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集 生活新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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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汐歸岸時
    第一章 行李箱上的海鹽味
    六月的風裹著梅雨季特有的潮濕,撲在林夏的臉上時,她正蹲在高鐵站出口的台階上,費力地擰著行李箱拉杆上纏繞的海藻。那截深綠色的海草帶著腥鹹的潮氣,是三天前在嵊泗列島的礁石縫裏纏上的,此刻隨著她的動作,滴下幾串混著細沙的水珠,在灰撲撲的地麵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林夏!這邊!”
    不遠處傳來陳默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林夏抬頭,看見他靠在一根鏽跡斑斑的路燈柱旁,手裏晃著兩瓶冰鎮礦泉水,白色t恤的下擺被海風吹得鼓起來,像一麵褪了色的帆。他身後,蘇蔓正踮著腳往地鐵站的方向望,帆布包的帶子滑到肘彎,露出小臂上那道被海邊蚊蟲叮咬的紅痕——那是他們在東崖絕壁看日出時,蘇蔓為了拍一張雲海照片,不小心滾進草叢裏留下的。
    “這破草怎麽跟狗皮膏藥似的。”林夏終於扯斷了海藻,站起身時膝蓋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她揉著發酸的關節,忽然注意到陳默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三天前在機場集合時,這個常年對著電腦屏幕的程序員眼底還結著厚厚的紅血絲,此刻那些血絲淡了,像被海水衝淡的墨跡,瞳仁裏甚至映得出頭頂那片被雨水洗過的天空。
    “蘇蔓,你包裏還有濕巾嗎?”林夏指了指拉杆上的黏液。蘇蔓“哦”了一聲,轉身在包裏翻找,馬尾辮掃過空氣時,發梢甩出幾滴細碎的水珠。林夏忽然想起昨天傍晚,他們三個坐在民宿的露台上,看夕陽把海麵染成熔金,蘇蔓忽然說:“你們有沒有覺得,海水其實是地球的眼淚?”當時陳默正往嘴裏塞一塊紫菜餅幹,聞言嗆得直咳嗽,而林夏望著遠處歸航的漁船,忽然覺得蘇蔓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蕩開的漣漪至今未散。
    “給。”蘇蔓遞過濕巾,指尖觸到林夏手背時,兩人都愣了一下。林夏這才發現,蘇蔓的指甲上還留著剝落的藍色指甲油——那是他們在枸杞島的漁村市集上,花十塊錢買的“深海藍”,當時蘇蔓非要給她和陳默都塗上,說這是“大海的印記”。此刻那抹藍色在日光下顯得有些斑駁,卻像某種固執的星辰,嵌在指尖。
    人群從他們身邊匆匆流過,帶著城市特有的、混合了香水和尾氣的味道。有人拖著行李箱快步走過,輪子在地麵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某種急切的鼓點。林夏忽然想起三天前離開時,也是在這個站台,她背著雙肩包,感覺自己像一顆被生活拋出去的啞彈,渾身透著疲憊和麻木。那時陳默不停地刷新著工作郵件,蘇蔓則望著窗外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背包帶子上的線頭。
    “走吧,地鐵要擠死了。”陳默擰開礦泉水瓶蓋,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流順著脖頸滑進衣領。林夏接過水,冰涼的瓶身貼在額角,忽然聞到自己頭發裏散出的海鹽味。那味道像一個溫柔的提醒,讓她想起在海上搖晃的漁船,想起礁石縫隙裏探頭探腦的小螃蟹,想起深夜在沙灘上點燃的篝火,火星子劈啪作響,升上綴滿星子的夜空。
    第二章 寫字樓玻璃上的倒影
    周三上午九點,林夏站在寫字樓的旋轉門外,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白襯衫、黑褲子,頭發規規矩矩地束在腦後,和三天前那個在海邊追著浪花跑、裙擺沾滿沙子的女孩判若兩人。但她抬手整理領帶時,袖口不經意間露出的,是前天在海邊攀岩時蹭上的一塊淡褐色痕跡——那是岩石上的苔蘚,當時陳默在下麵喊“小心腳下”,而她趴在岩壁上,忽然看見一隻海螺嵌在石縫裏,殼上布滿了時間的紋路。
    電梯裏擠滿了西裝革履的人,空氣裏彌漫著咖啡和打印機墨水的味道。林夏縮在角落,聽著旁邊兩個同事討論著季度報表,忽然覺得那些數字像一群遊來遊去的魚,在腦海裏攪起一片混亂。就在這時,她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蘇蔓發來的微信,附帶一張照片:一隻胖乎乎的橘貓趴在窗台上,爪子正撥弄著一個貝殼風鈴——那是他們在漁村買的,蘇蔓說要掛在她畫室的窗前。
    “早啊,林夏。”
    身後傳來部門經理的聲音,林夏猛地回頭,差點撞到經理懷裏的咖啡杯。經理皺了皺眉,目光掃過她的袖口,那片苔蘚痕跡在白色襯衫的映襯下格外明顯。“昨天讓你整理的客戶資料,十點前給我。”他的語氣和往常一樣,帶著不容置疑的生硬。
    “好的,經理。”林夏低下頭,快步走出電梯。走廊裏的燈光慘白刺眼,照得她有些眩暈。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剛放下包,就看見電腦屏幕上彈出的未讀郵件,紅色的數字“27”像一個腫脹的傷口。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懸在鍵盤上,卻忽然想起在嵊泗的那個清晨,她和陳默、蘇蔓蹲在海邊撿貝殼,潮水退去的沙灘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種形狀的貝殼,在陽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那時蘇蔓舉著一個海螺殼放在耳邊,說能聽到大海的聲音,而陳默則把一個扇貝殼扣在林夏頭上,笑得像個孩子。
    “林夏,這份報告你看看,這裏的數據好像不對。”隔壁工位的小張探過頭來,手裏拿著一疊文件。林夏接過文件,指尖觸到紙張的冰冷觸感,忽然想起在漁船上,老漁民遞給她的那張皺巴巴的航海圖,上麵用鉛筆勾勒著島嶼的輪廓,還有一些模糊的標記,據說是“藏著寶貝的地方”。那時她看著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忽然覺得生活也像一張未完成的地圖,需要自己去勾勒方向。
    她定了定神,開始核對數據。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陰了下來,遠處的高樓大廈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裏。林夏盯著屏幕,忽然發現自己的倒影和背後的城市天際線重疊在一起,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她知道,在那片模糊之下,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改變——就像海底的珊瑚,在潮水退去後,正一點點舒展自己的觸須。
    中午休息時,林夏走到樓梯間,給陳默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裏是鍵盤敲擊的噠噠聲。“喂?”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中午吃什麽?”林夏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看著窗外一隻麻雀掠過。
    “隨便叫個外賣吧,手頭還有個程序要改。”陳默頓了頓,忽然說,“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我開會的時候,忽然想起在船上看日出,那個老漁民說的‘潮水退了才能看見礁石’,結果我對著ppt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把老板嚇了一跳。”
    林夏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呢?”
    “然後老板讓我出去冷靜一下。”陳默的聲音裏帶著笑意,“不過說真的,林夏,我好像……沒那麽怕那些代碼了。以前覺得它們像一堵牆,現在覺得,可能是我自己把自己堵在裏麵了。”
    掛了電話,林夏站在樓梯間裏,久久沒有動彈。她想起陳默在海邊教她用手機拍星軌,那時他舉著手機,耐心地調整角度,說:“你看,星星其實一直在那裏,隻是我們有時候忘了抬頭看。”
    第三章 畫室窗台上的貝殼風鈴
    蘇蔓的畫室在老城區的一條巷子裏,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就能聞到鬆節油和顏料混合的味道。此刻她正站在畫架前,調色盤裏擠著各種顏色的顏料,唯獨缺了那抹在枸杞島買到的“深海藍”。她盯著畫布上尚未完成的海景,眉頭微微皺起——畫麵上的海水顯得有些呆板,像一塊凝固的玻璃,完全沒有記憶中那種湧動的生命力。
    “叮鈴鈴——”
    貝殼風鈴被風吹動,發出細碎的聲響。蘇蔓抬起頭,看見陽光透過窗戶,把風鈴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那些貝殼的輪廓在光影中明明滅滅,像跳動的音符。她走過去,輕輕撥了撥風鈴,那個在漁村市集上淘來的白色小貝殼忽然掉了下來,滾到畫架底下。
    蘇蔓蹲下身去撿,手指觸到地板上一塊幹涸的顏料漬——那是去年冬天,她畫一幅雪景時不小心蹭到的。那時她剛失戀,把自己關在畫室裏三天三夜,畫出來的雪都是灰撲撲的,帶著化不開的愁緒。而現在,她看著那塊顏料漬,忽然想起在嵊泗的夜晚,他們三個圍坐在篝火旁,陳默用樹枝在沙灘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笑臉,林夏則哼著跑調的歌,海浪聲像溫柔的伴奏。
    “或許不該用這種顏料。”蘇蔓喃喃自語,重新坐回畫架前。她拿起一支幹淨的畫筆,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蘸取調色盤裏的顏色,而是走到窗邊,打開了那扇老式木窗。六月的風湧了進來,帶著巷子裏梔子花的香氣,還有遠處市井的喧囂。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又聞到了海的味道——那是一種混合了鹹澀、陽光和海藻的複雜氣息,帶著某種治愈的力量。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畫布上的海水似乎有了一絲變化。她拿起畫筆,筆尖輕輕觸碰畫布,不再刻意追求顏色的準確,而是跟著感覺走。她想起在東崖絕壁看到的日出,天空從墨藍到橙紅的漸變;想起漁船駛過留下的白色浪花,在深藍色的海麵劃出優美的弧線;想起退潮時露出的黑色礁石,上麵附著的綠色海藻在風中輕輕搖曳。
    “哢噠。”畫室的門被推開,林夏探進頭來:“蘇蔓,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了?”她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兩杯冰奶茶和一盒章魚小丸子。
    “你怎麽來了?”蘇蔓放下畫筆,臉上沾著一點黃色的顏料。
    “午休時間,過來看看你。”林夏把東西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畫布上,“哇,進展不錯啊。”
    “還差得遠呢。”蘇蔓拿起奶茶,吸管戳破封口時發出“啵”的一聲,“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林夏走到畫架前,仔細看了看:“我覺得挺好的,你看這浪花,好像下一秒就會濺出來。”她頓了頓,忽然說,“其實那天在海邊,我看你畫畫的時候,就在想,你好像和平時不一樣了。平時你畫畫總是很緊張,眉頭皺得緊緊的,那天你卻笑得特別開心,連顏料蹭到臉上都不知道。”
    蘇蔓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想起那天在沙灘上,她為了捕捉浪花的瞬間,跪在濕冷的沙子上,海水打濕了她的褲腳,陳默在一旁喊“小心浪頭”,而林夏則舉著手機給她拍照。那時她心裏沒有任何顧慮,隻想把眼前的美景定格在畫布上,那種純粹的快樂,是很久以來都沒有過的。
    “可能……是大海給了我勇氣吧。”蘇蔓輕聲說,拿起畫筆,在畫布上添了幾筆白色的浪花,“以前總覺得要畫得像大師一樣才行,現在覺得,畫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就夠了。”
    林夏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眼前的蘇蔓和三天前那個在機場默默發呆的女孩判若兩人。那時蘇蔓說她不知道自己想畫什麽,覺得畫畫隻是一份糊口的工作,而現在,她眼裏閃爍著的光芒,是對熱愛的事物重新燃起的火焰。
    窗外的風鈴又響了起來,貝殼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林夏拿起一顆章魚小丸子,熱乎乎的口感熨帖著胃,也熨帖著某種莫名的情緒。她忽然明白,旅行的意義或許不在於走了多遠,而在於當你回到熟悉的地方時,能以全新的視角看待周遭的一切,就像此刻,蘇蔓畫室裏的顏料味,似乎都比以前多了一絲陽光的味道。
    第四章 深夜食堂裏的魚腥味
    晚上七點,陳默坐在公司樓下的“深夜食堂”裏,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海鮮麵。麵條上臥著兩隻鮮紅的大蝦,還有幾塊嫩白的魚片,湯裏飄著翠綠的蔥花和金黃的蛋絲。他拿起筷子,剛要夾起一塊魚片,忽然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魚腥味——那不是碗裏的海鮮味,而是更複雜、更帶著海水氣息的腥味,像極了那天在漁船上,老漁民剖魚時散發出的味道。
    “老板,再來瓶冰啤酒!”隔壁桌的幾個上班族大聲嚷嚷著,啤酒瓶碰撞的聲音在狹小的店裏回蕩。陳默抬頭看了看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的笑容,談論著白天的工作和晚上的球賽,仿佛想用喧囂來驅散一天的壓力。這場景和三天前在漁村的大排檔何其相似,那時他們三個也是這樣,圍坐在一張搖搖晃晃的木桌旁,桌上擺著剛從海裏撈上來的螃蟹和蛤蜊,喝著當地的米酒,聽著鄰桌漁民講著海上的故事。
    “小夥子,麵要涼了。”老板端著一盤炸魷魚圈走過來,笑著說。陳默點點頭,低下頭扒拉著麵條,卻忽然想起在船上,老漁民教他剖魚的情景。“看好了,從這裏下刀,避開內髒,”老人布滿老繭的手握著刀,動作熟練而沉穩,“魚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紋路,順著紋路來,就不會錯。”那時陳默笨拙地拿著刀,差點切到手指,老漁民卻隻是笑著說:“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是林夏發來的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去。陳默回複說“吃完就走”,然後放下手機,拿起筷子夾起一隻大蝦。蝦殼很脆,輕輕一咬就裂開了,鮮美的汁水在口腔裏彌漫開來。他忽然想起在枸杞島的那個傍晚,他們跟著漁船出海,親手捕撈上來的蝦也是這樣的味道,帶著海水的清甜和陽光的暖意。
    “陳默?”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陳默抬頭,看見蘇蔓站在門口,手裏提著一個畫筒。“你怎麽在這兒?”
    “剛從畫室回來,路過這裏,看見你的車了。”蘇蔓在他對麵坐下,“林夏呢?”
    “她加班,說晚點來找我們。”陳默把菜單推過去,“想吃什麽?我請客。”
    蘇蔓點了一碗魚丸湯,然後看著陳默麵前的海鮮麵:“你好像很喜歡吃魚?”
    “以前不喜歡,覺得有腥味。”陳默喝了一口湯,溫熱的液體滑進胃裏,“但在海邊吃的魚,好像腥味裏都帶著點甜味,就像……就像生活裏的困難,咬咬牙也就過去了,還能嚐到點不一樣的滋味。”
    蘇蔓笑了起來:“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那個老漁民了。”
    “是嗎?”陳默撓了撓頭,“可能是被海風灌的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聽著店裏的喧囂和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外麵下起了小雨,雨點敲打著玻璃窗,發出沙沙的聲響。陳默看著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忽然想起在嵊泗的最後一個晚上,他們三個坐在民宿的露台上,聽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那時林夏說:“真不想回去啊,感覺一回去,那些煩惱又要找上門了。”而蘇蔓則說:“但我們已經不一樣了,不是嗎?就像海水退潮後,沙灘上會留下貝殼,我們心裏也留下了些什麽。”
    “你畫的那幅海景,怎麽樣了?”陳默忽然問。
    “還在改,”蘇蔓眼裏閃過一絲光亮,“不過我好像找到感覺了,不再想著要畫得多完美,而是想著怎麽把當時看到的、感受到的畫出來。就像你說的,順著紋路來。”
    “那就好。”陳默點點頭,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暖流。他想起自己今天在公司,終於鼓起勇氣向老板提出了那個被擱置很久的項目計劃,老板雖然沒有立刻同意,但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否定,而是說“讓我想想”。這小小的進步,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讓他看到了改變的可能。
    這時,林夏推門走了進來,頭發上帶著雨絲。“哇,好香啊!”她搓著手在蘇蔓身邊坐下,“我快餓死了,老板,給我來碗最大份的海鮮麵!”
    看著林夏狼吞虎咽的樣子,陳默和蘇蔓相視一笑。店裏的燈光暖黃而明亮,映著他們年輕的臉龐,也映著桌上漸漸冷卻的麵湯。窗外的雨還在下,但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就像被海水浸泡過的種子,回到土地後,終將在合適的時機,破土而出。
    第五章 晨光裏的新起點
    周六清晨五點,林夏被手機鬧鍾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看見陳默發來的微信:“老地方見,日出很棒。”旁邊還附了一張照片,照片裏,橘紅色的朝陽正從城市的高樓縫隙中升起,給冰冷的建築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拉開窗簾。窗外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遠處的天際線清晰可見。她想起在嵊泗看日出時,海麵上的朝陽是那麽磅礴而熱烈,而此刻城市裏的日出,卻帶著一種含蓄的力量,悄悄喚醒沉睡的街道。
    快速洗漱完畢,林夏換上運動服,輕手輕腳地走出家門。小區裏很安靜,隻有幾隻早起的鳥兒在枝頭鳴叫。她跑向小區門口的小公園,遠遠就看見陳默和蘇蔓站在湖邊的長椅旁,蘇蔓手裏拿著畫板,正在勾勒朝陽的輪廓,陳默則舉著手機,似乎在拍什麽。
    “早啊!”林夏跑過去,氣喘籲籲地說。
    “你可算來了,”陳默放下手機,“你看,城市的日出也很美吧?”
    林夏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朝陽已經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湖邊的柳樹抽出了新芽,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她忽然想起在海邊,晨風吹拂著頭發的感覺,和此刻的風似乎沒什麽不同,都是帶著希望的味道。
    “給你看樣東西。”蘇蔓把畫板轉過來,上麵是一幅速寫,畫的是城市的天際線,朝陽從樓群中升起,下方是晨跑的人、遛狗的老人,還有在公園裏打太極的身影。畫麵線條簡單,卻充滿了生機。“我想把這個係列畫完,就叫‘城市裏的日出’。”
    “很棒啊!”林夏由衷地讚歎道,“感覺比你以前那些憂鬱的畫好多了。”
    蘇蔓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拿起畫筆,在畫紙上添了幾筆飄動的雲。陳默則拿出手機,翻看著相冊:“你們看,這是我昨天晚上寫的代碼注釋,是不是比以前有文采多了?”
    林夏湊過去一看,隻見代碼旁邊寫著:“這裏像潮水退去後的沙灘,需要耐心尋找隱藏的貝殼。”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陳默,你這是把編程當寫詩了?”
    “哎呀,主要是有感而發嘛。”陳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過說真的,我現在看那些代碼,真的覺得它們像一個個等待被發現的寶藏,而不是一堆枯燥的符號了。”
    三人坐在長椅上,看著晨光一點點照亮整個公園。遠處傳來上班族匆匆的腳步聲,還有早餐攤傳來的吆喝聲。林夏深吸一口氣,清晨的空氣清新而濕潤,帶著草木的清香。她想起三天前回到這座城市時,心裏還帶著旅行結束的悵然和對未來的迷茫,而現在,那些情緒已經被晨光驅散,留下的是一種踏實的力量。
    “你們說,”蘇蔓忽然開口,“我們下次再去哪裏旅行?”
    陳默想了想:“去山裏吧,聽說秋天的楓葉很美。”
    “好啊,”林夏眼睛一亮,“我們可以去徒步,像在海邊一樣,挑戰一下自己。”
    陽光越來越強烈,照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湖麵上的波光跳躍著,像無數顆閃爍的星星。林夏看著身邊的陳默和蘇蔓,忽然覺得,旅行的意義或許不僅僅是看不同的風景,更是在陌生的地方找回迷失的自己,然後帶著這份找回的力量,重新擁抱熟悉的生活。
    就像此刻,他們坐在熟悉的公園裏,看著熟悉的日出,卻擁有了不一樣的心境。那些在海邊汲取的勇氣和熱愛,並沒有隨著旅行的結束而消失,而是像種子一樣,播撒在了生活的土壤裏。當潮水退去,留下的不隻是沙灘上的貝殼,還有麵對生活的勇氣和對未來的期盼。
    林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晨光落在她的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走吧,”她笑著說,“去吃早餐,我請客,吃油條豆漿,就像在漁村吃的海鮮麵一樣,都是生活的味道。”
    陳默和蘇蔓相視一笑,跟在她身後,向公園外走去。晨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交疊在一起,像一幅正在展開的畫卷。遠處的城市已經完全蘇醒,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但他們知道,從這個清晨開始,一切都已經不同。
    因為當潮水歸岸時,帶來的不隻是濕潤的海風,還有重新出發的勇氣。而他們的人生,也在這場旅行的洗禮後,悄然開啟了新的篇章。那些曾經的疲憊與迷茫,都已化作身後的浪花,而前方的道路,正被晨光照亮,等待著他們以全新的姿態,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