尖穿過的隻是一片虛無,她的身體也無法再向前移動分毫。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一道由這個世界的規則所劃下的,無法逾越的屏障。
    “你我都不應於此存在,也就無法觸碰彼此。”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很想擁抱你。”
    熒的手無力地垂下,無數的問題堵在喉嚨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悲傷的沉寂。“別急著傷感,這片空間雖然在塌,但還沒塌完。聊幾句的時間還是有的。”
    左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熒的身邊,他看起來完全不受這個空間崩壞的影響,腳下的地麵穩固如初。他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空,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光影,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金色符文一閃而逝,周圍空間崩塌的速度似乎瞬間減緩了下來。
    空將目光投向左鈺,那雙金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我們隨便聊聊吧。”空重新看向熒,仿佛剛剛那個小插曲從未發生過。
    “能有機會像這樣停下腳步,和你放鬆地聊天,是多麽難得的一件事…你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
    熒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嗯。”她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裏擠出這個字。“我甚至還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剛才那場戰鬥可真是夠嗆…”空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哦,我是說我和戴因。”
    “想不到如今,他向我揮劍的時候仍會有所猶豫…”他搖了搖頭,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自嘲。“否則我恐怕依然不是「末光之劍」的對手,五百年前更是如此。”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熒終於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她已經在心裏問了無數遍。“命運的織機會被拿來做什麽?”
    “是啊…命運的織機…”空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他的目光變得深遠。“我目前也還沒有找到將它的作用完全發揮的方法,不過我還有時間…”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在天理「蘇醒」之前。”
    “天理還在沉睡嗎?”熒的心頭一緊,這個詞匯總是伴隨著不祥的預感。
    “從五百年前坎瑞亞災變以後,天理便陷入了沉睡,沒有了聲息…”空解釋道。“不久之前,你應該也見證了水神自毀神座的事吧?”
    “如此辱沒「規則」的行為,天空島卻沒有任何動作…也可以視作一種佐證。”
    “然而天理必將蘇醒…隻是我們還不清楚契機是什麽,也不清楚理由會是什麽。”
    “你很恨天理嗎?”熒看著哥哥臉上那複雜的表情,輕聲問道。
    “算是吧。”空沒有否認。
    他轉過頭,看著一旁那些正在消散的,屬於卡利貝爾的記憶碎片。“你看啊,就像卡利貝爾,他是那麽的單純,和此處他內心世界的空間一樣,簡單而又平靜。”
    “就連他作為丘丘人時,摘下麵具後在鏡子中看到的東西也無法汙染他的精神。”
    “有些人即便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也能夠治愈他人…”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悲哀。“可又是誰,剝奪了他存在的資格呢?”
    “當然,這隻是一個例子。我對天理的感情並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
    熒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沉重的恨意。
    空也沉默了,兄妹兩人隔著無形的屏障,靜靜地對望著。
    “…熒?”過了許久,空才輕聲喚道。
    “在這個世界,隻有你會這樣叫我。”熒的聲音有些顫抖。
    “本來應該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你,但現在又忽然沒那麽想問了。”
    “因為我搞不明白,從一開始就隻是搞不明白一件事…”
    她抬起頭,直視著哥哥的眼睛,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和我繼續旅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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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破了所有偽裝的平靜。
    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看著熒,眼神裏充滿了痛苦和掙紮。
    “……”
    “在我旅途的終點,我來到了一個叫做「終竟的花海」的地方。”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你還記得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一起在其他星球旅行的時候…”
    “你說…希望可以在宇宙的某處,找到一片開滿「那種花」的花海。”
    “而那個地方,那片花海,就那樣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看著熒,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覺得…那會是一種巧合嗎?”
    熒的身體猛地一震,那段被她深埋在記憶最深處的,關於一片絢爛花海的童年夢想,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你是說…”
    “我也很想你,熒。”空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思念。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左鈺,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你身邊的這位…很不簡單。他的存在,甚至超越了這片星空下的‘規則’。我能感覺到,他沒有惡意,隻是像個觀眾。有他在,或許你能走得更安穩一些。至少,他不會被所謂的‘命運’束縛。”
    熒聽到哥哥提起左鈺,臉上微微一紅,心裏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但在戰爭結束之前,在我得到那個最後的答案之前…”空的聲音又重新變得決絕。“我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自己,更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你。”
    熒還想說些什麽,但周圍的空間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大塊大塊的記憶碎片開始剝落,整個世界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這裏怎麽了?”她驚慌地看著四周。
    “已經無主的空間…能夠存在的時間也快到極限了吧。”空的身體開始變得更加透明。
    “其實,在這裏你我不僅無法相互觸碰,從卡利貝爾消失時起,這個空間內的一切也無法留存在任何人的記憶裏…”
    “一切都本不應存在,我們這次的見麵亦是如此。”
    “事到如今…才這麽說…”熒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巨大的失落感淹沒了她。連這段短暫的重逢,都無法被記住嗎?
    “————!”她想大聲喊出哥哥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拚命地想要衝過去,身體卻被牢牢地禁錮在原地。
    空的嘴唇動了動,似乎也說了一句話,但熒什麽也聽不見。
    「——」。
    在最後的意識被純白的光芒吞噬前,她隻看到左鈺走到她麵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額頭上。一股清涼的感覺傳來,讓她那即將被悲傷和混亂撕裂的意識,獲得了一絲平靜。
    “睡一覺吧,夢醒了,就什麽都忘了。有時候,遺忘也是一種仁慈。”這是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帶著一絲青草的香氣。
    派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像塞滿了一團棉花。“哈欠——好困,感覺頭還是昏沉沉的…”
    她晃了晃小腦袋,發現自己正躺在維摩莊村口的一片草地上,熒就睡在她的旁邊。不遠處,左鈺正靠在一棵大樹下,手裏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蘋果,慢悠悠地啃著。
    “我比你醒來得稍微早一點,”派蒙飛到熒的麵前,看到她睜開眼睛,便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來,“維摩莊的村民說,他們看到昨天咱們兩個睡在村子附近,怎麽也喊不醒…所以就把我們帶回來了。”
    “哦對了,剛剛戴因來過了,好像受了點傷…”派蒙繞著熒飛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擔憂。“確認你沒事之後就心事重重地離開了,沒關係吧,那家夥…”
    “還是老樣子啊,戴因那家夥。”熒坐起身,感覺身體有些沉重。她揉了揉太陽穴,腦子裏一片混亂,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夢裏的內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我現在腦袋裏有點亂…”
    “等等…讓我回想回想,”派蒙努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試圖從那團漿糊似的記憶裏找出點頭緒,“記憶中好像我們兩個一起見到了那位…被你稱呼為「卡利貝爾」的人?”
    “他就是這次我們要找的失蹤者嗎?後來怎麽樣了,我沒有印象了…”
    熒的心裏咯噔一下,她也想不起來了。她隻記得一個模糊的背影,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她看著派蒙那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又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悠閑啃著蘋果的左鈺,鬼使神差地,她編造了一個答案。
    “後來我和卡利貝爾聊了許多…”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他告訴了我有關命運的織機的事。”
    “欸!真的嗎!那可是關鍵情報!”派蒙一聽,立刻興奮起來,把腦子裏的那點昏沉感全都拋到了腦後。
    熒在心裏鬆了口氣“這樣一來,委托也算完成了,「失蹤者」就是隻存在於記憶中的卡利貝爾…”
    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但那份失落卻空洞得沒有任何緣由“隻是…卡利貝爾如今已經徹底消失了,該如何與維摩莊的村民們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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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嗎,還有嗎?後來還發生什麽了嗎?”派蒙追問道。
    “後來…”熒努力地回想,但腦海中隻有一片空白。“對哦,後來發生了什麽來著?”
    看著沉思的熒,左鈺知道她已經忘記了之前和空的會麵。畢竟承載他們兩人見麵的空間崩塌了,不過這對左鈺來說卻沒什麽大不了的,以他現在的位格,隻要不想忘記,就不會忘記任何事。
    就在這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喂!你們在這兒啊,哈哈,睡得好嗎?”
    是商人巴蘭,他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臉上的愁雲一掃而空。
    “巴蘭?看你剛從外麵回來,還這麽開心,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嗎?”派蒙好奇地飛了過去。
    “好事?嗯…不好不壞吧。”巴蘭撓了撓頭,笑著說。
    “這不是昨天,我們維摩莊也再次組織了一個搜索小隊嗎,總是隻拜托你們這些冒險家來找人也不是個辦法。”
    “結果找著找著,忽然有人說他想起來了…”
    “他說,有一天的黃昏時分,他路過村外的一棵樹下,見到了那個失蹤的年輕人。”
    “他一個人在那裏打瞌睡,後來好像是他的父母來了,叫醒並接走了他…一家人的臉上滿是笑容。”
    巴蘭說到這裏,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後來,大家也開始隱約覺得是有這麽回事…之前怎麽就忘了呢?”
    熒靜靜地聽著,她看向左鈺,發現他已經啃完了蘋果,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邊。
    “這就是卡利貝爾「道別」的方式嗎…也是關於他的最後一段記憶了吧。”
    “一個很溫柔的結局,不是嗎?”左鈺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他不想讓這些人因為他的消失而永遠困惑和悲傷,所以在自己徹底消失前,用最後的力量,給所有人的記憶都打上了一個圓滿的補丁。”
    “哦,對了,”巴蘭一拍腦袋,“我們也想起來了,失蹤年輕人的名字叫卡利貝爾。真是奇怪的名字啊,要是能早點想起來就好了。”
    “確實是奇怪的名字。”熒輕聲說,她感覺這個名字在她心裏激起了一圈漣漪。
    “這次別再忘了。”
    “希望他未來能過得開心吧,至少這麽一來,我們也算放心了。”巴蘭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
    “看來大家都以為卡利貝爾走了,也好,事情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派蒙點了點頭,也為村民們感到高興。
    “卡利貝爾消失,命運的織機完成…”熒在心裏默默地念著。“大家的記憶也不會再受到影響了。”
    “不知道阿托莎怎麽樣了,是不是最好也去看看她的情況?”派蒙忽然想起了那個溫柔的女孩。“如果她沒能「想起來」,就由我們來告訴她好了。”
    “剛才沒見她在村裏,我猜她應該又在那棵樹下!走吧,過去看看!”派蒙說著,已經迫不及待地向村外的山坡飛去。
    “不知道阿托莎怎麽樣了,我們最好還是去看看她的情況吧。”派蒙忽然想起了那個溫柔的女孩。
    “要是她沒能‘想起來’,我們就去告訴她這個結局好了。”熒點了點頭,心裏卻感覺有些沉重。那個被所有人憑空捏造出來的結局,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雖然能蔽體,卻處處透著別扭。
    三人穿過恢複了生氣的村莊。村民們不再是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有了笑容,聚在一起閑聊著家長裏短,仿佛那場籠罩全村的詭異陰霾從未出現過。
    “記憶真是種方便的東西,想擦掉就擦掉,想寫上什麽就寫上什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熒的身邊響起。
    左鈺雙手插在口袋裏,步伐悠閑地走著,他看著一個正逗弄孩子的村民,眼神裏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意味。“就像一塊黑板,今天寫滿了悲傷的故事,明天擦幹淨,又能畫上彩虹和太陽。至於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誰又在乎呢?”
    “你這麽說也太…”派蒙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
    熒沒有說話,她隻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裏空蕩蕩的,但她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她們在村外那棵熟悉的大樹下找到了阿托莎。她正靜靜地坐在那塊光滑的石頭上,和之前一樣,望著遠方的天空發呆,隻是眼神裏不再是單純的期盼,而是多了一層複雜的、像是水霧般的憂傷。
    “阿托莎,你是在這裏發呆嗎?”派蒙小心翼翼地飛了過去。
    阿托莎聽到聲音,回過神來,她看到是熒和派蒙,臉上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啊,是你們啊,我還想著等會兒去找你們道謝呢。”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我跟著村裏的搜索小隊出去找了一圈,在路上,我也想起來卡利貝爾先生的事了。”
    女孩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往事。“真是的…那麽重要的回憶,我怎麽能說忘就忘記了呢…”
    熒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心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能感覺到,阿托莎嘴裏說出的那段“一家團圓”的記憶,和她此刻的悲傷情緒是完全割裂的。記憶是溫暖的,但留下的感覺卻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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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托莎似乎看出了熒的欲言又止,她低下頭,輕輕踢著腳邊的石子。“對我來說,他就好像一陣風,那樣匆匆地出現,又那樣匆匆地離開了…”
    “如果卡利貝爾先生是想讓我試著忘記這段時光的話,我會努力試試看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那些從心底裏對他產生的依賴,隻要時間過得足夠久,總有一天可以‘戒掉’的吧。”
    她說到最後,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 的顫抖。
    空氣沉默了片刻,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
    “好啦,我承認我是在嘴硬。”阿托莎忽然抬起頭,對著她們苦笑了一下,眼圈卻紅了。“我其實…是被甩了吧?”
    這個問題問得太直接,派蒙都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然…不然卡利貝爾先生怎麽會不來和我當麵道別,而是就這麽直接離開了呢?”阿托莎的眼淚終於忍不住,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她沒有去擦,隻是任由那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泥土裏。
    “他…他應該是有自己的原因吧。”熒走上前,輕輕握住了阿托莎冰涼的手。這句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嗬嗬,不用安慰我啦,我沒事的。”阿托莎搖了搖頭,她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一些。“就像卡利貝爾先生以前經常說的,正是因為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情,人生才顯得可貴嘛。”
    左鈺一直靠在不遠處的樹幹上,這時他走了過來。他沒有看哭泣的阿托莎,而是蹲下身,看著她腳邊那滴被泥土吸收的淚珠。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那塊濕潤的土壤。
    一瞬間,一株小小的、從未見過的植物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最後綻放出了一朵晶瑩剔透、如同冰晶雕琢般的小花。那朵花散發著柔和的微光,仿佛將周圍的悲傷都吸收了進去。
    “哇!這是什麽花?好漂亮!”派蒙驚訝地叫道。
    阿托莎也看呆了,暫時忘記了哭泣。
    “這地方的養分不錯。”左鈺站起身,拍了拍手,說得理所當然。“嗯…如果他還有良心的話,希望他能有機會回來看看我。”阿托莎看著那朵奇特的小花,心情似乎平複了一些。“最近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們啦,我要去給婕葉婆婆幫忙了,再見。”
    女孩對著她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她的背影看起來依然單薄,但腳步卻比剛才堅定了一些。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大家的生活也都會回到正軌上…”派蒙看著阿托莎的背影,感慨道。
    她轉過頭,忽然想起了什麽,飛到熒的麵前。“欸對了,你前麵說…你和卡利貝爾聊完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來著?”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插進了熒腦海中那片空白的區域,卻怎麽也擰不開鎖。
    是啊…想不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來著?
    熒努力地回想,腦子裏卻像被濃霧籠罩,她隻記得自己好像見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說了一些很重要的話,但那個人是誰,那些話是什麽,她全都不記得了。那種感覺讓她心裏發慌,像是在追逐一個永遠也抓不住的影子。
    嗯…?等等,口袋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她感覺自己的衣袋裏傳來一陣微弱的暖意,她疑惑地伸手進去,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有棱角的物體。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張從未見過的畫片,材質很特殊,既不是紙,也不是木頭,摸上去溫潤光滑。
    “嗯?畫片?這是從哪裏來的,讓我看看…”派蒙好奇地湊了過來。
    畫片上的景象讓熒和派蒙都愣住了。
    畫麵裏,空和熒並排站在一起,兩個人都板著臉,像是鬧別扭一樣,誰也不看誰。而在他們兄妹倆的身後,一個半透明的、帶著溫和笑容的少年身影正開心地按著他們兩個的肩膀,那樣子,就好像在勸說兩個鬧脾氣的孩子要和睦相處。那個少年,正是卡利貝爾。
    “這是…什麽時候拍的?”派蒙驚訝地繞著畫片飛了一圈。“我們什麽時候和…和你哥哥…還有卡利貝爾一起…有過這種合影啊?”
    熒呆呆地看著畫片,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畫麵上哥哥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她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有些東西,就算腦子忘了,也會有別的地方幫你記著。”左鈺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熒的身邊,看著她手裏的畫片。“或許是一張畫,或許是一首歌,也或許是路邊一朵不起眼的小花。”
    就在熒的指尖觸碰到畫片上卡利貝爾的笑容時,一個溫柔的、帶著笑意的聲音仿佛直接在她腦海深處響起。
    「要好好相處呀,你們兄妹兩個。」
    又是一年行將過去,璃月的海燈節又快到來了,於是左鈺三人決定回璃月港過節。
    從須彌那片幹燥溫暖的土地回到璃月,空氣中立刻多了一股熟悉的、帶著鹹味的水汽。楓丹的精致浮華和須彌的雨林秘辛都暫時被拋在了腦後,踏上璃月港石板路的那一刻,一種仿佛回家的安穩感覺包裹了熒和派蒙。派蒙在空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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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燈節就快到了吧?現在這個時候,大家肯定都在忙忙碌碌地采買貨品,給家裏增添節慶氛圍。”她的小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仿佛能聞到節日的味道。“不知道今年的主題會跟什麽有關呢?真讓人好奇呀…”
    左鈺從他們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他隻是隨手在空氣中一抹,身上那件沾染了些許須彌沙塵的外套便煥然一新,連一絲褶皺都找不到。他看著派蒙那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隨口說道“主題再怎麽變,吃的總少不了。你不如先想想今年的小吃攤會多出什麽新花樣。”
    派蒙一聽,眼睛立刻亮了。“對哦!琉璃亭和新月軒肯定會推出海燈節限定套餐!還有那些小吃攤,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烤螭虎魚配上絕雲椒椒的新口味!”
    熒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但心裏那股從須彌回來後就一直縈繞的、若有若無的失落感卻沒散去。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口袋,指尖觸碰到了一張溫潤光滑的畫片。那上麵的人和事,她明明應該記得,腦子裏卻隻有一片空白,隻剩下一種沉甸甸的悲傷。
    “我們去璃月港到處轉轉、打聽打聽吧!”派蒙已經等不及了,拉著熒的衣角就要往前衝。
    在璃月港隨處走走,空氣中滿是熟悉的叫賣聲和食物的香氣。港口比平時更加熱鬧,碼頭上掛起了一串串紅色的燈籠,雖然還沒到夜晚,卻已經能想象出它們被點亮時的盛景。天空中,幾隻色彩鮮豔的東西正隨風飄蕩,看起來像是鳥,又不太一樣。
    他們三人順著人群在港口漫步,果不其然,很快就見到了熟悉的麵孔。
    “刻晴!還有夏洛蒂?真是意想不到的組合。”派蒙驚訝地叫了一聲,飛了過去。
    正在和一個攤販交談的刻晴和夏洛蒂聞聲轉過頭來。刻晴一身幹練的裝束,臉上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夏洛蒂則舉著她的留影機,似乎正在尋找著什麽有趣的拍攝角度。
    “好久不見,熒,派蒙。”刻晴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在左鈺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又轉向熒和派蒙。
    “嘿嘿,沒有打擾你們說話吧?”派蒙在她們倆中間繞了一圈。
    “放心。我沒在采訪刻晴小姐,是在討論選購風箏的事。”夏洛蒂放下了留影機,笑著解釋道。
    “風箏?夏洛蒂準備買特色禮物帶回楓丹嗎?”派蒙好奇地看著攤位上那些五顏六色的風箏。
    “對。另外嘛…”夏洛蒂俏皮地眨了眨眼。
    刻晴接過了話頭,她指了指天上那些飄著的東西。“派蒙想必還沒來得及發現,今年海燈節的主題就是「風箏」。”
    “欸!這麽說起來,天上飄著的就是啊!”派蒙恍然大悟,抬頭看著那些在空中搖曳生姿的風箏。
    刻晴的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璃月港不斷發展,海燈節也需要推陳出新。「七星」對此的判斷是,在繼承璃月傳統的基礎上,也可參考他國技術。正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所以,你們就找了楓丹幫忙?”熒問道。
    “為此,早些時候,凝光就作為代表,安排了一場和夏洛蒂小姐的私人會麵,請她推動相關的合作事宜。”刻晴解釋道。
    夏洛蒂連忙擺了擺手。“還記得我上次來璃月港,去找了「天權星」凝光小姐談合作上的事嗎?就是這個。不過…雖然說是「推動合作」,但我也隻是通過人脈關係,向凝光小姐引薦了幾個有趣的人而已啦。”
    “有趣的人,做出了有趣的東西。”左鈺看著那些風箏,它們的尾部似乎連著一個小巧的、結構精密的機械盒子。“把璃月的傳統手藝和楓丹的機械動力結合起來,想法確實不錯。”
    刻晴讚許地看了左鈺一眼。“沒錯,雙方最終選定的方案,就是將璃月傳統手工藝風箏和楓丹的「械動式垂直拉升裝置」相結合。”
    “械動式…裝置?聽起來好像很厲害。”派蒙飛近了一個風箏,好奇地打量著那個小盒子。“但風箏不是借著風力就能飛嗎?為什麽還要靠機械?”
    “答案已經在你的問題裏了,派蒙。”刻晴耐心地解釋道。“風箏能否飛得高、飛得遠,不僅依賴持線之人的技巧,還受製於當天的氣候條件。”
    夏洛蒂也補充說“一旦遇上沒有風的天氣,再有經驗的人也隻能像水裏的甜甜花鱂那樣幹瞪眼啦。”
    “風是自然的東西,人的力量是人自己的東西。”左鈺伸手,一小股清風憑空出現,在他掌心打著旋,托起了一片飄落的樹葉。“岩王帝君把璃月交給了人來治理,那人就得學著用自己的辦法,去駕馭那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風不來,就自己造一陣風。這很璃月。”他說完,手掌一握,那股風和樹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刻晴聽到這番話,眼神亮了起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沒錯。既然璃月現在是「人治」的國度,那我們不如自己想辦法讓風箏飛起來。況且,越是遊玩體驗輕鬆愉快,就會有越多的人參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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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熒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想法不錯。”
    “支持!”派蒙立刻附和。
    “對吧?我也認為這個點子很新穎!而且成本也不高。”夏洛蒂顯得很高興。
    “托夏洛蒂小姐的福,合作一切順利,新款械動式風箏已在港口攤點前開售,目前供應充足。”刻晴指了指旁邊的攤位。“定價方麵我們也下了點功夫,相較傳統風箏不會貴上多少。”
    “真好!原來刻晴、夏洛蒂還有凝光都像我一樣喜歡玩具!”派蒙開心地說。
    刻晴聽到“玩具”這個詞,表情變得有些微妙。“玩具啊…這可真是…”
    “你看吧,刻晴小姐,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這樣的。”夏洛蒂在一旁笑著說。
    “嗯,不可否認,縱然風箏曆史悠久,除了特殊典儀用途,它如今的形象更多停留在了「民間玩具」上…”刻晴歎了口氣,但她的眼神卻很堅定。“但在我眼中,它並不僅止於此。”
    她看著熒和派蒙,認真地說道“或許各位不太容易想象…又輕又薄,有一根線牽著就能飛上高空的紙風箏,同時也是承載著古今璃月風韻的寶物。”
    她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我曾經在一本古詩集中讀到過「寄語紙鳶送愁客,天涯猶有未歸人。」”
    熒聽到這句詩,心裏莫名地一抽,那股無名的悲傷又湧了上來。天涯猶有未歸人…她下意識地又摸了摸口袋裏的那張畫片。
    刻晴沒有注意到熒的異樣,繼續說道“古時璃月詩人,常常借用風箏抒發思念之情,或是歌詠田園風光。如果今日我輩也能從這遊樂之中擷取妙趣,我想,未來自會有更多人願意領略並傳承傳統之美。”
    “不愧是刻晴,想的就是比我多呢。”派蒙欽佩地看著她。
    “很有學問!我也收獲不小。”夏洛蒂已經拿出了小本子,飛快地記錄著。
    刻晴被她們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哈哈,隻要你們愛聽就行。關於風箏的各類民俗故事,我也知道不少。”
    她看到派蒙和夏洛蒂都豎起了耳朵,便繼續說道“好比以前大家每次看到意外飛走的風箏,就會說這是仙人用風帶走了,圖個口頭上的吉利。”
    “還有什麽好玩一點的嗎?”派蒙追問道。
    “好玩…我想想。”刻晴沉吟片刻,“哦,那就要說起製作風箏了吧?這也是一種寶貴的傳統手藝。我聽我祖父說過,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風箏都是跟著長輩一步一步手工學做的。”
    她的描述讓一幅生動的畫麵出現在眾人眼前。“用細竹紮出骨架,在緗素紙上繪製心儀的圖案,糊上紙,係好線…抬頭仰望天空,將風箏親手送到雲朵旁。有的人會在風箏上寫下名字或願望,最後割斷繩索,任由它們飛翔;有的則是選風箏紋樣的時候,就寄托了自己的美好寓意。”
    “紋樣和寓意之間有什麽關聯嗎?我想記錄下來。”夏洛蒂的記者本能立刻被激發了。
    “嗯…比如蝴蝶紋樣的風箏,多半與衝破束縛、追尋自由與幸福有關。”刻晴解釋道。
    “哇!還有嗎?”
    “剪尾鳶是最經典的款式,象征著好運與喜報。根據顏色不同,還會有細微區分。”刻晴如數家珍。“還有的會畫上錦鯉,寓意年年有餘,生活富足。畫上仙鶴,則是期盼長壽安康。這些都是老一輩人傳下來的說法。”
    “在璃月,這些寄語是約定俗成的嗎?就像楓丹花卉的花語一樣?”夏洛蒂問。
    “我想是的。隻要聽家裏長輩說起過的話,多少都知道吧。”刻晴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夏洛蒂小姐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將家中涉及這一選題的藏書找出來借給你,供你一並參考。”
    “這會對我很有幫助的!”夏洛蒂激動地說,“好!真實又生動的報道…我想好雛形了!”
    “祝你順利。”熒微笑著說。
    “我們正好也想再多走走看看。”派蒙也揮了揮小手。
    “嗯,那我就帶夏洛蒂小姐來我家小坐片刻吧。”刻晴點了點頭。她臨走前又想起了什麽,對熒和派蒙說“對了,今年總務司舉辦了一場風箏比賽,時間就定在海燈節當夜。熒和派蒙感興趣的話,歡迎你們帶著風箏參加。”
    “比賽?”左鈺挑了挑眉,“比誰的風箏花樣多,還是比誰的線更結實?”
    刻晴笑了。“規則也很簡單。在規定時間內,誰的風箏飛得最高最遠,就能得到一份特殊的榮譽,附贈神秘獎品。”
    “我可是為這個晚上備足了空白畫片的,我早就預見到了當晚的壯景!”夏洛蒂興奮地晃了晃她的留影機。
    “一定支持!”熒覺得這個活動聽起來很有趣,或許能衝淡一些心裏的陰霾。
    “這份榮譽,我收下了。”左鈺輕笑一聲,似乎對那個“神秘獎品”產生了點興趣。
    “有獎勵的地方就有我們!”派蒙立刻高聲宣布。
    “嗯,期待你們的表現。”刻晴說完,便和夏洛蒂一起,朝著緋雲坡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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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到時候見嘍。”派蒙對著她們的背影喊道。
    刻晴和夏洛蒂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派蒙正準備拉著熒去小吃街,卻忽然停了下來,壓低了聲音。
    “熒,等一下!你看右手邊,偷偷看…看到右邊那兩個人了嗎?”
    熒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不遠處一個賣雜貨的攤位旁,站著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們穿著璃月風格的服飾,但氣質卻與周圍熱鬧的人群格格不入。一個麵容嚴肅,另一個則像是在沉思,兩人都在假裝看攤位上的商品,眼神卻時不時地往這邊瞟。
    “看到了。”熒點了點頭。
    “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和刻晴她們說話的時候,那兩個人就一直在盯著我們看,神情很不自然。”派蒙的聲音裏充滿了警惕。
    “畢竟七星很受矚目嘛。”熒覺得可能隻是路人對刻晴感到好奇。
    左鈺卻端詳了那兩人幾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嗯,確實很不自然。演得太用力了,一看就是沒怎麽來過人多的地方,想裝作普通人,結果反而更顯眼了。”
    “我也覺得有詐。”派蒙聽左鈺這麽一說,更緊張了。
    “欸?說是這麽說…不對,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派蒙在空中轉來轉去,小小的眉頭皺成一團。“你說…他們會不會是盜寶團的人?以往海燈節總有盜寶團的人出來搗亂。”
    熒想了想,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們不該再被動地等下去了,要先發製人,迅影如劍!”派蒙突然鬥誌昂揚起來,擺出了一個自認為很帥氣的姿勢。
    “我從左邊,你從右邊!”她對著熒下達了作戰指令。
    “等等,派蒙!”熒還沒來得及拉住她,這個小家夥就已經嗖地一下朝著那兩人的側麵飛了過去。
    左鈺看著這一幕,差點笑出聲。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什麽盜寶團,而是理水疊山真君和削月築陽真君。這兩個老家夥估計是聽說了閑雲帶著新收的徒弟搬到璃月港住了,心裏放不下,又拉不下臉直接上門拜訪,隻好在這裏偷偷摸摸地觀察。看他們那副笨拙的樣子,顯然是想找機會跟閑雲“偶遇”,結果被派蒙當成了可疑分子。他搖了搖頭,覺得看這兩個仙人被派蒙盤問,或許比海燈節本身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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