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遠航都已經將真相推理到如此地步，其他玩家也該有所警醒才對。
    趙修明捂住心髒，那裏跳動得太快了，有些不適應。
    眼底躍躍欲試的笑意也忍不住浮現出來，像是鼓勵般欣慰的蕩漾著。
    盛遠航隻覺得頭皮發麻，有瞬間懷疑是自己心理原因才從趙修明神色中品出這麽多情緒。
    其他玩家看不到嗎？
    為什麽全都這麽理所應當？
    盛遠航下意識去找自己的同伴，奈何身為隊友的莊飛受到精神汙染，理智維持著不到十點的數值搖搖欲墜，沒有第一時間給予支持，隻是誇道：“寵物那麽信任你，他挺聽話。”
    趙修明笑出聲來，並非幸災樂禍或者挑釁，而是包容又無奈，甚至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情侶玩家費盡心思找到的線索不願意推翻，否定自己是很難做到的事。
    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白費力氣，畢竟他們自認為結論很符合邏輯，於是出聲辯解道：“你說的這些服務生應該也能做到。”
    情侶玩家沒把趙修明放在眼裏，隻對盛遠航一人繼續反駁：“說不定是【詭仆餐廳】裏的服務生能控製玩家誰去危險的空間，誰去安全的空間。”
    “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部分規則有假。”
    “也許玩家必須互相傷害這個規則就是假的，是服務生在誤導我們。”
    “為了故意分化玩家，逐個擊破。”
    “楊耀祖他們兩個產生矛盾還會被選中，恰好證明了這點。”
    男高中生玩家失去耐心，打斷幾人：“你問進入其他空間有沒有卡頓的事……我有，可這代表了什麽？”
    徐向晨和唐文石仔細想了想，沒覺得哪裏有問題，分別道：“我剛開始的時候沒有，後麵會卡頓。”
    “那就說明卡頓是大家都有的情況，那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也許就是遊戲副本新開放還不夠穩定。”
    趙修明聽著幾人辯駁，已經深切的感受到了墨綠色門的威力。
    剛開始進入餐廳副本這些玩家警惕又多疑，互相坑害，恨不得八百個心眼子來回轉。
    幾次爭論下來，玩家依舊多疑，但被放大的欲望和負麵情緒指引著，在遊戲規則裏沉淪迷惘。
    趙修明並不覺得玩家愚蠢，他隻覺得有趣。
    其實玩家也沒那麽瘋，大家不過是堅持自己的想法而已。
    有想法的玩家，有自我的玩家，有目標的玩家，好像和npc也沒什麽差別嘛。
    不過《異變遊戲》的玩家熱衷小團體或個人通關，眼下不會留給盛遠航太多時間。
    盛遠航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幾次想說什麽，還是不敢麵對潛意識已經猜到的答案。
    盛遠航起了回避恐懼的心態，言語不再堅定：“這個副本有問題，登出才是最好的選擇。”
    “太多疑點我解不開，我能找到唯一的解釋是有東西在影響我們。”
    “就算殺掉所有npc也沒用，直接放棄遊戲登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這番發言導致現場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除盛遠航外的玩家們情緒更加外露，男高中生首先嗤笑道：“盛遠航，你講出的疑點沒有依據，我們懷疑粉貓好歹有個碎成塊的npc孫岩貢獻過證詞。”
    “你說玩家被影響，影響什麽？和你想法不一樣就是被影響？”
    唐文石摸著板寸頭火上澆油：“誰能證明，怎麽證明？”
    “罪魁禍首不是粉色貓咪還能是誰？”
    徐向晨對趙修明虎視眈眈，大手一指：“是被你帶來的趙修明嗎？還是現場沒解決掉的npc？
    “你怎麽不說是遊戲出了問題呢？”
    人類不會質疑太陽東升西落，一日三餐。
    正如玩家不會質疑遊戲商，他們覺得盛遠航其心可誅：不主張殺npc，竟慫恿玩家自殺放棄繼續遊戲。
    或許盛遠航真有自己的見解和道理，可憑什麽聽他的？
    分明就是盛遠航自己瘋癲且一意孤行。
    徐向晨接著罵道：“大家好好的推理，你非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讓我們走岔路。”
    “你覺得不是服務生的問題，又說不出是誰的問題，還說殺掉全部npc包括趙修明在內也沒用。”
    “根本就是你和隊友不樂意殺趙修明，也不同意我們的觀點。”
    徐向晨有些諷刺的看向盛遠航和莊飛兩人：“無人通關，隻有你單獨收獲趙修明這個人形寵物。”
    “《異變遊戲》新副本【詭仆餐廳】備受關注，你打的什麽主意都不用我點出來。”
    無非就是名氣和利益。
    巨大的隔閡感令盛遠航意識到不妙，當一個人格格不入的時候，瘋掉的不是大眾人而是清醒的那個。
    越是掙紮證明，越是誤會加深，越顯得歇斯底裏。
    證據……盛遠航需要證據……
    “我相信你。”
    清澈溫柔的聲音在寂靜中如此明顯，盛遠航抬頭卻發現說相信的人是趙修明。
    升騰起來的疑心讓盛遠航及時閉上嘴巴，逼迫自己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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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中快速推演，倘若真是趙修明，那麽趙修明怎麽保證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不覺得給予玩家的自由度太高了嗎？
    要真的能算計到這種地步，又為什麽戴上寵物項圈，把生死都交出去？
    現在明知道死亡就是登出遊戲，卻還表現出支持的樣子……
    趙修明湊近盛遠航，露出受傷的表情，在莊飛麵前握住盛遠航的手故意用力，嘴角上揚：“真的是我。”
    盛遠航退縮了，他想到某種可能，低頭不敢對視，渾身顫抖起來，被趙修明握住的手麻木僵硬。
    默不作聲的黑色貓咪死死盯著趙修明和盛遠航接觸的手指，然後慢慢彎腰，用扭曲的姿勢向上看。
    低著頭任由情緒外泄的盛遠航就這麽水靈靈的同黑色貓咪那雙卡通眼睛對上，他根本來不及掩蓋眸色中的恐懼。
    盛遠航嚇得直接甩開趙修明，後退好幾步。
    趙修明維持著握手的動作，並不生氣，下一句竟是溫柔的勸誡：“大家相信主人吧，主人說的是正確的。”
    “都是我做的。”
    其他玩家：“……”
    趙修明好似悲痛萬分，卸掉力氣吐出口氣息，深深歎氣，嘴角卻詭異的上揚著，並不會讓人覺得幸災樂禍，反而有些悲天憫人：“你們為什麽不信呢？”
    趙修明言辭懇切：“明明我故意留下那麽多破綻等大家發現。”
    “你們不願意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是不願意相信我，還是不敢相信我。”
    盛遠航再也管不了黑貓，他猛的抬頭，正對上趙修明的臉：“夠了！”
    趙修明衝盛遠航笑的開心，有些塵埃落定的意味：“生氣了嗎？”
    “好可怕。”
    “哈哈。”
    其他玩家腦子還沒轉過來，張雪雅那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李助理和周清顏和趙修明進過醫院副本，熟悉的驚險感他們倆再次品嚐到，周清顏快哭出來了。
    趙修明此刻的行徑就是在走高空鋼絲，還是晃晃悠悠幾欲掉落的那種。
    他嘴裏說著害怕，所作所為並沒有任何瑟縮：“如果我是玩家的寵物，隻要玩家能通關我就能自由，以及獲得永生。”
    “那現在的死亡一定不是真的死亡吧。”
    “請殺掉我。”
    “大不了你去其他遊戲副本再把我召喚出來。”
    “主人。”
    趙修明語氣輕飄飄的：“同時你也自殺吧。”
    “我們一起登出遊戲。”
    盛遠航殺意上頭，眾目睽睽下趙修明幾次三番的暗示，腦袋正常的盛遠航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太狂妄了！
    他放棄思考趙修明如何做到，隻篤定趙修明已經做到。
    那麽得出的結論是：與其說自己不願相信趙修明，不如說是不敢相信趙修明。
    趙修明是真沒有刻意隱藏馬腳，甚至巴不得玩家感覺看出來有問題。
    看出……npc能夠利用遊戲副本規則，看出npc從頭設局，把所有玩家玩弄於股掌之間。
    看出玩家們最大的優勢很可能已經消失，玩家真的會死！
    盛遠航唇色發白，情感上不想相信，可理智告訴他隻有這個答案。
    落在其他玩家眼裏，盛遠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自己寵物背刺。
    於是唐文石吹了聲口哨：“對啊，勸我們登出遊戲，你先自殺一個試試啊。”
    盛遠航不敢，他怕死。
    恍惚中，盛遠航感到趙修明再度靠近。
    趙修明攬住盛遠航的肩膀，袖口伸出的觸須在盛遠航脖頸臉頰攀爬。
    黏膩的觸感令盛遠航臉色發白，冷汗連連。
    趙修明嘴角的笑沒下來過，他用無比躍躍欲試的語氣誘哄：“主人。”
    “你都知道，明明你才是對的。”
    “你仔細和大家解釋清楚。”
    “你這麽棒。”
    “大家都會相信你。”
    “你一定會成功的。”
    盛遠航喉結在觸須間向下壓，隻覺得趙修明那一聲聲“主人”無比刺耳。
    盛遠航對莊飛幾番開口，在莊飛疑惑且略顯擔憂要走近的時候，嗓子裏沁出幾個字來：“別過來。”
    莊飛意識到不對：“你到底怎麽了，如果你不想玩遊戲，可以先退出。”
    盛遠航瞬間明白莊飛站在其他玩家那邊，也知道對方同樣被影響。
    隻有他一個是清醒的。
    他和其他玩家是截然不同的狀態，那麽他和其他玩家的差別就是是否掌握趙修明這個“寵物”的生死。
    想到這裏盛遠航終於冷靜下來，他閉上眼睛止住無法控製顫抖。
    再次睜開時，語氣堅定起來，認命般開口：“我同意殺死所有npc的計劃。”
    莊飛皺眉想說什麽，盛遠航補充道：“除了趙修明外。”
    盛遠航抬手召喚出自己那華麗的長劍，深吸一口氣，仿佛做決定般用盡力氣投擲出去。
    在玩家不理解的目光裏，黑色的利刃破空而去，刺中大廳上的倒計時。
    紅色數字倒數歸零，利刃穿透屏幕，碎裂的屏幕不停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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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餐廳隨即震動起來，燈光明明滅滅。
    情侶玩家來不及阻止：
    “你在幹什麽？”
    “怎麽回事？”
    徐向晨和唐文石咒罵起來，覺得盛遠航有病。
    “不是忽悠玩家登出遊戲，就是擅自做決定開團。”
    “說動手就動手啊，你連個招呼都不打，這麽愛特立獨行？”
    “和你這種煞筆玩遊戲真倒黴啊，去死吧你。”
    唐文石第一個砍的是盛遠航，莊飛不理解同伴的行為，還是硬著頭皮接住對方唐刀似的武器。
    他嗬斥道：“盛遠航你怎麽不動？”
    不躲也不反擊，不會真想登出遊戲吧？
    盛遠航僵硬著身體，捂住了自己的臉。
    趙修明笑起來，粉色貓咪屬實沒見過趙修明這樣自己曝光的，張雪雅直接咒罵一聲。
    她翻手張開，是剛才從外麵回來時趙修明塞給她的鑰匙。
    好像是可以開所有門萬能鑰匙，看樣子很像玩家才有的道具，大概率是啞巴哥送給趙修明的東西。
    張雪雅動作很快，手心往玻璃門拍去，直接推開。
    同時粉紅色貓咪嘶啞的聲音裏充滿了幸災樂禍，在餐廳中回響：“嘻嘻嘻。”
    “破壞餐廳。”
    “時間到嘍。”
    “不表演會有可怕的客人噢。”
    “哎呀，門開了。”
    果然，門開的動靜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所有人視線範圍內都暗了下去。
    室內燈光完全熄滅，從外湧進來無數詭影。
    張雪雅分不清是自己推開的門，還是詭影從外麵發力打開的門。
    詭影穿過身體的感覺宛若陰風過陣，張雪雅身上金色光芒亮起，瞬間被掩埋在詭影裏。
    她篤定覆麵男一定做過什麽，詭影的數量增加很多。
    趁玩家還沒反應過來，她踹了地上“昏迷”的男粉絲一腳：“別裝了，起來。”
    說著扯住周清顏的胳膊，手肘抵在額頭前往外衝，根本沒回頭看其他人有沒有跟過來。
    唐文石和徐向晨兩個本來就沒打算放過npc，當然對他們兩個來說詭異npc也算npc。
    況且詭影第一時間瞄準各自的目標下手，沒給玩家出門的機會。
    混亂的場景裏，打鬥聲不斷。
    情侶玩家兩人連聲抱怨連個準備都沒有，事情太突然了，手上卻動作不停，召喚出行李箱裏殺死的“詭仆”，竟然是兩個小孩子。
    他們原身是對出軌人渣，勾搭一起後各自對原配下手。
    被登錄後，玩家又對原身孩子下手。
    兩人麵前的詭影們嘶吼著撲過來，格外激憤。
    玩家們根據玩偶早就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麽，情侶玩家當即就笑起來。
    “哈哈哈這是認出來了？認出我們的詭仆是它們生前的孩子嗎？”
    “我們太聰明了。”
    “在這個世界大部分父母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你看，它們真的不打自己的孩子。”
    情侶中的女玩家邊說邊撒嬌：“親愛的，你不覺得詭異認出來不認出來都挺有趣嗎？”
    “親愛的，我們趕緊解決它們吧。”
    情侶中的男玩家覺得自己穩操勝券，卻在幾招後意識到不對：“我們座位上不是隻有兩個玩偶嗎？詭怎麽這麽多？”
    女玩家的聲音有些喘息：“慌什麽，那些登出玩家剩下的詭或許也會打我們，沒玩家配合表演，大概是副本開啟亂戰模式了。”
    (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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