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華是很心動的，他家宋鵬也快十八歲了，大學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能把高中混完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八百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看了看老娘，結果看到宋老太眼神回避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清楚，這次老兩口手裏的錢肯定是要先緊著老大家的。
    “爹，要是這能買工作的事情是真的，我家也是願意掏空家底花錢買一個的，就是這話畢竟是黃天才這個小子說的，他才多大啊，要是他爸黃大任說這話，我更相信，爹，要不這樣，先讓誌偉把天才這小子請家裏吃頓飯看看，要是真的，您那邊再說。”
    知道小兒子擔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宋老頭也支持這樣的做法，看宋建明一直沒說話，在那兒逗小孫女，問道：“老二，你怎麽看這個事？”
    畢竟是一家人，宋建明還是不忍心家裏人因為買工作掏空家底的，“爹，你也知道我，這幾年我對縣裏也挺熟的，沒聽說有人放話出來說賣工作的事情，再說了，這工作也要看崗位的，有的崗位便宜，有的崗位貴，哪有這麽一口價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工作呢就一口價，我反正覺得不是很靠譜。”
    “再有，我家情況你們也知道，詩佳是女孩，要是這工作都是體力活，她怎麽去？大川跟在我後頭做點生意，我們就在家掙點錢也挺好的，家裏幾個孩子都小，我不打算買工作，我也勸你們想清楚，萬一被騙了，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宋誌偉今天好不容易說通了爺爺奶奶，還從他媽嘴裏知道了家裏的大概家底，做了一天當工人的美夢，現在一下子被潑了盆涼水，瞬間不高興起來，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衝。
    “二叔，你做這兩年生意咋膽子還是這麽小，人家出八百一口價，說不定是工作賣的急呢，黃天才說了，他知道的有四五個人都要賣工作，不然爺爺怎麽會叫你和小叔來，還不是咱們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不然這種好事是說有就有的？”
    “反正我信，我家也打算買這個工作，二叔你要是不要這個機會那就讓給別人。”
    宋建明隻是淡淡地看了這個大侄子一眼，笑笑沒說話，有這個討債的兒子，老大兩口子以後還有的罪受呢。
    屋裏熱火朝天地在說工作，說當工人的好處，宋建明也不想聽，看了看自家媳婦，李慧芝就順勢抱著小兒子起來了，：“爹，娘，宋鑫明天還要上學，我們就先回去了，兩個小的到點了也要睡覺了。”
    宋老太一直關注著這邊，聽兒媳婦這麽說，回道：“行，那你們就先回去吧，建明啊，你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這個工作這麽大事兒呢，對吧。”
    回家的路上，天都黑透了，宋鑫走在最前麵打著手電，入冬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宋詩栗和宋淼都被爸爸緊緊地包在棉大衣裏，連鬧騰的機會都沒有。
    宋建明剛剛也就喝了兩杯酒，本來就淺薄的醉意被冷風一吹，散的明明白白。
    他看著女婿走在他邊上，程意川怕他腳滑摔倒，手都是保護型的姿勢，“大川，剛剛我說不買那個工作，不是舍不得這個錢，也不是防備你。”
    程意川知道他的嶽父大人想說什麽，牽著自家媳婦的那隻手沒忍住捏了捏，“爸，我知道，那個黃天才說的消息可能是真的，但他這麽大咧咧地傳出來，估計也是想騙誌偉堂哥錢的，首先出現批量的等著買家買的工作就是不正常的。”
    “嗯，那黃天才就是個小混混，他爸也就是個普通工人，幹了這麽多年，廠裏也就給他分了三四十平的房子，要說他幹了這麽多年，知道有人賣工作估計能是真的，但這種難得的好事兒誰往外說啊。”
    回家後的宋建明沒再想這個事兒，他把話都說那麽明白了，要是老大和老三還那麽死心眼子，不去好好查一查，那被騙也是活該。
    隻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最先鬧起來的是宋誌城這個侄子。
    看著疼的齜牙咧嘴的宋誌城，宋建明也是無奈極了，忍不住說道：“你這被打了才知道找到你二叔家，怎麽不提前過來和我商量商量呢，你爸這人也是，孩子這麽大了還打，真是怕自己後半輩子太好過是吧，你爺爺奶奶怎麽也沒攔著呢？”
    宋誌城強忍著不哭出來，後背被他爸和他媽用那麽粗的棍子打了好幾下，穿著棉襖也沒能減輕一丁點疼痛感。
    看著不吱聲的侄子，宋建明有些心疼也有些頭疼，“大川，去讓你媽給這頭倔驢下碗麵條，再給他拿床厚被子，別給他凍死了，我去老宅看看怎麽回事。”
    到老宅的時候，地上仍然還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碗筷摔了一地，隻有宋老太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流眼淚。
    看到小老太這個模樣，宋建明真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畢竟是生他養他的親娘，默默拿過牆角的笤帚和鐵鍁，宋建明動手打掃起了院子。
    宋老太看他這樣也要站起來，被他伸手攔住了，“娘，你坐下吧，地上全是碎碗，今天怎麽鬧成這樣了，你是沒看到誌城那個背，全是青紫，一片一片的，這要是穿著背心，那骨頭說不定都能被打斷了。”
    “老三啊，這兩天讓他在你家養兩天，都怪工作鬧的，你大哥大嫂說買了工作給誌偉，過幾年再給誌勇和誌城說親事，誌偉誌勇不答應，誌偉這混小子，都把分家說出來了，被他老子揍得不輕。”小老太一邊說話一邊擦眼淚，實在是想不出來好好的一家人怎麽就鬧到了這個地步。
    宋建明把院子收拾好，問道：“其它人呢，我爹和我大哥呢，還有誌偉誌勇呢？人怎麽都不在家。”
    宋老太擦了擦眼淚，看著兒子有些遲疑不知道怎麽開口，但她越是這樣宋建明就越明白，這麽多年了，他要是連自己的爹娘都看不清楚那不白活四十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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