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聲在寂靜中滴答作響，殘燭將熄未熄，在銅鏡表麵暈開一層朦朧的血光。沈明玥盯著鏡中少女泛紅的眼角，指尖深深掐進白玉簪的纏枝紋裏，前世冷宮鐵窗外的風雪似乎又呼嘯在耳畔。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已是四更天，春桃被她打發去歇息後，整個房間陷入死寂，唯有案頭未幹的墨痕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 那是她用血書寫的複仇名單，“沈清瑤” 三字被反複描摹，幾乎要將宣紙戳破。
    “沈清瑤……” 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鏡中倒影的嘴角泛起冷笑。記憶如毒蛇吐信，清晰勾勒出前世陸懷瑾賜死她那夜的場景：沈清瑤倚在淑妃身側，用絲帕掩著唇笑，眼尾那顆朱砂痣豔麗得如同毒蛇的信子。而此刻蕭凜送來的畫像上，內務府總管眼尾的朱砂痣，竟與沈清瑤的痣如出一轍。夜風突然穿堂而過，吹得窗欞吱呀作響，案頭的宣紙被卷到半空，又輕飄飄落在她腳邊，像是命運的嘲諷。
    “小姐，夜深了，您該歇著了。” 春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擔憂。沈明玥深吸一口氣，將白玉簪緩緩插進發髻，銅鏡裏映出她重新恢複平靜的麵容。可那抹平靜下，是翻湧如潮的恨意 —— 前世選秀前夜，沈清瑤送來的桂花糕裏摻著會讓她腹瀉的巴豆；入宮後，每次與陸懷瑾的誤會，總能找到沈清瑤暗中推波助瀾的痕跡。“春桃，明日一早，你去把沈府暗衛的首領叫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她的聲音平淡，卻暗藏鋒芒。
    第二日清晨，晨光透過窗紗灑在梳妝台上，鎏金銅鏡映出沈明玥冷冽的眉眼。當丫鬟為她梳理發髻時，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鬢邊的珍珠花鈿 —— 前世正是沈清瑤故意弄壞這朵花鈿，借此在父親麵前賣慘，讓她被罰跪祠堂整整三日。“小姐，二小姐來了。” 門外傳來通報聲，沈明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鏡中倒影與前世沈清瑤得意的嘴臉重疊。
    沈清瑤邁著小碎步走進來，月白色襦裙上繡著淡雅的蘭草，眼尾的朱砂痣隨著笑容輕輕顫動，宛如一隻蓄勢待發的毒蝶。“姐姐今日真美。” 她的聲音甜如蜜糖，目光卻像毒蛇般掃過沈明玥妝台上的白玉簪，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明日就是姐姐的及笄禮，清瑤特意來看看，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沈明玥看著銅鏡裏沈清瑤的倒影，笑意盈盈地轉身，語氣卻暗藏刀鋒：“妹妹有心了。不過這及笄禮的事，母親已經安排妥當。倒是妹妹，最近可要小心些。”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沈清瑤的衣袖，看似親昵的動作，實則在暗中探查是否藏有異物。沈清瑤愣了一下，隨即掩唇笑道：“姐姐說的哪裏話，清瑤能有什麽危險？” 說話間，她腕間的銀鈴突然發出清脆聲響，驚得沈明玥瞳孔微縮 —— 前世淑妃宮中的侍女，都佩戴著同樣的銀鈴。
    待沈清瑤離開後，沈明玥收起笑容，目光死死盯著銅鏡。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及笄禮後，沈清瑤故意在她的翟衣上塗抹會讓人皮膚潰爛的草藥；入宮後，又是沈清瑤勾結淑妃，偽造她與外臣私通的書信，字字句句都成了沈家滅門的催命符。“小姐，暗衛首領到了。” 春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沈明玥走到外間，看著單膝跪地的暗衛首領，黑色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從今日起，派人盯著二小姐沈清瑤。” 她語氣冰冷，“她的一舉一動，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都要如實匯報。” 暗衛首領微微頷首：“是。不過大小姐，二小姐畢竟也是沈家的人……”
    “讓你做便做。” 沈明玥猛地抽出腰間軟劍，劍鋒抵住暗衛首領的咽喉，“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想起前世暗衛首領被沈清瑤收買，導致她的計劃全盤落空。暗衛首領感受到頸間寒意，不再多言，領命而去。
    夜幕再次降臨，沈明玥站在窗前，望著沈清瑤院子的方向。月光灑在琉璃瓦上，泛著冷幽幽的光，像是給整個沈府披上了一層詭異的麵紗。突然，一個黑影從沈清瑤的院子翻牆而出。沈明玥瞳孔微縮，立即叫來暗衛：“跟上那人，看他去了何處。” 她握緊手中的白玉簪，簪頭的並蒂蓮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三更天，暗衛回來複命，麵色凝重：“大小姐，那人去了城西的醉仙樓，見了一個眼尾有朱砂痣的男人。兩人交談幾句後，交換了一個信封。” 沈明玥握緊手中的茶杯，茶水濺出，在桌麵上暈開深色的痕跡。更讓她心驚的是，暗衛補充道：“那男人腰間掛著的青銅令牌，與陛下暗衛的令牌樣式相似，隻是多了一隻展翅的烏鴉圖騰。”
    沈明玥心中一震。烏鴉圖騰？前世她在淑妃宮中的密室裏，也曾見過類似的圖騰。難道沈清瑤不僅與內務府勾結，還牽扯進了皇家秘辛？“繼續盯著。” 她放下茶杯，“明日我要親自去一趟醉仙樓。” 暗衛領命退下後，沈明玥走到銅鏡前。燭光下，她的倒影與前世冷宮那個形容枯槁的女人漸漸重疊，而鏡中似乎還隱隱浮現出一隻展翅的烏鴉，在她身後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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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沈明玥喬裝打扮成尋常女子，帶著春桃來到醉仙樓。二樓雅間裏，她透過窗戶縫隙，看到昨日那個眼尾有朱砂痣的男人正在與另一人交談。“小姐，那人正是畫像上的內務府總管。” 春桃壓低聲音說道。沈明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隻見那總管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對麵的人，而那人袖口露出的一截皮膚上，赫然紋著烏鴉圖騰。
    “想辦法把那封信弄到手。” 沈明玥在春桃耳邊低語。春桃領命而去，片刻後，雅間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趁著眾人混亂之際，春桃將那封信悄悄塞進袖中，回到沈明玥身邊。可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時，突然有個小廝攔住去路：“這位娘子，我們掌櫃的請您去一趟後堂。”
    沈明玥心中警鈴大作。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小廝，發現他腰間也掛著一枚刻有烏鴉圖騰的玉佩。難道消息已經走漏？她強作鎮定笑道：“不知貴掌櫃找我何事？” 小廝還未回答，醉仙樓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群官兵手持火把將酒樓團團圍住，為首的將領高聲喊道：“奉陛下旨意，搜查逆黨！”
    沈明玥瞳孔驟縮。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她拉著春桃混入人群，卻在混亂中看到內務府總管與那紋著烏鴉圖騰的人對視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回到沈府，沈明玥迫不及待地打開信件。信上的字跡娟秀，赫然是沈清瑤的筆跡：“一切按計劃行事，明日及笄禮，務必讓她出醜。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可在信的背麵，還有一行用朱砂寫的小字：“烏鴉已就位，靜待東風。”
    沈明玥將信紙捏得發皺，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原來，明日的及笄禮，不僅是沈清瑤設下的陷阱，背後還牽扯著更大的陰謀。“春桃，去把暗衛首領叫來。” 她將信紙丟進燭火中，看著火苗將字跡一點點吞噬，“告訴他們，明日及笄禮，嚴密監視沈清瑤的一舉一動。若她敢輕舉妄動，無需請示，直接拿下。還有……”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查查最近京城中，有哪些人佩戴烏鴉圖騰的物件。”
    窗外，悶雷滾滾，烏雲漸漸遮住了月光，一場暴風雨似乎即將來臨。沈明玥站在銅鏡前，重新戴上鳳冠霞帔。鏡中的女子容光煥發，卻無人知曉，這華麗的衣飾下，藏著一顆複仇的心。她輕輕撫摸著嫁衣上的刺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清瑤，還有你們這群藏在暗處的烏鴉，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而在她看不見的角落，一隻烏鴉落在沈府的屋簷上，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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