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集: 短暫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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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滬市的六月,梅雨季剛過,空氣裏還殘留著潮濕的溫熱。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顧延霆曾經位於頂層的辦公室裏投下斑駁的光影,如今這裏已換了主人,空氣中彌漫著新油漆和陌生香水的味道。距離顧氏集團破產清算、顧延霆因多項罪名被判入獄已過去三個月,這座城市曾因他掀起的驚濤駭浪,終於像退潮的海麵,暫時恢複了看似平靜的模樣。
    【一、空蕩的公寓與未拆的快遞】
    傍晚六點半,啊玉打開公寓門,玄關處的感應燈應聲亮起,光線慘白地照亮了堆積在角落的幾個快遞箱。最上麵那個貼著“易碎品”標簽的紙箱邊角已經被蹭破,露出裏麵褐色的氣泡膜——那是鍾華半個月前幫他下單的咖啡機,他一直沒顧上拆。
    客廳裏很安靜,隻有冰箱運作的嗡嗡聲。林婉清的房門緊閉著,門縫裏沒有透出燈光。啊玉放輕腳步走過,瞥見自己房門口的地板上,躺著一張折起來的便簽紙。
    “阿玉哥,晚餐在冰箱裏,我去醫院陪鍾華姐了。——婉清”
    字跡娟秀,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啊玉撿起便簽,指尖摩挲著紙頁邊緣,心裏某個角落像被什麽東西輕輕蟄了一下。三天前鍾華的母親病情出現反複,需要二次手術,鍾華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醫院,林婉清便主動承擔了送飯和照料的責任。
    他打開冰箱,裏麵整齊地放著兩個保溫盒,一個是清炒時蔬和雜糧飯,另一個是燉得軟爛的排骨湯。林婉清總是這樣,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仿佛隻有通過不停忙碌,才能填補內心的空洞。
    啊玉端著保溫盒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下。餐桌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相冊,那是上周林婉清整理舊物時翻出來的,裏麵夾著她和啊玉小時候在孤兒院的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紮著歪歪扭扭的辮子,躲在啊玉身後,隻露出半張怯生生的臉,而啊玉則像個小大人似的,皺著眉頭護著她。
    那時他們還不知道彼此有血緣關係,隻是純粹的依賴。而現在,這層關係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橫亙在他和鍾華之間,也讓林婉清陷入更深的自責。
    手機在褲兜裏震動了一下,是鍾華發來的微信。
    “阿玉,媽剛睡下,情況穩定了。婉清陪我到現在,你讓她早點休息,別太累了。”
    啊玉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回複“知道了,你也別硬撐,有事隨時叫我”。發送成功後,他盯著對話框裏鍾華的頭像——那是他們在一次采訪後拍的,她穿著幹練的職業裝,笑得眉眼彎彎,陽光落在她發梢,像鍍了層金邊。
    那時候顧延霆的陰影還未完全籠罩他們,一切都顯得那麽明亮。可現在,即使顧延霆已經入獄,那些刻在骨子裏的恐懼和傷害,依然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們。
    他拿起勺子喝了口湯,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顧延霆在法庭上最後那個怨毒的眼神,至今仍會在深夜闖入他的夢境。“啊玉,你和你那個好姐姐,還有鍾華,都別想好過……”男人嘶啞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二、醫院長廊的月光與未說出口的話】
    住院部的長廊寂靜無聲,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鍾華坐在母親病房外的長椅上,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心電監護儀上平穩跳動的曲線,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鍾華姐,你去洗把臉吧,我看著阿姨。”林婉清端著一杯熱水走過來,輕輕放在她手邊的椅子上,“你眼睛都紅了。”
    鍾華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對她扯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沒事,就是有點困。謝謝你啊,婉清,這幾天辛苦你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林婉清在她身邊坐下,目光落在病房裏熟睡的鍾母身上,“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曾經,她們因為啊玉而針鋒相對,甚至在訂婚宴上鬧得不可開交。可如今,經曆了那麽多風雨,尤其是在林婉清自首、鍾華被綁架、啊玉孤身營救之後,她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而複雜。
    沒有了顧延霆的刻意挑撥,也沒有了當初那份因誤解而生的敵意,但一種難以言說的尷尬卻時常浮現。鍾華知道林婉清對啊玉的感情,也明白她內心的掙紮;林婉清則清楚鍾華在啊玉心中的分量,以及自己作為“姐姐”的身份所帶來的隔閡。
    “鍾華姐,”林婉清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其實……你不用顧慮我。”
    鍾華轉過頭,對上她清澈卻帶著一絲黯然的眼睛。
    “我知道你和阿玉哥……”林婉清頓了頓,像是在鼓足勇氣,“你們經曆了那麽多,應該在一起的。以前是我太糊塗,被顧延霆利用,還差點傷害了你……”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濃濃的自責。
    “婉清,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鍾華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可是……”林婉清咬著嘴唇,“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阿玉哥可能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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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的事沒有如果。”鍾華打斷她,目光重新投向病房,“而且,你是阿玉的姐姐,也是我的……朋友。”她頓了頓,才艱難地說出“朋友”兩個字。其實在她心裏,對林婉清的感情遠比朋友複雜,有感激,有同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顧慮。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皎潔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婉清看著鍾華疲憊的側臉,終究還是把那句“我打算搬出去住”的話咽了回去。她知道現在不是時候,鍾華的母親還在病中,啊玉也正處在事業重新起步的關鍵期,她不能再給他們添亂了。
    隻是,看著鍾華和啊玉之間那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她心裏那份名為“姐姐”的自覺,總會在不經意間刺痛自己。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三、工作室的藍圖與未接的電話】
    啊玉的工作室在一個舊廠房改造的文創園裏,空間開闊,挑高的屋頂上懸掛著裸露的管道,牆上還保留著斑駁的工業痕跡。他正趴在長桌上修改設計稿,桌上散落著各種工具和參考資料,角落裏堆著幾個畫框,裏麵是他近期的作品,大多是灰暗色調的城市風景,帶著一種壓抑的美感。
    手機在桌上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陳哥”的名字。啊玉隨手劃開接聽。
    “阿玉,那批材料明天就能到了,你這邊場地沒問題吧?”電話那頭是合作方的聲音。
    “沒問題,都準備好了。”啊玉揉了揉眉心,“陳哥,這次多謝你幫忙,要不是你……”
    “跟我客氣什麽!”陳哥爽朗地笑了起來,“你小子有才華,就是以前被顧延霆那孫子壓著,現在好了,天高任鳥飛!對了,下周末有個業內的酒會,我給你報了名,過來認識些人,對你重新起步有好處。”
    “謝謝陳哥,我考慮一下。”
    掛了電話,啊玉卻沒有心思繼續看設計稿。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園區裏三三兩兩散步的人,心裏卻亂糟糟的。重新開始談何容易,顧延霆當初對他的行業封殺,留下的後遺症至今仍在,不少合作方都對他持觀望態度,生怕惹上麻煩。
    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這次是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啊玉先生,我們是《都市財經》的記者,想就顧氏集團破產一案對您進行專訪,不知您是否有時間?”
    啊玉皺了皺眉,直接將短信刪除。自從顧延霆入獄後,類似的采訪邀約從未斷過,有同情的,有好奇的,也有想挖掘更多內幕的。他一概拒絕,隻想遠離那些是非,安安靜靜地做設計。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知道,隻要顧延霆一天在監獄裏,隻要他們三個人還糾纏在一起,那些過去的陰影就不會真正散去。
    他拿出錢包,裏麵夾著一張小小的合照——那是在他剛找到林婉清不久,三人難得一起去公園玩時拍的。照片上,林婉清笑得有些拘謹,鍾華則自然地挽著他的胳膊,三個人站在盛開的櫻花樹下,陽光正好。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記憶。現在看著這張照片,啊玉隻覺得胸口發悶。他對鍾華的感情是真的,從她在網暴中不離不棄,到後來為了救他而身陷險境,這份感情早已在共患難中生根發芽。可林婉清呢?那個他找了十幾年的親姐姐,那個曾經被他視為唯一親人的人,如今卻因為他的感情而備受煎熬。
    他該如何選擇?是遵從內心去擁抱鍾華,還是為了顧及林婉清的感受而退縮?這個問題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裏,每一次思考都帶來細密的疼痛。
    【四、深夜的對話與未愈合的傷疤】
    將近十一點,鍾華和林婉清才從醫院回來。啊玉聽到開門聲,從工作室裏走了出來。
    “媽怎麽樣了?”他問。
    “醫生說明天早上做個詳細檢查,如果沒事的話,過幾天就能出院了。”鍾華放下包,揉了揉疲憊的肩膀。
    “那就好。”啊玉鬆了口氣,目光落在林婉清身上,“婉清,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林婉清點點頭,沒說話,默默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裏隻剩下啊玉和鍾華。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你還沒睡?”鍾華率先打破沉默。
    “在看設計稿。”啊玉指了指工作室的方向,“你呢?累壞了吧?”
    “還好。”鍾華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桌上的相冊翻了翻,“剛才在醫院,婉清跟我說了些話。”
    啊玉的心猛地一緊,在她身邊坐下“她說什麽了?”
    “她讓我……不用顧慮她。”鍾華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無奈,“阿玉,婉清她……其實什麽都知道。”
    啊玉沉默了。他又何嚐不知道林婉清的心思。那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內心卻比誰都敏感倔強。
    “我知道你為難。”鍾華抬起頭,看著他,“一邊是你找了十幾年的姐姐,一邊是……”她頓了頓,沒再說下去,隻是眼神裏充滿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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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華,我……”啊玉想解釋,卻發現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不知從何說起。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個動作帶著安撫,卻也透著一絲距離。鍾華的心微微一沉,卻隻是勉強笑了笑“我知道,我們都需要時間。”
    是啊,時間。他們都以為顧延霆入獄,一切就會結束,生活就能回到正軌。可他們錯了。那些在風波中留下的傷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的。
    啊玉的手機在這時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一個國外的號碼。他皺了皺眉,本想掛斷,卻鬼使神差地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說著蹩腳的中文“是啊玉先生嗎?我們是顧先生的朋友,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啊玉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我不認識什麽顧先生。”
    “別這麽說嘛,”對方輕笑了一聲,語氣帶著威脅,“顧先生在裏麵過得不太舒服,他說,如果你不想惹麻煩,最好乖乖配合我們。”
    “滾!”啊玉猛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
    鍾華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誰的電話?”
    啊玉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著情緒,卻無法掩飾眼中的驚怒“沒什麽,騷擾電話。”他不想讓鍾華擔心,尤其是在她母親生病的時候。
    但鍾華怎麽會相信。她看著啊玉緊繃的下頜線,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顧延霆的餘黨,果然沒有放過他們。
    短暫的安寧,終究隻是假象。
    【五、黎明前的寂靜與未竟的前路】
    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照亮了城市的輪廓。公寓裏一片寂靜,三個人都在各自的房間裏,輾轉難眠。
    啊玉靠在床頭,手裏捏著那個國外號碼的通話記錄,眼神銳利如刀。他知道,顧延霆的報複才剛剛開始。那個男人在獄中依然能攪動風雲,說明他背後的勢力遠比他們想象的更複雜。
    他不能再讓鍾華和林婉清陷入危險。
    鍾華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啊玉剛才接電話時的反應,還有他強裝鎮定的表情,都讓她心亂如麻。她知道他在隱瞞,也知道那份平靜下隱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她不是軟弱的女人,經曆了那麽多,她早已學會了堅強。但這一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啊玉,為林婉清,為他們三個人搖搖欲墜的未來。
    林婉清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電腦。屏幕的光映著她蒼白的臉,她在搜索欄裏輸入“出國打工”,鼠標在幾個網頁間來回切換。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她不想再成為啊玉和鍾華之間的阻礙,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讓他們再次陷入危險。
    客廳裏,那本攤開的相冊還放在餐桌上,照片上的三個人笑得無憂無慮。可現實卻像一場漫長的馬拉鬆,他們好不容易跑到了一個看似終點的地方,卻發現前方還有更崎嶇的道路等著他們。
    顧延霆的入獄,隻是暫時驅散了頭頂的烏雲,卻沒有真正撥雲見日。那些根植於過去的恩怨、誤解、傷害,以及新出現的威脅,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們三個人緊緊纏繞。
    短暫的安寧,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啊玉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漸漸蘇醒的城市。他知道,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顧延霆的餘黨,他們必須正麵應對;他和鍾華的感情,他和林婉清的親情,也都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深吸一口氣,啊玉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無論前路還有多少風雨,他都必須保護好他想保護的人,走出這片陰霾。
    黎明已經到來,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對他們三個人來說,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那份短暫的安寧,終將被現實的洪流衝散,而他們,也將在這洪流中,繼續掙紮、成長,尋找屬於他們的最終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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