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隱隱約約感到所有事件似乎都串起來了。
    從踏入死亡紅海的那一刻起，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塊巨大的拚圖，這些斷斷續續的碎片逐漸嵌入，讓他感覺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什麽危險秘密的冰山一角一樣。
    雲螭說的錨點，和永無鄉老村長提到的“罪業之鍾”，難道是同一種東西嗎？
    不對啊，照他剛剛的想法，永無鄉在死亡紅海附近，浮空城不是在北境嗎？
    好在麵前有個剛接受完傳承的活化石，他不必冥思苦想，直接提問：“浮空城原來是建立在哪裏的？”
    雲螭回憶了一下：“浮空城很大，建在天上。”
    南榮隻好換了一種問法：“在大陸的北邊嗎？”
    “不是的，這裏是阿拉貝拉睡覺的地方。”
    雲螭搖了搖頭，在藍色的晶沙地麵上畫了一個喇叭一樣的形狀，代表著納奇亞的大陸，然後他畫了一個圈，把喇叭右邊窄窄的部分全部圈了起來。
    “浮空城在這裏，梅林的實驗失敗了，城就掉下去了。”
    這幅簡陋的地圖和南榮腦海中的完整納奇亞地圖一寸一寸重合起來。
    他驚奇地發現，雲螭圈出的浮空城的區域，以及以它為圓心再放射出去的幾千米……
    正好和現在的死亡紅海的區域完全重合了。
    南榮平穩的呼吸不可自控地起伏了一下。
    如果是梅林的這個實驗，導致浮空城失去了“動力”，從空中墜落了下去的話……
    剛激活永無鄉傳送點的時候，他記得他看到過永無鄉的位置，就在納奇亞大陸最東麵靠海的地方。
    所以他在永無鄉看到的最後那段劇情殺動畫，其實是五百年前浮空城墜落的情景再現嗎？
    可是為什麽隻有他看到的不一樣？
    明明其他玩家的登錄點都在濱海啊。
    南榮歎了口氣，低下頭，跟抱著他腿眼巴巴看著他的雲螭對視一眼，又歎了口氣。
    穿越這種事情已經很離譜了，在一個陌生的世界闖蕩打拚這麽多年，一轉頭又發現自己好像哪哪都不一樣。
    要說自己是原住民吧，確實莫名其妙獲得了一個遊戲係統，有了玩家的身份，還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遊戲劇情。
    要說自己是玩家吧，自己又跟別的玩家不一樣，不管是新手村，還是後續的主線劇情，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直在他身後推著他前進一樣。
    人很多時候終其一生，也隻是為了追求一個種群的認同感罷了。
    南榮這時候就絕望地發現，自己似乎並不屬於納奇亞，也沒法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他腦子亂亂地想著：要是當時沒有選擇去死亡紅海，安心在綠野養老，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哥哥。”
    雲螭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這一聲似乎把南榮從迷茫裏拽了出來。
    他眨了一下眼睛，心想：我在想什麽呢。
    正是因為在這裏生活了十五年，他才一直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裏就是一個遊戲啊。
    太真實了。
    他接觸到的、認識過的每一個人，明明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
    說起來，目前他見過的所有“npc”，在劇情之外都是可以自由對話的，除了那座五百年前就覆滅的永無鄉。
    這裏真的隻是一個遊戲嗎？
    南榮腦子裏浮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猜想，但是他很快甩了甩腦袋，將這些都先放在一邊，問雲螭：“有辦法離開這裏嗎？”
    雲螭說：“我可以帶哥哥飛出去！”
    ？有這好事。
    沒有一個魔法師會拒絕這一條的，南榮也不例外。
    他剛想同意，又轉回來：“要把阿拉貝拉也帶走嗎？”
    雲螭搖頭：“不用，她想在這裏睡覺。”
    南榮仰起頭，望向洞穴的頂部。
    沒有了叢生的海藍晶的照明，他隻能看到洞頂是一片漆黑。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南榮輕聲道：“和阿拉貝拉道個別吧。”
    “好。”
    南榮搓不出魔法了，隻能雙手合十對著龍骨的方向拜了拜。
    雲螭不太明白，但是一五一十地跟著照做了。
    那一刻，封閉的洞穴裏竟然揚起了風，細細碎碎發著微光的晶塵被吹起來，在黑暗裏劃出一道道晶瑩的曲線來。
    南榮和雲螭沿著原路出了山洞，回到了那道飛著小藍水母的峽穀裏。
    雲螭抓住了南榮的衣角，下一秒，它的身形飛快地變大，藍黑色的巨龍從雪原之上騰空而起，能斷山遏海的利爪小心翼翼地蜷曲成一個“o”型，裏麵護著空藍的脆弱魔法師。
    南榮扶著雲螭的爪子，看到那道寬闊的深藍色深淵一點一點地在視野裏變小，變成一道白茫茫冰川上不細看都難以察覺的細小裂縫，最後被撲在他臉上的雲層淹沒。
    這種感覺不亞於原始人第一次坐飛機。
    南榮扒著爪子的空隙興奮地往下看，忽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騎士與惡龍的畫本，於是在風裏扯著嗓子興奮地問雲螭：“畫本裏邪惡巫師都是騎著龍的，我也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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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螭很認真地回答他：“不可以，畫的人一定沒有坐過龍，飛起來風太大了，會被吹下去的。”
    南榮把被風吹了滿臉的頭發攏在一起，頗為遺憾道：“啊，也對。”
    可是這樣一點都不拉風。
    但是真的很快，沒多久，南榮就隱約瞅見了勃朗自治州的環形梯田，從高處望下去時，像一塊五顏六色的拚布。
    這時，係統提示音響了一聲。
    恢複了？
    南榮點開係統看了一眼，那些亂七八糟的紅框確實已經消失了，界麵又恢複了正常，麵板和倉庫也能正常打開了。
    有人給他發了條消息，難道是維爾裏希？
    南榮確實有一大堆想問他的問題，連忙點開了消息列表，卻發現發消息的人是江頌。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上次到了主城之後他開了個隱身，一直忘記打開了。
    【江頌：哇，終於維護完了，放假不能玩遊戲可太難受了_】
    【江頌：哥哥你都好久沒上線啦，我還以為你不玩了呢】
    之前……原來是遊戲停服了嗎？
    【南榮：嗯，之前有點事】
    【江頌：好吧好吧，我剛看完新劇情，哇這個發展太出乎意料了】
    【江頌：大家都在手冊裏討論呢，誰也沒猜到反叛者竟然就是聖殿的主教，不過好在另外兩位主教聯手將他當場射殺了，才沒讓場上的那些無辜平民們獻祭成功】
    南榮的視線停留在最後一段話上。
    維爾裏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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