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明家在鎮上買了個宅子，知道這個消息的村裏人，有的人是單純的羨慕，有的就是純純的眼紅嫉妒。
    但要是有心觀察過宋建明一家的，也就會知道這做生意掙錢也是不容易的，每天早上天沒亮就起床，摘菜，擇菜，洗菜，趕著牛車，騎著自行車去縣裏，中午回來吃個飯，下午又是騎著自行車去遠點的地方收菜。
    一天忙到晚，也就隻有下大雨的天氣才能歇半天。
    但更多的人都是把利益看在第一位的，光能看見人家掙錢，但看不見人家吃苦，所以，當宋建明跟著宋金來去村委的路上，聽到族弟說了是什麽事情後，腦子裏全是憤怒。
    原本還因為今天多接了兩個飯店的送菜生意高興的宋建明，臉色立馬黑了，路也不走了，站在那兒，看著離自己兩步遠的族弟說道：“不是，金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很多人反應，到底是誰，你說出來，我找他們去。”
    “合著一個個的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是吧，不說我了，你媽去看看大川，看看誌城誌勇，再不濟去看看宋鵬，哪個沒受罪，手上沒裂口，還有幾個年輕人一天到晚穿的衣服上有幹淨的時候嗎？都什麽意思啊，奧，就看見我掙點錢了。”
    宋金來就知道他這二哥知道後要發脾氣，所以在辦公室人說喊廣播叫宋建明來的時候，主動攬過了這個活兒，提前說一聲，好歹心裏也能有個準備。
    看著站在原地越說越激動，已經紅了臉的宋建明，宋金來看了看周圍，走過去小聲說道：“我這不是過來給你提前報信了嗎，你也知道這兩年公社也常宣傳，讓搞集體經濟，你這賣菜雖然不算倒買倒賣，但目前不是也沒有個確切的說法不是，那報紙上爭論的那些國家大事咱也不懂。”
    “但是咱們村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要是一個族的還好，但這麽多姓的在一個村裏住著，可不是人人都希望隻有你過的好。”
    宋金來的話說的宋建明啞口無言，當初他們決定把生意做大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程意川當時是怎麽說的，生意做大了惹人眼紅，要麽就是學會讓利，要麽就要掌握主動權，自己分配利益。
    故意發了一通脾氣的宋建明跟在宋金來後麵，臉色臭的不像話，進門就找了個地方坐下，和誰都沒打招呼。
    一辦公室的人看著宋金來，就知道他是提前去通風報信的，但沒辦法阻止，誰讓人家是一家人，這時候要是拿這個說事兒，那以後自己家要是遇著事情了，麻煩可就更大了。
    老支書親自倒了一杯水，還放了碎茶葉，“建明啊，金來這是都和你說了是吧，你鬧情緒是應該的，這路子是你趟出來的，縣裏的地盤也是你自己闖出來的，但是這不是沒辦法嗎，咱們村這位置好，種的菜都比其他地方的水靈，都是一個村的，你吃肉，讓他們喝點湯就行，重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而且咱們村這個集體經濟要是做起來了，那以後在公社，在縣裏都能掛上號了，你以後就是負責人，這點村裏指定沒二話，我這老頭子在村裏幹了半輩子支書了，我給你保證。”
    一個村，本來話語權最大的就是村長和支書，宋金來的意見那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所以老支書的話說完，其他人沒任何猶豫地就跟著附和了起來。
    “就是啊，建明，你這點頭了，村部馬上就打報告交上去，其實怎麽算你家肯定還是占大頭的，你看你家的地多，人也多，到時候怎麽幹大家夥兒肯定還是聽你的是不是。”
    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宋建明也沒有再端著，當初他就想到過有今天，現在的他就是感慨，女婿的眼光好，他自己命好，鎮上的那個宅子買的可真真是恰到好處！
    “那你們既然都這麽說，我就答應了，咱們北河村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優勢就是靠河，菜種的不錯，也方便養牲畜，要是咱們想認真幹，那大家的心就得往一處使，幹的多掙得多，別到時候對吧，看人家比自己掙得多又開始眼紅使絆子。”
    “那被罵了，被揍了，事情要被鬧黃了，我可一概不管，都是你們這些村幹部的責任。”
    原本還笑著的幾個村幹部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是怎麽擠也擠不出來了。
    宋建明的話就是在點他們呢，一個村有點勢力的家族都出了一個村幹部，但哪家沒兩個難搞的好吃懶做的呢，這是在明確地告訴他們，想分一杯羹可以，但後麵要是出事兒一個個的也別想推卸責任。
    “行了，反正我的要求也不高，就這麽多，你們合計合計吧，要是你們也沒意見，那就打報告吧，咱們村的集體經濟就叫北河村農產品就行了，也不用整那些花裏胡哨的名字。”
    說完話，宋建明也不等辦公室的幾個村幹部做出反應，衝著族弟使了個眼色就走了，留下辦公室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建明這麽說，那咱們還搞嗎？這個集體經濟。”
    “搞啊，怎麽不搞，你不想多掙錢啊，建明有路子能把菜賣出去，那咱們替他擺平點事兒不也是應該的。”
    “就是啊，不然你們以為金來剛剛幹啥要去走這一趟，他家的菜地裏的菜都不知道賣給建明幾波了。”
    看著拆穿自己的老支書，宋金來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麽，宋建明那是自家人，他們宋姓的族人多占點優勢那不是應該的嗎？
    回到家的宋建明把在村部的事情一說，和程意川預料的差不多，去年和今年，縣裏的不少公社，不少村子都搞起了集體經濟，縣城百貨大樓和供銷社的東西，大到自行車家具這些日用品，小到吃的肉和菜，那都是不夠的，人口越來越多，東西越來越少，肯定是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的。
    雖然身在其中的人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計劃經濟的確在走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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