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小半年後，南榮就開始接一些簡單的委托任務了。
    和聖學院發布的任務不同，黑巫師們的委托顯然要非人類得多，比如南榮這次接的任務，是到城外的一座荒山裏尋找一味比較罕見的藥材。
    那種草藥南榮在典籍上見過，葉片細長，一般生長在陰涼的腐木上，示例圖畫得像個竹蜻蜓。
    但實際上它的葉片是耷拉著的，遠看就跟一株狗尾巴草似的，實在是太不起眼了，以至於南榮花了比他預計多了好幾倍的時間在尋找上。
    聖洛亞的初春經常下雨，這場雨澆濕了山路，導致本就鬆軟的土路變得更加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打滑摔倒。
    南榮都已經平安走到山腳了，沒想到在出口摔了一跤，把右腳踝給扭傷了。
    他在地上撿了根木棍，艱難地撐著腿單腳蹦了一段路。
    天殺的，自從出了學前班，他就和別的魔法師一樣，能用懸浮術拿的東西絕不自己動手，都快懶成偏癱了，這身疏於鍛煉的皮肉根本禁不住他這番激烈運動。
    南榮停留在原地絕望地大喘氣。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杵在路邊犯愁的南榮等到了一位趕著驢車路過的農戶老大爺。
    他忍痛押了五個銀幣給大爺，借走了這輛驢板車，坐著這輛小車慢悠悠地往聖洛亞趕。
    然後他就被攔在了城門口，原因是這輛驢板車沒有在城裏登記過，如果要臨時登記進城，得出示“駕駛證”。
    年齡不夠還考不了證的南榮隻能先棄車保人，撐著他的木棍一路用單腿艱難地跳到了醫館。
    等終於進了醫館的大門，他暫時已經感受不到受傷的腿有多疼了，隻能感覺到另一條堅強的好腿似乎要廢了。
    醫館的醫師是個有執照的魔法師，手法相當專業，用和做法一樣的手勢在南榮腫起的腳踝上低聲念叨著。
    南榮感覺自己的傷腿仿佛浸在一條溫和的溪流裏，潺潺的元素流衝刷著搓扭的傷處，將那些堆積的淤血一點點重開，然後賦予壞死的細胞全新的生命力。
    南榮悄悄地眯著眼睛觀察元素的走向，發現這種魔法他從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上看到過。
    他忍不住問道：“好神奇，這是什麽魔法？”
    醫師白了他一眼：“聖學院的秘法，恕不外傳。”
    好吧，可惡的知識壟斷。
    醫師施完魔法，收了他八個銀幣，大搖大擺地走了。
    南榮在心裏一盤算，發現這趟任務攏共才賺了十個銀幣，在醫館就花了八個，真是得不償失啊。
    不對，好像還有一輛被扣留的驢板車。
    這下虧到姥姥家了。
    他歎了口氣，接連幾天的任務過程讓他身心都疲憊得很，又怕這樣回去被雪萊逮個正著，就在醫館的座椅上調整了一下姿勢，順手把掛號單那頁薄紙蓋在了自己的臉上擋住刺眼的燈光，準備在這稍微眯一會再回去。
    沒辦法，雪萊現在跟個老媽子似的，要是看到他這副樣子，不知道能念叨多久。
    可惜身下這張長椅梆硬，而且年久失修，有一條椅子腿似乎鬆動了，他稍微一動彈，這張長椅就會咯吱咯吱地響一聲。
    南榮實在是被吵得腦仁疼，就閉著眼睛回憶前兩天看過的一本卷軸。
    那本卷軸他從黑市一個老頭那收來的，老頭看上去陰惻惻的，聽說老家在南部森林，很擅長巫蠱詛咒一類的黑魔法。
    裏麵有一種魔法很有意思，能把元素“嫁接”到物體上，然後通過操縱元素來操縱物體。原理和漂浮術差不多，但是比漂浮術更加細致和困難。
    畢竟漂浮術隻是讓物品“飛”起來，但是卷軸裏那種讓元素侵入到物品裏的魔法他還是第一次見，很有意思的概念。
    聽說那個老頭操縱巫蠱娃娃的手法已經登峰造極，能讓沒有生命力的娃娃像真人一樣活動手腳。
    南榮研究了好幾天了，還是沒法成功，控製那些元素實在是玄之又玄的東西，該怎麽把亂七八糟的元素填充進一隻大小不均勻的娃娃裏呢……老頭不會是耍自己玩的吧？
    南榮睜開了眼，透過覆在臉上的紙麵看向空氣中懸浮的元素團們。
    要是承載元素的物體大小能規則一些就好了……
    他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紙片呢？
    於是那些元素隨著他的意念而動，湧過來包裹並滲透了蓋在他臉上的這張掛號單，然後那一團團元素就扭動著身子，讓這張紙片“站”了起來。
    然後方形的紙片衝他揮了揮角，在他臉上做了一套廣播體操。
    南榮一把捏住這張起飛的紙片，恍然大悟。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南榮充分鞏固並發揚了這門“厭勝”魔法，已經能利用小紙片記錄書籍內容了。
    為了方便行動，他將紙片裁剪成了小人的形狀。
    感謝雪萊，上林別苑不管是和聖殿還是聖學院的距離都很近，小紙片人從窗口翻出到聖學院的藏書閣逛完一圈再回來隻需要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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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人多眼雜，他隻能趁著夜色行動，一批批小紙人像飛鳥一樣給他帶來數不盡的珍貴知識。
    不愧是聖學院，藏書閣裏本本都是珍品正版書，不會再有研究一整個禮拜發現是買的一本高仿假書的顧慮了，於是這段時間南榮的魔法造詣突飛猛進。
    這天南榮剛熬了個大夜，迷迷糊糊一共才睡了兩個多小時，又被雪萊拽起來，說接了個任務。
    外麵剛好在下小雨，南榮困得要死，幾乎是被雪萊架著在走路，雪萊問他最近晚上在做什麽，被他隨口糊弄過去了。
    雪萊聽他明顯到不行的借口，偏過了腦袋鼓著臉，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於是南榮隻能勉強打起了精神，跟他在貧民窟裏找線索。
    沒想到還真在貧民窟裏找到了一個正在研究魔藥的少年。
    那小子一看就是土生土長的貧民窟原住民，穿得破破爛爛的，素質也糊穿地心，眼睛都沒睜開呢髒話就先出來了。
    南榮本來就煩，逮著這小子就痛罵了一頓，把邊上的雪萊都嚇得一哆嗦。
    當場就把這小子給罵老實了。
    不過這小孩也不是雪萊的任務目標，畢竟貧民窟裏的孩子是不可能買得起曼陀羅花粉的。
    先不說那玩意是違禁品，就那五百金幣一兩的價格，把這小子賣一萬次都湊不到這筆錢。
    而且這個少年並不是個魔法師。
    背後主謀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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