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集 意外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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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迷蹤:當喧囂退去之後
一、入山:被綠意吞噬的坐標
越野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時,林夏正把額頭抵在微涼的車窗上。六月的陽光透過層疊的樟樹葉,在擋風玻璃上切割出明明滅滅的光斑,像某部老電影裏跳動的膠片。副駕駛座上的陳默握著方向盤,手腕上的戶外手表綠光一閃,海拔數字正以每十分鍾五十米的速度攀升。
“還有三公裏到徒步起點。”他偏過頭,聲音被車載音響裏的民謠襯得有些模糊,“背包都檢查過了?壓縮餅幹和急救包別漏了。”
後排的周子琪立刻拍了拍身旁鼓囊囊的登山包,馬尾辮掃過林夏的肩膀:“陳隊放心,我連驅蚊水都分裝成小瓶裝了。”她話音剛落,坐在另一邊的老鄭就從背包側袋掏出個鐵皮盒子晃了晃,薄荷膏的氣味混著皮革汗漬在密閉空間裏散開:“當年在大興安嶺勘探,就靠這玩意兒防蜱蟲。”
這支臨時拚湊的隊伍裏,陳默是戶外運動俱樂部的資深領隊,周子琪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老鄭是退休地質工程師,林夏則是被陳默硬拉來“治療都市病”的插畫師。三天前,他們在論壇上看到關於“落霞穀”的徒步攻略,據說穀底傍晚的光線會把整片林子染成琥珀色,而此刻,那片傳說中的秘境正藏在前方逐漸濃稠的綠意裏。
車子停在一塊突兀的岩石旁,gps信號在跳出“無服務”的提示後徹底消失。陳默攤開防水地圖,指尖劃過一條蜿蜒的虛線:“從這裏開始走溪穀,預計下午三點能到第一個露營點。注意保持隊形,別離太開。”
溪澗的水聲先於景象傳來,像一串被揉碎的銀鈴。林夏踩著長滿苔蘚的石頭過河時,忽然想起小時候在繪本裏見過的森林——陽光透過葉隙織成的網,蕨類植物的絨毛上凝著露珠,空氣裏浮動著鬆脂和濕潤泥土的氣息。老鄭蹲在一叢七葉一枝花前拍照,嘴裏念叨著:“這玩意兒治蛇蟲咬傷最靈驗。”周子琪則舉著手機拍個不停,溪水在她鏡頭裏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起初的路程像一場被精心設計的自然觀光。陳默時不時停下來辨認植物,老鄭會撿起溪邊的石英岩講解地質構造,周子琪的笑聲驚起幾隻藍黑色的畫眉。林夏落在隊伍最後,速寫本上漸漸畫滿了歪歪扭扭的樹影和蕨類輪廓。直到日頭偏西,溪水突然在一片陡峭的岩壁前拐了個急彎,周遭的植被也變得異常茂密,手腕粗的藤蔓如蛛網般纏繞著鬆樹,陽光被切割成碎片,灑在覆蓋著厚厚腐殖質的地麵上。
“等等,”陳默忽然停下腳步,眉頭擰成了疙瘩,“這條路好像不對。”他蹲下身撥開落葉,露出幾截被踩斷的枯枝,斷麵已經發黑,“這痕跡至少是半個月前的了。”
老鄭湊過去看了看,又摸了摸旁邊一棵楓樹上的刻痕:“這刀痕太淺,不像專業驢友留的。”周子琪舉著手機轉了一圈,屏幕上始終是“搜索信號中”的字樣。林夏這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溪水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四周隻剩下風吹過樹冠的沙沙聲,像某種低沉的私語。
二、迷途:在似曾相識的褶皺裏
第一個意識到不對勁的是周子琪。當她第三次看到那株長在岩石縫裏的獨蒜蘭時,手裏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陳隊……我們是不是在繞圈子?”
那株淡紫色的蘭花確實有些眼熟。林夏記得自己一小時前畫過它扭曲的根莖,當時它旁邊還有塊形狀像烏龜的石頭。而此刻,那塊石頭正以同樣的姿態臥在五步之外的落葉裏,表麵覆蓋的青苔甚至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陳默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從背包側袋掏出指北針,銅製的指針在陽光下微微顫抖,卻始終固執地指著一個方向。“怪事,”他喃喃自語,“磁場好像有點亂。”老鄭接過指北針反複調試,又從口袋裏摸出枚硬幣拋向空中,硬幣落地時卻詭異地滾向了斜坡下方。
“別自己嚇自己。”老鄭強作鎮定地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山裏小範圍磁場異常很正常,可能是地下有鐵礦。”但他說話時不敢看陳默的眼睛,那隻始終無法穩定指向的指北針像根細針,輕輕刺破了所有人心裏那層名為“掌控”的薄膜。
緊張感是從沉默中開始蔓延的。起初隻是腳步變得沉重,呼吸聲在寂靜的林子裏顯得格外清晰。後來周子琪不再拍照,老鄭也不再講解岩石,隻有陳默還在前麵開路,登山杖戳進泥土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節奏感。林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有麵小鼓在胸腔裏無序地敲打,汗水順著額角滑進眼睛,澀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都停一下。”陳默突然轉過身,聲音比平時高了些,“現在不是慌的時候。林夏,把你畫的速寫本給我。”
林夏手忙腳亂地翻出本子。陳默攤開防水地圖,將速寫本上的幾處地標——那株獨蒜蘭、烏龜狀的石頭、長著奇異分叉的鬆樹——逐一對照。“你們看,”他用登山杖指著地圖上一片空白區域,“我們可能偏離了原定路線,走到這片未標注的次生林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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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琪的聲音帶著哭腔:“那……那我們怎麽辦?天快黑了……”她話音剛落,一陣山風突然穿過林間,卷起滿地落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林夏打了個寒噤,忽然覺得周遭的樹木都變得陌生起來。那些原本被她畫成可愛模樣的鬆樹,此刻在漸暗的光線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無數雙沉默注視的眼睛。
“哭什麽!”老鄭突然提高了嗓門,語氣卻有些虛,“當年我在秦嶺勘探,比這險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就是迷路嗎,找到水源就能走出去。”他邊說邊從背包裏翻出鋁製水壺,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陳默沒說話,隻是蹲在地上仔細觀察泥土。“這裏有新鮮的腳印,”他指著幾枚模糊的凹陷,“看尺碼不像我們隊裏的人。”周子琪立刻湊過去:“是不是其他驢友?那我們跟著腳印走!”
“不一定。”陳默搖搖頭,用登山杖撥了撥腳印旁的落葉,“這腳印深淺不一,而且方向混亂,像是在原地打轉。”他的話像一盆冷水,讓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冷卻。林夏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腳印,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童話,說森林裏的精靈會故意留下錯誤的標記,引誘迷路的人越走越深。
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來。樹林裏開始彌漫起潮濕的霧氣,能見度降到不足五米。周子琪緊緊抓著林夏的胳膊,指尖冰涼。老鄭拿出頭燈戴上,慘白的光束刺破霧氣,卻隻能照見前方幾棵濕漉漉的樹幹,反而更添了幾分詭異。
“先找地方紮營。”陳默的聲音在霧中顯得有些飄忽,“保存體力,明天天亮再找路。”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仿佛剛才那個對著指北針皺眉的人不是他。林夏看著他熟練地卸下背包,拿出帳篷配件,忽然覺得這個平時總愛開玩笑的男人,此刻背影裏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三、沉心:當恐懼遇見篝火
搭帳篷的過程比想象中艱難。潮濕的泥土讓地釘很難固定,周子琪剛把帳篷支架支起來,一陣風就把整個骨架吹得歪向一邊。老鄭罵了句髒話,幹脆跪在地上用身體壓住帳篷角,額頭的汗水滴在發黴的落葉上。林夏想去幫忙,卻被陳默按住了肩膀:“你去撿些幹柴,我們需要火。”
尋找幹柴成了一場與暮色的賽跑。林夏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束在密林中顯得微弱而搖曳。她專挑那些離地較高的樹枝,用瑞士軍刀砍斷時能聽到清脆的聲響——這是幹燥的標誌。霧氣越來越濃,睫毛上凝結的水珠讓視線變得模糊,她好幾次被樹根絆倒,膝蓋磕在岩石上,疼得眼淚直打轉。
“別跑太遠!”陳默的聲音從霧中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林夏應了一聲,卻在轉身時突然愣住——眼前那棵歪脖子鬆樹,樹幹上有個心形的疤痕,她確定自己半小時前剛經過這裏。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住心髒,她忍不住喊出聲:“陳默!我……我好像又繞回來了!”
話音未落,一束頭燈光束穿透霧氣照過來。陳默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接過她懷裏的樹枝:“沒事,這片林子長得都差不多。”他的手掌很暖,隔著衝鋒衣都能感受到溫度,“跟著我走,別胡思亂想。”
篝火升起的那一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融化了。幹燥的鬆枝劈啪作響,火星子濺到空中又落下,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周子琪湊到火堆邊烤手,睫毛上的水珠被烤幹,留下淡淡的鹽漬。老鄭從背包裏摸出半袋牛肉幹,掰了幾塊遞給林夏:“補充點能量,明天才有勁走路。”
“對不起,”周子琪忽然小聲說,“剛才我不該哭的。”她盯著跳躍的火焰,眼神有些飄忽,“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媽,她要是知道我在這山裏迷路了,肯定急壞了。”
老鄭歎了口氣,往火堆裏添了根粗柴:“我閨女跟你一般大時,也總愛往山裏跑。有次在張家界走丟了,我在山腳下守了一夜,第二天她自己跟著采藥人回來了,兜裏還揣著個野獼猴桃。”他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裏都沾著火星的碎屑。
陳默沒說話,隻是專注地調整著篝火的形狀。火光映在他臉上,照亮了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林夏忽然想起出發前他說的話:“現代人太依賴gps了,反而忘了怎麽跟自然對話。”那時她還覺得這話矯情,此刻看著跳躍的火焰,卻忽然明白,有些時候,失去坐標反而能讓人找回更原始的感知。
“知道怎麽在森林裏辨別方向嗎?”老鄭忽然開口,像是看出了林夏的心思,“看樹皮。南麵的樹皮更光滑,北麵的更粗糙。還有苔蘚,總是長在背光的那邊。”他指著不遠處一棵冷杉,樹幹北側果然覆蓋著厚厚的綠苔,像披了件絨衣。
陳默接話道:“還有溪水。一般來說,溪流會往低處流,最終匯入大河。我們明天就沿著溪穀往下走,總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他從背包裏拿出防水地圖,借著火光用紅筆在空白區域畫了條虛線,“現在我們大概在這裏,根據太陽的位置,溪穀下遊應該是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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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湊過去看,火光烤得她臉頰發燙。地圖上的紅線條像一條蜿蜒的生命線,在密密麻麻的等高線間延伸。她忽然想起自己的速寫本,裏麵畫滿了迷路前的風景,那些被她仔細描摹的葉片脈絡、溪水波紋,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記憶。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周子琪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平穩了許多,“我爺爺以前是護林員,他說山裏的霧氣是有靈性的,迷路的人隻要靜下心來聽,就能聽到風裏有山神的指引。”她說話時,火光在她眼睛裏跳動,像落進了兩顆小星星。
老鄭哈哈笑起來:“你這丫頭,淨信些封建迷信。”但他的笑聲裏沒有嘲諷,反而帶著一種釋然的輕鬆。陳默往火堆裏扔了塊鬆脂豐富的木頭,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驅散了部分潮濕的寒意。
夜深了。霧氣漸漸散去,透過稀疏的樹冠能看到幾顆暗淡的星星。林夏躺在帳篷裏,聽著外麵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和陳默均勻的呼吸聲,忽然覺得恐懼其實並不可怕,當它被攤開在火光下,被大家的話語包裹住時,就會慢慢失去尖銳的棱角。她想起出發前陳默說的“治療都市病”,或許真正的治療,不是逃離城市,而是在失去方向時,學會與恐懼共處,與同伴相依。
四、尋路:晨光裏的蛛絲馬跡
黎明是被幾聲清脆的鳥鳴喚醒的。林夏掀開帳篷拉鏈時,看到陳默已經在收拾背包,篝火堆隻剩下些暗紅的炭灰,冒著微弱的白氣。周子琪正在用便攜式水壺煮咖啡,濃鬱的香氣混著晨露的清新,讓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稍稍放鬆。
“早啊,”老鄭從帳篷裏鑽出來,頭發上沾著幾根草屑,“昨晚睡得還行?我夢見自己回到了勘探隊,拿著地質錘敲石頭呢。”他彎腰活動了一下肩膀,關節發出“哢噠”的聲響。
早餐是壓縮餅幹配速溶咖啡。林夏嚼著幹硬的餅幹,看著東方漸漸亮起的魚肚白,心裏有種莫名的期待。陳默攤開地圖,用鉛筆在上麵圈出幾個點:“昨晚我想了想,溪穀下遊可能有兩條分支,我們得先找到主河道。”他的手指劃過地圖上一片密集的等高線,“這裏地形複雜,大家一定要跟緊,別擅自行動。”
出發前,陳默做了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讓每個人都撿一根合適的樹枝作為登山杖,並且要求大家每隔十分鍾就在顯眼的位置留下標記——可以是折斷的樹枝,可以是石頭堆成的箭頭,也可以是在樹幹上劃下的刀痕。“就算真的走散了,也能順著標記找到彼此。”他說這話時,眼神異常嚴肅。
晨光透過樹葉灑在林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林夏握著那根磨掉了樹皮的樹枝,感覺它像某種古老的圖騰,給人一種踏實的力量。老鄭走在最前麵,時不時蹲下來觀察泥土,嘴裏念叨著:“看這蚯蚓爬過的痕跡,說明地下水位高,附近應該有水源。”周子琪則負責用手機拍照記錄沿途的地標,盡管依舊沒有信號,但她相信這些照片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他們沿著昨晚大致確定的方向前進,一路上留下了無數標記。有時會遇到陡峭的斜坡,陳默就先爬上去,然後用登山繩把其他人拉上來;有時會碰到齊腰深的灌木叢,老鄭就用柴刀砍出一條通道。林夏注意到,當大家專注於克服眼前的障礙時,關於迷路的焦慮似乎被暫時遺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專注的協作。
中午時分,他們在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休息。周子琪拿出最後幾包榨菜,分給大家配餅幹吃。老鄭喝了幾口水,忽然指著不遠處一棵被雷劈過的鬆樹:“你們看那棵樹,樹幹斷裂的方向指向東南,昨天下午的風向是西北,雷劈的方向通常和風向一致,說明東南麵地勢更低,溪水可能往那邊流。”
這個發現讓大家精神一振。陳默立刻拿出地圖對照,眉頭漸漸舒展:“如果東南麵是低地,那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主河道。”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走吧,去那邊看看。”
越往東南走,植被越顯得雜亂。藤蔓纏繞著樹木,形成天然的屏障,腳下的腐殖質也越來越厚,踩上去像海綿一樣鬆軟。林夏的腳踝被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口子,汗水混合著血珠往下淌,但她顧不上疼痛,隻是緊跟著前麵的人。
“等等!”周子琪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地麵上一個模糊的印記,“這是不是……馬蹄印?”
大家立刻圍了過去。那確實是個蹄印,邊緣有些模糊,顯然已經有些日子了,但足以證明這裏曾有人類活動。陳默蹲下身仔細觀察,又摸了摸旁邊被踩倒的蕨類植物:“蹄印朝向那邊,我們跟著走。”
希望的火苗再次被點燃。大家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連呼吸都帶著一絲急切。林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這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期待。她想象著前方可能出現的景象——一條蜿蜒的河流,一座橫跨兩岸的木橋,甚至是遠處村落的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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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們順著蹄印走到一片陡峭的崖壁前時,希望再次破滅了。崖壁下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藤蔓從崖頂垂落,形成一道綠色的簾幕。周子琪走到崖邊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嚇得後退兩步:“太陡了,根本沒法下去。”
老鄭拿出望遠鏡掃視著對岸:“你們看,對岸那片林子好像有人工修剪的痕跡。”陳默接過望遠鏡,看了很久才緩緩放下:“是果園,我看到桃樹了。”
這個發現讓大家既興奮又沮喪。興奮的是終於看到了人類活動的跡象,沮喪的是眼前的天塹似乎難以逾越。林夏看著那條深溝,又看了看對岸隱約可見的桃樹,忽然想起自己速寫本裏畫過的一座吊橋——那是出發前在攻略上看到的,據說橫跨落霞穀的一條支流。
“陳默,”她忽然開口,“攻略裏說的吊橋,會不會就在這附近?”
陳默愣了一下,立刻翻出手機裏存的攻略截圖。圖片有些模糊,但確實能看到一座簡陋的吊橋橫跨在峽穀上。“如果吊橋在的話,應該就在這附近!”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激動,“大家分頭找找,注意看有沒有繩索或者木板的痕跡!”
五、出穀:當溪流匯入人間
尋找吊橋的過程比想象中更艱難。崖壁邊長滿了帶刺的野薔薇,藤蔓糾纏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老鄭的手臂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滲出來,染紅了袖口,但他隻是簡單用紗布包紮了一下,又繼續用柴刀劈砍著藤蔓。
“找到了!”周子琪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哭腔的興奮。大家立刻圍攏過去,隻見在一片相對平緩的崖壁處,幾根鏽跡斑斑的鋼索從對岸延伸過來,固定在兩棵粗壯的柏樹上。鋼索上原本鋪設的木板大多已經腐朽斷裂,隻剩下幾根孤零零地懸在半空,在風中微微晃動。
“這橋還能走嗎?”周子琪看著晃悠的鋼索,臉色發白。老鄭蹲下身檢查鋼索的固定處,手指摳了摳上麵的鐵鏽:“鋼索本身沒問題,就是木板太爛了。”陳默從背包裏拿出登山繩,係在自己腰間,又把另一端固定在柏樹上:“我先過去,把安全繩係好,你們再依次過來。”
林夏看著陳默踩在僅存的幾根木板上,身體隨著鋼索的晃動而左右搖擺,心提到了嗓子眼。鋼索發出“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山穀裏顯得格外刺耳。當他終於跳到對岸,揮手示意安全時,林夏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接下來的過橋過程堪稱驚心動魄。陳默在對岸拉著安全繩,老鄭第二個過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仔細試探木板的承重。輪到林夏時,她站在崖邊遲遲不敢邁步,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溝壑,耳邊是山風穿過鋼索的呼嘯聲。
“別怕,看著我的眼睛。”陳默在對岸喊道,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踩穩了,我拉著你呢!”
林夏深吸一口氣,踏上了第一塊木板。木板發出“哢嚓”的聲響,嚇得她渾身一僵。但陳默的聲音不斷從對岸傳來,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她往前。她不敢看腳下,隻是盯著陳默的眼睛,一步,又一步。當她終於跳到對岸,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時,才發現眼淚已經流了滿臉。
過了吊橋,路忽然變得清晰起來。腳下出現了被人反複踩踏的泥土小徑,兩旁的樹木也明顯經過修剪,偶爾能看到掉落的桃核和被砍斷的枝椏。走了大約二十分鍾,前方忽然傳來潺潺的水聲,比他們之前聽到的溪流都要湍急。
“是大河!”老鄭興奮地喊道,加快了腳步。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條寬闊的河流橫亙在前方,河水清澈見底,河床上鋪滿了光滑的鵝卵石。河對岸是一片整齊的果園,桃樹、李樹排列得井然有序,遠處的山坡上,幾座白牆黛瓦的房子若隱若現,煙囪裏正飄出淡淡的炊煙。
“有人家!”周子琪尖叫起來,眼淚再次湧了出來,這次卻是喜悅的淚水。
他們沿著河岸往下走,很快看到一座橫跨河流的石拱橋。橋欄上刻著模糊的花紋,橋頭長著一棵巨大的樟樹,樹蔭幾乎覆蓋了整個橋麵。過了橋,就是一條蜿蜒的水泥路,路邊插著褪色的旅遊指示牌,上麵寫著:“落霞穀景區 前行500米”。
林夏看著指示牌,忽然覺得有些恍惚。那個他們追尋了兩天的目的地,此刻卻以這樣一種意外的方式出現在眼前。陽光透過樟樹葉灑在水泥路上,形成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雞鳴狗吠的聲音,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實而遙遠。
“走,去村裏喝口水。”陳默笑了笑,臉上的疲憊被陽光照得無影無蹤。他的背包帶子已經磨破了,褲腿上沾滿了泥汙,但眼神卻格外明亮。
走在水泥路上,林夏忽然想起迷路那晚的篝火。火光中老鄭講的勘探故事,周子琪說的山神傳說,還有陳默專注調整篝火的側臉,都像電影畫麵一樣在腦海裏回放。她原以為這次徒步是為了逃離城市的喧囂,卻沒想到在迷失方向之後,反而找到了某種更堅實的連接——與自然的連接,與同伴的連接,以及與自己內心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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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老槐樹下,坐著幾個乘涼的老人。看到他們這幾個風塵仆仆的陌生人,立刻熱情地圍了上來。“你們是從山裏來的吧?”一個拄著拐杖的大爺笑眯眯地問,“前幾天連著下了幾天雨,山裏霧大,容易迷路呢。”
老鄭哈哈笑起來:“可不是嘛,差點就在裏麵喂了蚊子。”他接過一位大媽遞來的搪瓷杯,大口喝著涼茶,茶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在沾滿泥汙的下巴上衝出一道幹淨的痕跡。
林夏坐在槐樹蔭裏,看著遠處青山如黛,河水潺潺流淌,忽然覺得這次迷路像一場奇妙的隱喻。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裏,我們依賴gps、依賴導航,以為掌握了所有方向,卻往往在日複一日的重複中迷失了內心的坐標。而當真正身處荒野,失去所有現代工具的依仗時,反而能憑借最原始的感知、最樸素的協作,找到走出迷局的路。
夕陽漸漸西沉,果然將整片山林染成了琥珀色。林夏拿出速寫本,這一次,她沒有畫那些精致的葉片脈絡,而是用粗獷的筆觸勾勒出篝火旁的身影、吊橋上的鋼索,以及此刻村口老槐樹下的笑臉。她知道,有些風景,隻有在迷路之後,才能看得更清楚;有些人,隻有在患難與共之後,才能走得更近。
回去的路上,陳默的手機終於有了信號。一連串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大多是俱樂部成員和家人的詢問。周子琪給媽媽回電話時,聲音依舊帶著哭腔,卻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老鄭則對著手機屏幕傻笑,大概是在看閨女發來的照片。
林夏靠在車窗上,看著漸漸遠去的青山,心裏一片澄明。她知道,這次密林迷蹤的經曆,將會像一枚種子,在她心裏生根發芽。以後再遇到人生的迷霧時,她或許會想起那堆溫暖的篝火,想起同伴們堅定的眼神,然後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別怕,靜下心來,總能找到走出迷局的路。而那些在迷失中學會的勇敢與信任,終將成為照亮前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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