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過了飯點。
    梁雲鶴在校長家吃了一碗餃子，就急急忙忙往老丈人家趕。
    老爺子剛醒過來，身邊離不了人，他早些回去還能給媳婦搭把手。
    大過年的，誰家都忙。
    今天已經年三十了，就算再急，這個時候也不適合去找什麽材料。
    雖然現在過年不放假，可也不能因為別人需要在過年的時候值班，就去添堵。
    總要讓人把年過好。
    這件事因為小李的耽擱，最起碼要拖到初五以後。
    還有薑淳於那邊，校長已經說了，會打電話和她父親聯係，先要到她現在的地址或者電話。
    起碼得和人家解釋一下，不然她還以為他們軍大屁本事沒有，連點材料都找不到。
    薑誌遠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和趙亞楠帶著孩子正在隔壁包餃子。
    還是在院子裏玩的薑於澤聽見電話聲響了一遍又一遍：“爸爸，電話。”
    薑誌遠跑回去接電話，薑於澤跟著進了屋。
    他假裝口渴了，倒了半杯熱水捧著杯子站在客廳的一角，小口小口地喝著，耳朵卻豎的老高。
    昨天小傑哥哥打電話來了，說過年部隊打電話的人多，排隊要排好久。他特意提前一天打電話，給爸爸媽媽還有他拜年。
    薑於澤認為這電話應該是姐姐打的，姐姐已經很久沒打電話回來了。
    他以為姐姐放假就會回來過年，結果等到過年姐姐也沒回來。
    問爸爸，爸爸說姐姐要去京城軍大學習交流，已經提前去了京城，不回來過年。
    這個年，薑於澤過的十分的沒勁。
    別人家都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大家子，放鞭炮包餃子，為多吃一塊肉大打出手，打完屁股一轉，又摟脖子抱腰一起出去玩。
    隻有他家，冷冷清清，就連包餃子都要去隔壁湊熱鬧。
    電話又一次響起，等在電話機旁邊的薑誌遠接起電話：“顧校長。”
    原本還豎著耳朵偷聽的薑於澤立刻泄了氣，不是姐姐。
    薑誌遠接完電話，出門就看見小兒子蹲在院子裏看螞蟻，他麵前的地上，白色的飯粒排列的整整齊齊。
    “你又玩螞蟻。”
    薑誌遠抬手在兒子的後腦勺一巴掌，不過沒說他糟蹋糧食這些話。
    思索了片刻，薑誌遠才給林家撥了電話。
    這個時候薑淳於還真就在林家，和老張一起包餃子。
    老張調餡和麵，林老擀餃子皮，林小七和薑淳於兩個人正跟著老張些包餃子。
    到底是走南闖北過的人，老張包的餃子花樣就是多，就連餃子餡都調了四種。
    再加上林小七和薑淳於的奇思妙想，用家裏的蔬菜打了汁水染色，他們就有了翡翠白菜餃子，裏麵的餡料是白菜和豬肉。
    麥穗餃子，裏麵的餡料是芹菜肉的。
    胡蘿卜汁染的元寶餃子，牛肉大蔥餡的。
    月牙餃子，餡料是韭菜雞蛋蝦皮的三鮮餡。
    就這點韭菜來的可不容易，昨天老趙的兒子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韭菜，又給林家送了一把約莫一斤左右。
    當天晚上老張就分出一半包了韭菜盒子，林小七還巴巴地給薑淳於送了四個。
    一個韭菜盒子比成年人的手掌還大，表皮金黃酥脆，餡心韭香脆嫩，一口咬下去，還往下滴汁水。
    用林小七的話來說，好吃的舌頭都能吞下去。
    兩人一看，這麽好吃，空間得種。
    之前沒想起來種韭菜，那是因為兩人連飯都很少做，誰能想到要種這東西。
    既然要種韭菜，那別的菜也要一並種上。
    吃完韭菜盒子，兩人洋洋灑灑列了張單子，等春天的時候，就按照這單子上麵的種。
    務必保證在大冬天，他們也能吃上一口鮮香的韭菜盒子。
    這邊餃子包完，留下晚上要煮的，其餘都放到外麵凍上。
    薑淳於和林小七在院子裏凍餃子的時候，屋裏電話響了。
    一陣陣急促的鈴聲中，兩人不慌不忙將餃子擺列成陣。地上是老張鋪的涼席，涼席上又鋪了洗幹淨的床單。
    餃子就放在床單上，過一會還要去翻翻，等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樣子差不多就凍的差不多了。
    今年天氣特別冷，哪怕是京城，這天氣也不比北方差多少。
    林小七和薑淳於兩人就像個孩子一樣，進進出出忙個不停。既要擺餃子翻餃子，還要看著點鳥雀。
    林老這兩天電話特別多，不能來的隻能電話拜年的，離的近的約時間來拜年的。
    從早到晚，電話就響個不停。
    薑淳於和林小七進屋的時候，林老剛剛掛了電話。
    “你爸打電話問你是不是在我這。”
    “我爸？”
    薑淳於不奇怪薑誌遠給林老打電話，每年過年薑誌遠不但給林老打電話，還會寄年禮。
    她奇怪的是，既然是她爸打電話，還問她在不在這，為什麽林老沒讓她接電話。
    “嗯。”
    林老拍了拍一旁的沙發，示意薑淳於和林小七坐。
    等兩個孩子在身邊坐下，他才繼續說道：“你爸這個人，是個好兵。無愧於人民無愧於黨。”
    薑淳於靜靜聽著沒說話，人老了，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回憶。
    哪怕是林老也不例外。
    林老的心中，薑誌遠確實是非常優秀的男人。
    打仗的時候他敢拚命，對待戰友一片真心，薑誌遠能有現在的成就，不單單是因為他是烈士的獨子，有林老趙老這些人護著。
    還因為他確實有能力，才能在別人的托舉下走到今天。
    林老說了薑誌遠，說了大兒子林簫。說了他和老伴當年一起爬雪山過草地，說了那些年的苦，又說了這些年國家的不容易。
    薑淳於以為林老會勸她，放下前嫌和薑誌遠繼續父慈子孝。
    沒想到林老並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提醒他們。
    “這勝利來的太不容易了，你們倆能活在這個時代，已經勝過千千萬萬的人。你們一定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努力發光發熱，這才是對先烈最好的緬懷。”
    看著仰頭陷進回憶的林老，薑淳於的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默默地閉上了。
    她說什麽？
    說她所知道的未來？
    接連升空的神舟號、太空響起的東方紅、嫦娥號在天際翱翔、蛟龍號於海底深潛……
    說我們打拚七十年終於成為軍事強國，再過幾十年，這盛世必定如林老他們這一代人所願。
    語言，在這群老英雄麵前，原來是那麽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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