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兵！救人！”
    淒厲的呼喊在爆炸聲中響起！
    士兵們看著被自己親手射殺或炸死的平民“肉彈”，尤其是那個倒在地上、小小的、還在燃燒的身影，眼中充滿了巨大的痛苦與迷茫。
    “不要停！繼續前進！這是陷阱！”顧虎在指揮車中厲吼，聲音因憤怒而扭曲。
    首裏城垣下，九零式野炮掩體。
    一處由堅固混凝土構築、僅露出狹小射擊口的半地下掩體內。
    炮長岩本一郎軍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炮隊鏡。
    鏡中，一輛噴塗著白色星徽、體型龐大的“謝爾曼”指揮型坦克，正引導著後續部隊，碾過一片雷場邊緣，相對暴露。
    “距離850！目標敵指揮坦克！穿甲彈！放！”岩本的聲音冰冷。
    <野炮發出怒吼！
    高速穿甲彈帶著尖嘯，精準地砸在“謝爾曼”指揮坦克相對脆弱的車體後部！
    當！噗嗤——！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裝甲被洞穿！炮彈在動力艙內猛烈爆炸！
    轟隆——！！！！
    橘紅色的火球伴隨著濃煙從破口猛烈噴出！
    車體猛地一震，癱瘓在原地！炮塔艙蓋被掀開，濃煙滾滾！
    “命中指揮車！”炮組成員低吼！
    “轉移！”岩本厲聲下令。
    炮組成員奮力推動炮架，沿著掩體內預設的滑軌，迅速移向備用射擊位。
    幾乎在他們離開原位的瞬間！
    咻——！轟隆——！！！！
    <重炮的炮彈，帶著毀滅的尖嘯，精準地砸在剛才的炮位上！
    混凝土碎塊和扭曲的鋼鐵四散飛濺！掩體頂部被炸塌！若慢一步，便是全員活埋！
    “死亡碗”盟軍前鋒，顧虎座車旁。
    濃煙滾滾，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
    “軍座！”參謀和警衛員目眥欲裂，冒著爆炸的危險衝上去。
    顧虎被兩名乘員從濃煙滾滾的炮塔艙口拖拽出來，滿臉煙黑，軍裝後背被灼穿，露出焦黑的皮肉，但意識尚存。
    “他娘的…陰溝翻船…”顧虎咳出一口黑煙，聲音嘶啞，“老子死不了！命令…周衛國接替指揮！
    繼續…進攻！拿下前麵…那片糖廠廢墟！建立…支撐點！”
    “醫護兵！快！”
    顧虎被迅速抬下火線。
    失去指揮車的裝甲集群出現了短暫的混亂，但周衛國迅速接過指揮權。
    “鐵拳營！跟我上！目標：前方糖廠廢墟！火力掩護！噴火兵爆破手前出！肅清殘敵！”
    裝甲集群重整隊形，頂著兩側廢墟不斷射來的冷槍和零星“肉彈”的亡命衝擊，用鋼鐵與火焰艱難地向前推進。
    坦克用高爆彈將可疑的廢墟轟成齏粉。
    噴火兵將熾熱的死亡灌入每一個地窖和裂縫。
    步兵用手榴彈和衝鋒槍清理著每一個角落。
    每一步，都伴隨著爆炸、火焰和生命的消逝。
    d+28日，上午10時17分。
    付出了數輛坦克損毀、數十名步兵傷亡的代價後，89軍前鋒終於衝入了首裏城北最後一片大型廢墟——原“琉球製糖第一工場”的焦黑骨架。
    殘存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如同巨獸的肋骨，提供了相對穩固的支撐。
    “建立環形防禦！火力點展開！工兵！構築反坦克炮位！這裏就是釘進‘死亡碗’的楔子！”周衛國嘶啞下令。
    坦克和自行火炮迅速依托廢墟展開。
    步兵利用斷牆和彈坑構築工事。
    工兵用推土機和沙袋加固陣地，並開始架設反坦克炮。
    首裏城垣，第一次清晰地暴露在盟軍直射火力之下！
    那布滿彈痕、懸掛著破碎旭日旗的灰色城牆，仿佛觸手可及。
    首裏城垣，“玉碎砦”核心坑道。
    昏暗的油燈下，牛島滿手中的佛珠撚動得異常緩慢。戰報冰冷：
    “‘死亡碗’前沿失守…敵裝甲集群占據糖廠廢墟…前鋒距城垣不足800米…”
    參謀長長勇臉色灰敗如紙，聲音帶著絕望：“司令官閣下…第一道‘玉碎砦’…已被突破…是否…執行‘終焉’預案，退守首裏城及南部山區…”
    牛島滿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得如同深潭，掃過長勇，落在坑道深處那巨大的主彈藥庫位置。
    他枯槁的手指輕輕拂過戰報上“敵傷亡慘重”的字樣。
    “長君，敵寇之血，尚未流幹。”
    牛島滿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城垣之下，方為‘玉碎’之地。”
    他站起身，走到坑道地圖前，手指精準地點在首裏城那被無數紅線標注的最終防禦圈，尤其是正對糖廠廢墟的北城門區域。
    “命令：”
    “一、城垣守備隊：依托城牆、箭樓、甕城廢墟！深挖射擊孔！配置所有剩餘重機槍、擲彈筒、反坦克槍！居高臨下！覆蓋城下開闊地及糖廠廢墟！”
    “二、坑道預備隊：今夜子時！組織‘決死特攻隊’！
    目標：糖廠廢墟敵支撐點！滲透！爆破！焚毀其坦克火炮！攪亂其部署！”
    “三、炮兵：剩餘火炮，分散隱蔽！待敵明日攻城…集火覆蓋其攻城集群及後續梯隊！”
    “四、‘鐵血勤皇’最終動員：”牛島滿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殉道般的狂熱與冷酷。
    “首裏城內…所有殘存軍民！無論婦孺傷患！配發手榴彈、炸藥、竹槍、菜刀！
    任務：潛伏於每一條街巷、每一棟房屋、每一處廢墟！待敵步兵入城…以身為彈！以血為火！實施‘全員玉碎’！讓首裏…化為敵寇永世噩夢之城！”
    他枯槁的手指在首裏城的位置畫了一個血腥的圈，聲音如同來自九幽：
    “此即…帝國武士歸宿之地！吾等…與城共碎！”
    “嗨依！”
    軍官們齊聲頓首，聲音麻木而絕望。長勇看著牛島滿那不容置疑、如同石佛般冰冷的麵容，一股寒意凍結了骨髓。
    首裏，這座承載了琉球數百年曆史的古都，已在牛島滿的意誌下，化作了吞噬十萬生靈的最終血肉祭壇。
    糖廠廢墟，“楔子”支撐點，d+28日夜。
    寒風呼嘯，卷動著硝煙與焦糊味。慘淡的月光偶爾穿透雲層，映照著這片鋼鐵與瓦礫構成的堡壘。
    士兵們蜷縮在冰冷的掩體裏，抱著武器，警惕地注視著黑暗的首裏城垣方向。
    探照燈的光柱在城牆上掃過，映出鬼魅般的黑影。白天戰鬥的慘烈景象和那撲向坦克的幼小身影，依舊縈繞在每個人心頭。
    突然！
    轟！轟！轟隆——！！！
    一連串猛烈的爆炸在支撐點外圍警戒陣地猛烈炸響！火光衝天！
    “敵襲！炮火掩護下的滲透！”
    淒厲的警報瞬間撕裂夜空！
    照明彈倉惶升空！
    隻見數十個黑影，利用爆炸的煙塵和黑暗掩護，如同鬼魅般從多個方向——下水道口、炸塌的牆體裂縫、甚至是從盟軍陣地側後未及清理的坑道出口——猛撲出來！
    他們動作迅捷，戰術嫻熟，絕非平民“肉彈”！是日軍的精銳“決死特攻隊”！
    “板載——！！！”
    “燒光米英鬼畜——！！！”
    嚎叫聲中，衝鋒槍和百式手槍猛烈開火！手榴彈如同冰雹般砸向盟軍的機槍陣地和坦克！
    更致命的是，數名身背沉重炸藥包的特攻隊員，悍不畏死地撲向停放在廢墟中的“謝爾曼”坦克和7“牧師”自行火炮！
    “開火！擋住他們！”周衛國在臨時指揮所嘶吼！
    陣地上的輕重機槍、步槍猛烈開火！曳光彈在空中交織成死亡火網！
    衝在前麵的特攻隊員被打得如同破麻袋般抖動！
    但仍有幾人利用同伴的犧牲和混亂，衝到了裝甲車輛旁！
    轟！轟隆——！！！
    劇烈的爆炸！一輛“謝爾曼”的側麵裝甲被炸開！一輛“牧師”的炮管被炸彎！
    “噴火兵！封鎖缺口！別讓他們進來！”連長們目眥欲裂！
    噴火兵調轉槍口，熾白的火龍咆哮著封鎖被炸開的缺口和滲透路線！
    白刃戰在廢墟的各個角落瞬間爆發！刺刀的寒光、槍托的悶響、垂死的慘嚎混雜在一起！
    戰鬥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在付出十幾名士兵傷亡、兩輛裝甲車輛損毀的代價後，日軍的“決死特攻”被徹底擊退。
    陣地前留下了二十多具日軍特攻隊員殘缺不全的屍體。
    周衛國踏著滾燙的彈殼和瓦礫，巡視著剛剛經曆血戰的陣地。
    士兵們疲憊的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麻木。
    “加固工事！雙崗雙哨！照明雷布滿前沿！醫護兵搶救傷員！”
    他的聲音嘶啞，“告訴兄弟們…天快亮了…首裏…就在眼前！”
    他抬起頭，望向那在月光下如同蹲伏巨獸般的首裏城垣。
    城牆上，幾點微弱的燈火在風中搖曳，仿佛巨獸不眠的眼睛。
    最後的決戰風暴，已在這片浸透鮮血的廢墟之上，凝聚起吞噬一切的死亡漩渦。
    驚雷的碾磨，將在首裏古老的城牆下，迎來最慘烈、最黑暗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