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轉，瑤山之上，盛歡聽到了馬蹄聲靠近，下意識抬頭。
    男人逆光騎馬而來，在快要靠近時，停下，他的衣擺獵獵而起，淩厲的麵容上，好似露出了抹極淺的弧度。
    他翻身下馬。
    “姑娘，好巧。”
    男人抬步走了過來，一如他的人，鋒芒畢露中，又有股不羈的灑脫。
    他眼裏，是眼前的人。
    盛歡看著他，他的目光很銳利，某種強勢的盡在手心的感覺，她微微退後“臣女參見皇上。”
    他上前抬起她的手，被叫破身份也沒有絲毫意外“什麽時候認出的我？”
    盛歡睫毛微顫，垂下眸子，躲開了他的手，回答“上次除夕宴。”
    帝承禦並未生氣，果然是那次，他甚至在想，小燈籠還是很有脾氣的。
    她正色道“上次是臣女失禮，冒犯——”
    “姑娘，抬頭看我。”男人的聲音很好聽，磁性矜貴，他說“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盛歡一愣，這是什麽操作。
    見她沒動，帝承禦突然席地而坐，右膝微弓起，手搭在其上，上位者抬起頭來，看向站著的她，幽深的眼裏清晰的帶著笑意，優越的五官不禁讓人感慨造物主的偏愛。
    “別怕，在我麵前，做你自己。”
    他的動作猝不及防，盛歡本就低著頭，於是，就這麽撞進了他的眼裏，男人的眼睛，好像黑曜石一般璀璨。
    一站一坐，這一刻，時間好似靜止。
    過了半晌，她無意識攏緊手中的花束“……皇上這是何意？”
    “顧姑娘。”他看著她，眼眸從不曾移開“起初，我在你麵前，並不是皇上。”
    ——
    盛歡回到帳篷時，吉蘭吉樂很詫異。
    “小姐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盛歡搖頭，她不好解釋帝承禦的事，隻道“有些累了。”
    兩個婢女聞言也沒多想，立刻道“奴婢服侍小姐去休息。”
    ——
    帝承禦這邊，幾乎是在他的話落，小燈籠就落荒而逃了。
    他思索自己剛才的舉動會不會太露骨了，但他不想看她戴著麵具和他相處。
    帝承禦心裏有種直覺，小燈籠柔和的眉眼下，應該是燦爛的，自由的，甚至肆無忌憚的靈魂，她不應該小心翼翼，不應該躬身，她本應該活得肆意，就像那，他剛才看到的、自由的飛絮。
    [啊啊啊啊啊！主人，你是不是主動出擊了，顧姑娘是不是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
    [主人你好樣的，不愧是我的主人！]器靈見到剛才一幕，早就激動得恢複活力，哈哈大笑。
    “主子，王燁淩那裏查到了新的線索。”
    器靈還沒得到主人的回答，一個隱衛不知何時跪在了地上。
    “說。”
    隱衛雖然不解主子為什麽突然要查王燁淩，但作為下屬，他聽令就行，於是，恭恭敬敬的把結果和盤托出“主子，屬下查到，王燁淩並不是安國公親子，當年安國公原配夫人岑氏因為驚馬在佛安寺早產，當時寺中也有婦人生產，場麵過於混亂，孩子因此被調換了。”
    “屬下查到，安國公親子，正是如今的正九品文散官裴忠程的長子——裴謹。”隱衛繼續“裴謹讀書極有天賦，之前還得中解元，今年會下場參加會試，屬下還查到，他明明很出挑，但在府中卻過得不好，主母不喜。”
    帝承禦上馬，眼裏好似閃過危險，聲音淡淡“春闈，確實是個好時機。”
    ——
    王燁淩還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危險，他這會兒正和其他同遊的公子哥說話，眉目間，好像更憂鬱了。
    顧越溪藏在閨閣千金之中，遠遠盯著王燁淩的背影。
    她腦中全在回想前世她死前王燁淩麵目猙獰說過的話，除了他說的和顧月棠兩情相悅，王燁淩其實還說過讓顧越溪一直不解的話。
    [溪兒，你怎麽那麽不聽話，發現了我的秘密還想逃，我告訴你，你逃不掉的。]
    [安國公府的世子隻有我！我才是安國公府世子，我才是未來的安國公，誰也不能搶走我的東西！]
    王燁淩口中說的她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麽，顧越溪本來以為他說的是他暗中除掉同父異母弟弟的秘密，但王燁淩那癲狂的樣子，顧越溪這些日子越琢磨越覺得不對。
    她得找到這個秘密，她有個直覺，這個秘密能徹底解決掉王燁淩，報她前世的仇！
    “越溪表妹，表妹！”
    顧越溪肩膀被碰了一下，終於回過神，然後，她就看到自家親表姐疑惑擔心的眼神。
    “你在想什麽，喊了幾聲也沒應。”
    “沒什麽。”顧越溪搖頭，顯然不想說，她轉移話題，拉著範表姐去角落咬耳朵“表姐，我之前拜托你去做的事，怎麽樣了？”
    “放心吧。”範表姐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已經如你說的，花錢雇了人去你說的鄉下莊子外守著了，有什麽具體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顧越溪胡亂點頭“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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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表姐見她這樣，不解的詢問“你那二妹到底怎麽了，怎麽就被打發去莊子了，你還不放心派人去監視。”
    顧越溪聞言，喉嚨裏冒出血腥氣，胸膛又有戾氣升起，差點失控，在她看來，顧悅雪雖被打發走了，但她想到前世自己被她耍得團團轉的樣子，就覺得那女人不簡單。
    她隻是想讓自己安一份心。
    ——
    翌日，陽光明媚，天公作美。
    禁軍侍衛穿著鎧甲隊列整齊，王公大臣也坐在馬上分列左右。
    被他們擁戴在前的男子，一身紫衣矜貴天成，王者霸氣，他坐於駿馬上，好似隻是隨意的一瞥，但顯然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收回視線時情緒變平。
    然後，眾人隻見他漫不經心抬手，手中一把重弓現於眼前，重弓在灼灼光輝下泛著幽然冷光。
    帝王拉弓搭弦，居高臨下，睥睨眾生。
    “唰唰唰！”的三聲，三箭齊發後，三隻大鳥落地，春獵的符號也正式由此敲響。
    “開獵！”
    鑼鼓聲響，大隊出發，前麵都是重臣禁軍，盛歡這些閨閣千金自然湊不到前麵，都是在後麵遠遠看著。
    她在察覺到某人的眼神時，不用躲都能淹沒人群裏，也就裝沒注意。
    “棠兒表妹，大隊走了，我們也去打獵吧！”沈表姐激動得磨刀霍霍“昨日我已經摸索過四處，知道哪裏獵物最多。你跟著我，準沒錯！”
    盛歡欣然點頭“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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