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第不知道多少次從幻覺裏掙脫出來，推開了攬著他的江頌，心累地歎了口氣。
    每次隻要慢一點點，江頌就扒拉上他了。
    對方每次都在黏糊糊地嘀咕什麽，一臉幸福的模樣，大概在幻覺裏看到了喜歡的人吧。
    南榮也沒打算去打聽是誰，畢竟南榮隻認識江頌，並不了解對方的親朋好友。
    但是每次都抱著要親他也太冒昧了吧，雖然大家物種不一樣，對方可能覺得都是數據貼一下無傷大雅，但自己可是真身下場啊。
    算了，自己的故事也實在沒辦法說出口。
    太魔幻了，誰會信啊。
    南榮熟練地伸手，拍醒了江頌。
    江頌的手臂還環抱在南榮的腰上，見狀飛速地抽回了手。
    他誠懇地低著一點腦袋，眨著那雙幹淨澄澈的藍眼睛，抿著嘴巴委委屈屈地跟他道歉：“我，我又沒控製住自己，抱歉！”
    每次對方都是一副看起來都很愧疚的樣子。
    南榮也的的確確吃軟不吃硬，見對方這樣誠懇的態度，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擺擺手，轉身去叫星莓果夢男雲螭起床。
    江頌低垂的目光就輕微地一抬，看向了剛才自己環抱的腰際。
    他的喉結上下起伏了一下，半晌又垂下了眼睫，掩蓋住了藍眸裏翻滾的情欲。
    等南榮叫醒了雲螭，再轉過身來麵向他的時候，對上的又是那張明媚又幹淨的笑顏了。
    死亡紅海裏連時間都不太明顯，因為幻境一茬接一茬地來，哪怕掙脫得再快，也總會因此耽誤一些時間。
    白天的時候，目之所及都是茫茫的暗紅，風揚起戈壁灘裏細碎的紅色晶沙，把整片天空都渲染成了淡淡的紅色。
    夜晚將近，這裏的氣溫驟降，呼呼的風從戈壁被風蝕得奇形怪狀的石頭上刮過，發出淒厲的，猶如索命的惡鬼一樣的尖嘯聲。
    這也是死亡紅海中有“惡靈”的傳聞來源。
    雖然不知道那些幻覺產生的原因，但是這些鬼叫聲還是能用科學來解釋的。
    南榮疲憊地拖遝著腳步，身邊簇擁著取暖用的火元素。
    他點開地圖看了一眼，已經基本上靠近死亡紅海的中心了，也是他猜測的，浮空城的遺址最有可能所在的地方。
    如果說死亡紅海是因為浮空城的墜落而形成的，那麽在已知地圖和死亡紅海範圍的情況下，找到爆炸產生的中心點並不是什麽難事。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前路都黑漆漆的，這種情況下並不適合尋找遺址，於是他們找了一處比較高大的天然石洞，準備補充一點食物，順便休息一晚上。
    南榮癱在石頭上，提議：“都快六點了，小江，你可以先下線去吃個飯休息一下再來，天亮了我們再出發。”
    江頌正在往咕嘟冒泡的小鍋裏加著蘑菇片，聞言眨了一下眼睛，明知故問道：“你不去吃飯嗎？”
    南榮打了個磕巴：“呃……我，我一會就下。”
    “嗯，好。”
    江頌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勉強。
    “那我下啦，哥哥你也……早點休息。”
    他最後四個字說的含糊不清，但是南榮已經被長途跋涉和連續的幻覺折磨得精神萎靡，於是並沒有聽得很仔細，也沒分清對方說的到底是“早點下線”，還是“早點休息”。
    江頌已經點了登出，身形化作條狀的數據流，消散在了空氣中。
    南榮長長舒了口氣，和雲螭一起瓜分了這鍋香氣四溢的湯羹。
    他嫻熟地在周圍布置了幾個觸動法陣，以保證危險來臨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察覺。
    做完這一切，南榮才往後一靠，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他睜開眼，坐在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辦公桌前。
    南榮感覺自己才剛睡著沒多久，一睜眼又給他幹哪來了？
    他的腦子遲鈍地轉了個彎，才想起這是他穿越來之前的景象，他正坐在他的工位上。
    這是在做夢？還是又進入了幻境？
    南榮困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的布置前所未有的清晰，大到窗邊一盆葉片發黃的發財樹，小到白牆上細碎而龜裂的裂痕，幾乎是一比一複刻出來的場景。
    做夢應該沒這麽清晰吧，自己又不是什麽超憶症選手，沒法記住生活的角角落落。
    那就是幻境了吧。
    南榮這麽想著，朝自己桌上的那堆散落的設計稿上看去。
    他好奇自己穿越來之前是幹什麽的很久了。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他的腦子裏都像摻了漿糊一樣模糊，好像有什麽在刻意地阻止他去回憶這些似的。
    他隨手拿起了放在最上麵的一張，是一份畫稿。
    看起來像是一份地圖。
    這張畫稿，像是一顆摻了十倍星焰粉的煙花，在南榮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想起來了。
    那些有關於他的過往，他的現在，像是成千上萬台飛速運轉的卡帶機，在他的腦海裏飛快地穿行而過。
    南榮的呼吸不可自控的急促起來，他撐在桌麵上，這個幻境還沒有開始，就已經開始一寸寸崩塌了。
    腦子裏的卡帶機播放到最後一幀，是他靠在工作室的門口，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穿格子衫的微胖的身影。
    他聽見自己語氣輕鬆又不容置喙地開口：“我得去關停它，很快的。老季，你幫我拖一下小玫和老張唄。”
    對方埋著腦袋，低聲問他：“你真的甘心嗎？那可是我們近五年的心血。”
    “所以幫我拖一下他們啦~”
    然後門哢嚓一聲合上了。
    【源文件已鎖定，無法刪除】
    南榮站在閃著光的電子屏前，戳了戳其上一個閃動著的灰色文件圖標，長長歎了口氣。
    當然不甘心了。
    這個遊戲的存檔就像一個病毒軟件，已經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逐步蠶食了他們用來架構遊戲的ai核心。
    要是想殺掉這個病毒，就得把係統格式化掉。
    也相當於直接將這個模型全部銷毀了。這是他們摸索了這麽多年才做出來的，就算已經有經驗了，再想搭建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最快也得耗費大半年。
    他們已經投入過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了，沒辦法再承受一次失敗帶來的打擊了。
    南榮點了一下界麵，屏幕藍色的光將他的眸子映照的發亮。
    他有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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