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聲音再次從黃金生嘴裏發出，模糊不清，充滿惡意和狠厲：“殺，殺掉，要全部殺掉。”
    三十歲的男聲哀求道：“別說了，這時候你就別說了吧。”
    “不要提到趙修明的名字你就激動。”
    “你和趙修明到底什麽關係？”
    兩種聲音並不是交替響起，而是共同發出。
    黃金生試圖用手捂住嘴巴，嗓子裏嗜殺的聲音不需要空腔和唇舌，縱使閉上嘴巴也能從眼耳口鼻溢出。
    他的身體關節發出異響，在無形力量的牽扯下開始做出進攻姿勢。
    衝過來的速度常人不能及，兩個玩家接下黃金生的突然襲擊。
    耳中聽到三十多歲的男人的痛呼，以及小孩子失真的聲線，隻重複著相同的一個字：“殺”。
    竊竊私語從四麵八方傳來，黃金生的身體被玩家打爛也不影響行動，他動作依舊迅速。
    汙染的力量逐漸加重，在那麽多道具的抵擋下，兩個玩家保持著理智，但眼前已經開始出現幻覺。
    他們看到周圍npc的屍體活過來，嘴巴張張合合衝玩家說著什麽。
    中彈後死去的npc們把臉頰貼近，靠在玩家耳旁吹氣，獰笑。
    兩個玩家企圖扭斷黃金生的脖子，互相配合著一個吸引注意力，一個進攻。
    三號玩家趁機摸到跟前，正要成功時驟然看到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現六號玩家流血的臉。
    稍微遲疑的刹那，被黃金生找準機會穿透胸膛。
    三十多歲男人的聲音疲憊不堪：“別打了，我的身體撐不住了。”
    小孩子的聲音依舊尖銳嘈雜，聽不清在呢喃什麽。
    即使再蠢兩個玩家也看出來，所謂的“小孩子”並不能正常溝通。
    對方有一定的智商，可是思維認知方麵很混亂。
    詭和人類的思考方式不同，有些詭智商堪比人類，有的詭渾渾噩噩。
    但並不依靠“能否與人類溝通”這點來判斷詭異厲不厲害，有些詭看起來和人類沒有區別，但是傷害能力不高。
    有些詭神誌不清，攻擊力極強。
    此次副本裏的“小女孩”可能就是後者，無法正確表達自己，混亂又邪惡。
    這種詭一根筋，極其難纏，隻會為偏執對象付出所有。
    正因為如此，兩個玩家懷疑趙修明是“小女孩”的弱點。
    三號用為數不多的積分兌換藥劑修複胸口的傷，他確定這個副本裏的詭想困死他們。
    一號玩家低頭眼底露出幾分決絕，他輕聲道：“三號，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留六號在上麵嗎？”
    三號玩家愣住，一號玩家繼續道：“你知道為什麽二號那麽恨我嗎？”
    三號不明白緊急關頭為什麽討論起這些，難不成隊長已經被汙染了嗎？
    “隊長你還好嗎？周圍的聲音不要信，那都是幻聽，是想影響我們理智的幻覺……”
    “三號。”一號玩家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苦笑道：“二號恨我不僅僅是因為我讓五號單獨行動。”
    “她問我為什麽不救五號，為什麽讓五號單獨一個人麵對。”
    三號語氣嗚咽：“隊長，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你別太自責。”
    “那是因為，我有個高級道具。”一號站在三號的身旁，為其擋下黃金生的攻擊，屬於詭異的力量讓一號半個肩膀碎裂。
    他喘息著繼續開口：“高級道具可以讓我與隊友互換位置。”
    “所以，二號恨我為什麽沒有及時和五號互換。”
    三號喉嚨發緊，他以為隊長要拋下自己，心頭瞬間升起惶恐。
    就在憤怒抵達腦海時，又套上清控道具：“那時候你要是和五號互換，死的也是隊長你，至於現在……”
    三號玩家咬牙道：“動手吧，隻有控製趙修明才有通關的可能。”
    對麵的黃金生攻擊的舉動沒有停止，他身體本就病殃殃的，用到現在猶如破布娃娃。
    意識到自己活不了多久的黃金生，也沒辦法控製身體，疼痛讓他暴躁憤怒，當場諷刺道：“你們演什麽生離死別，苦大仇深？”
    “那個三什麽號的，你不會以為很偉大吧？你這樣不就是讓上麵那個小姑娘來送死嗎？”
    “你自己想死也就算了，憑什麽替別人也送死啊？”
    三號眼眶通紅，他惱羞成怒衝上去，故意做出進攻的模樣。
    卻在靠近後完全敞開，被黃金生扼住喉嚨，趁機手腳並用，腿毫不猶疑的纏上黃金生的腰。
    三號惡狠狠咬在黃金生脖子上，含糊道：“喂，你知道人體炸彈嗎？”
    一號在三號爆炸的瞬間使用了僅能互換一次的高級道具，他眼前白光閃過，回到秀麗宮頂層套間也沒來得及查看周圍，直接捂住嘴巴嘔吐起來。
    親眼看著同伴炸成碎末的視覺效果太具有衝擊力，一號幹嘔的直不起腰來。
    他對本次副本的恨意到達頂峰，爬起來後眼裏水汽打濕了睫毛。
    在套房水晶燈的照射下，周圍都是模糊的重影。
    來不及悲傷，一號玩家用手抹去眼淚，這才看清楚麵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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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華貴的地毯，深色花紋規律又繁瑣，頭頂的燈碎裂一部分，導致環境有些昏暗。
    外麵風聲嗚嗚作響，閃電不時亮起，像對準房間內部的照相機，每次閃光燈都會激起白色反光，刺得人眼睛疼。
    npc又亂起來，打砸聲和槍聲全都掩蓋在傾盆大雨的衝刷下。
    隨著地毯往上看去，是待客用的西式沙發。
    有個皮膚很白，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坐在上打哈欠。
    對方沒有受到精神汙染，眼底不是瘋狂而是清澈的好奇和散漫。
    一號玩家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曾經接過玩家的那個學生仔。
    也就是……趙修明。
    隨著一號玩家的視線，趙修明身體前傾，手肘按在膝蓋上撐起下巴。
    他對六號突然消失，一號突然出現的情況沒有驚訝，還頗為溫柔的揚起嘴角打招呼：“嗨。”
    而那個所謂黃金生的女兒，麵容精致的小女孩，正窩在趙修明身邊，抱著趙修明的手臂。
    一號玩家剛想有所動作，隨著閃電再次亮起，他看到趙修明身後的黑暗處還站著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臉上戴著防毒麵具，察覺到一號玩家的舉動，麵具男走到趙修明身後，以守護者的姿態俯身，將趙修明抱在懷裏。
    同在沙發上的小女孩不太樂意，整個人更加貼近趙修明，恨不得長在趙修明身上，眼底不屬於孩童的執拗和瘋狂格外突兀。
    趙修明臉上溫和的笑意不變，無所謂的放鬆著身體，居高臨下的垂眸看著趴在地上的一號玩家。
    “地下工廠好玩嗎？”
    一號玩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對弄清楚副本真相失去耐心，隻對找到最終目標有興趣。
    所以一號玩家猛然起身衝趙修明而來，他以為趙修明會躲。
    沒想到的是趙修明麵帶微笑，一動不動。
    反而是一號玩家身體受到重擊飛出去，直接撞碎電視機。
    原來是麵具男突然閃現給了玩家一腳，將其踹開。
    一號玩家爬起來擦拭嘴角的血跡，勾起笑容來。
    趙修明看到地上掉落個儀器，類似於魔方的東西。
    接著從魔方釋放著綠色的數字形成代碼，有道光掃過小女孩，魔方裏響起電流的聲音。
    趙修明聽懂了其中的含義：【掃描到boss級別詭異，進行捕捉。】
    【偉大的遊戲意誌入侵，倒計時十、九、八、七……】
    趙修明撿起魔方扔給麵具男，麵具男抬手接住，他背過身去，做出當初小女孩做過的動作：
    摘掉麵具，張嘴將魔方吞了進去。
    一號玩家篤定道：“沒用的，信息掃描完成，數據提交了上去。”
    麵具男重新戴好麵具，然後提起沙發上的小女孩，趙修明聽到腦海裏的係統懶散的開口：【真沒用。】
    【哥，為什麽要留下那個廢物小鬼。】
    本就是留在子母城副本裏的一段回憶，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哥去死。
    趙修明眼睛瞟過小女孩的手臂，又看向麵具男的手臂，嘴角勾了勾。
    雖然兩人都捂得嚴實，但那裏好像都有幾個相同的煙疤。
    有趣，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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