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貧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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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這五年間,加頓城一共登記了……”
    南榮看了眼手裏薄薄的幾張案卷,氣笑了:“足足四起失蹤案件?”
    彼得幹笑著:“啊……這個……可能是執政官治理有方吧!我也覺得加頓城一片欣欣向榮呢!”
    南榮砰一聲把案卷拍在桌上,把彼得嚇得瑟縮了一下。
    彼得歎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道:“使者大人,您也許不知道,我也就是掛了個城主的虛名罷了,城中大小事務平時都是執政官在打理的,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可是——”安可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南榮放在他肩上的手輕輕地按了按,他不解地眨了眨眼,還是止住了話頭。
    南榮扯起一個笑:“叨擾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使者大人們這就走了?要不要再留下吃個晚飯啊?”
    彼得樂嗬嗬地說著,還伸手想拉住南榮客套一下,沒想到手還在空中就被江頌截住了。
    這打扮得像個貴族小少爺似的白發少年衝他和善地笑了笑,彼得感覺背後莫名升起一股涼意,立馬賠笑道:“那幾位慢走。”
    隨著三人離開,彼得笑得一臉橫褶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陳年案卷,啐了一口:“叼個狗牌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走出城主府的大門,安可撓了撓頭,問南榮:“哥哥剛才為什麽不讓我繼續說啊,這人好過分啊,憑什麽他能當城主!他明明根本就不關心城裏的人民。”
    南榮垂著眼睛在整理著袖口,思緒一下子飄得很遠,又被安可的聲音拉回來,他答道:“因為隻有自治州是擁有民主推選城主的權利的,正常的城州,城主都是分封的大貴族。桑德是個例外。”
    相比起來,被分去窮鄉僻壤的桑德簡直跟流放沒有區別,完全沒有貴族願意去那裏吃沙子,因此桑德城是十四州裏唯一一座不是自治州,但擁有民主選舉權的城市。
    而加頓雖然和桑德挨著,總體環境還是可以的,加上地方偏僻天高皇帝遠的根本沒人管,被分封到這裏的生活可不逍遙快活嘛。
    所以執政官的製度,其實是用來限製大貴族的權利的。
    為了防止當地大貴族一手遮天,由十四名從聖殿派遣出去的優秀高級魔法師擔任執政官,對城內大小事務進行管轄監督。
    七大城邦裏好歹還有聖殿分部,那群眼高於頂的貴族好歹會稍稍收斂著一些,起碼明麵上會裝作勤政的樣子。
    但是加頓城這種旮遝地方,城主完全當甩手掌櫃,整天過著奢靡放縱的生活,也根本無人敢管,也無人能管。
    所以沒有辦法。
    南榮心想,這麽多年了,自己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
    有什麽好生氣的。
    江頌托著下巴:“應該還有個地方可以查到案卷的。”
    他抿著嘴巴輕輕笑了笑,嘴角浮現出一個乖巧的梨渦:“既然報官沒用的話,那他們會去找誰幫忙呢?”
    安可問:“誰啊?”
    南榮屈起手指,輕輕點了點安可衣領上別著的初級冒險家徽章:“走吧,去協會查查最近的尋人委托。”
    官府不應,走投無門的民眾自然會選擇去冒險家協會求助。
    畢竟協會的信條第一就是[凡求助者,必得回應]。
    因此他們在協會的委托案卷裏,翻出來了近兩百份尋人的委托。
    ——還隻是這三個月內的。
    “怎麽會這麽多?”安可大為震撼,“而且還有可能有沒來求助登記的,也就是說,每個月城內都會莫名其妙失蹤近百人,就算這樣,城主也依然無動於衷?”
    那位帶他們來檔案室的npc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有所不知,這些年居家遷移的不止是桑德城的居民,還有很多小村小鎮的。”
    “旱災不斷,住在桑德城裏的還能領一點生活補助,那些在城外生活的怎麽辦呢?沒了賴以生存的田地,隻能往西邊遷徙啊。”
    可是遷徙又何談容易。
    因為趕路而灰頭土臉的民眾,還未進入城內就被拒之門外,被打上“乞丐”、“流民”的標簽。
    要想進城,要麽交錢,要麽滾蛋。
    如此行進一兩座城,哪怕原來不是流民,也變成真的流民了。
    此時再想返鄉已經不可能了,有能力的,可以留在城裏做做苦力,獲取點錢財糊口。但更多的人都隻能過上流離失所的日子,成為每座光鮮亮麗的城外破舊襤褸的貧民窟中的一員。
    “來求助的,十有八九都是那些可憐人。他們根本進不去執政署,隻能求助於我們。”npc歎了口氣,看到安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然而數量太多了,我們一直在盡力調查,最終能找回來的……實在寥寥無幾。”
    江頌嘩啦啦把案卷從頭翻到尾:“有這麽難查?”
    “是的……流民們一般都聚集在城郊,城外的情況我們掌握得不多。”
    “也就是說,”安可蹙起眉,“調查進行到這裏,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南榮把手裏的案卷一撇,應了一聲,又回頭看了看兩人:“要去看看嗎?他們的生活。”
    於是三人一路行至城郊,看到了那片破爛的棚戶群。
    安可瞪大了雙眼,大概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江頌也放輕了呼吸,臉上也浮現了不可置信般的驚詫。
    南榮揣著袖子,那副景象同夢中的場景一點一點的重合起來,明明是個大晴天,他卻好像又聽到了瓢潑的雨聲。
    果然不管多少次見到,那種令人心髒微滯的荒誕感還是會席卷每一個目睹它的人。
    汙水在狹窄的巷道間蜿蜒,裹挾著腐爛的菜葉和死老鼠,在破敗的磚牆上留下深褐色的痕跡。
    破敗的木板房裏擠著七八口人,潮濕的黴斑爬滿發黑的牆壁,漏風的屋頂在雨夜滴答作響。
    孩子們赤著腳在垃圾堆裏翻找,瘦削的臉上沾滿汙漬,卻還在為找到半塊發硬的麵包而雀躍。
    醉漢正對著牆根嘔吐,隔壁傳來嬰兒的啼哭,麵黃肌瘦的女人縮在門後,臉上的淤青都沒有消退,邊用破布擦拭著孩子身上的膿瘡邊低聲禱告著。
    江頌垂眸看著這一切,心想,這明明隻是一個遊戲,為什麽會有這麽真實的苦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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