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亮，陳峰就蹲在新攤位前擦煤爐。內區的青石板比外區幹淨些，可也硌腳，他光腳踩上去，涼得後槽牙直顫。背後傳來木輪車吱呀聲，鐵勺王推著半車煤塊過來，藍布衫下擺沾著星能灼燒的焦痕。
    "挪地兒也不叫人搭把手。"鐵勺王把煤塊往牆角一摞，從懷裏掏出塊紅布包，"昨兒夜裏磨的。"
    布包解開，是柄三寸鐵勺，勺身細若柳葉，湊近了看，刻著歪歪扭扭的陣紋——正是聚星陣。陳峰捏著勺柄，指尖觸到陣紋凹痕，溫溫的，像剛從火裏撈出來。
    "你那口鍋邪性。"鐵勺王蹲下來撥煤，火星子濺到他虎口的老繭上，"頭回見湯麵浮星子，還能把燥星能煨軟了。我這勺刻的是木屬性聚星陣，配你那鍋，星能融合能穩三成。"
    陳峰想起湯鬥那日，鐵勺王的湯星能衝人腦仁疼，敗了後卻塞他八角。他把鐵勺別在腰上，問："要換什麽？"
    鐵勺王從褲兜摸出株草，葉片泛著青金光澤，莖稈上凝著星露："木屬性星草，夜市盟後巷野長的。我想換你熬湯時，星能怎麽往湯裏鑽的門道。"他聲音低了些，"天樞盟的星材貴得咬人，咱底層的，總得自己找活路。"
    陳峰接了星草，草葉擦過掌心，涼絲絲的。他想起吳伯說過，鐵勺王三年沒升級攤位，就因不肯用帶血星核。"明兒起早，我熬湯你看著。"他說，"星能往湯裏鑽的道兒，不難。"
    鐵勺王起身拍了拍褲腿，轉身時又頓住："那口鍋...像我爹說的星衛遺物。"他沒回頭，聲音混著煤煙飄過來，"星衛的鍋，該熬出點不一樣的湯。"
    日頭落進夜市牌坊時，吳伯揣著盞星能燈來找他。燈芯是星晶磨的，幽藍的光映著他少了兩根手指的左手。"跟我走。"吳伯說，"去盟裏密室，看點老東西。"
    密室在夜市牌坊下，地道黴味混著陳年老木頭的腥氣。吳伯點亮牆上的星能燈，照出個掉漆的老木箱。箱蓋掀開，裏頭堆著泛黃的絹帛，最上麵那張畫著口鍋，和陳峰的星隕鍋像一個模子刻的。
    "星衛的星能載體圖鑒。"吳伯翻著絹帛，"你爺爺那輩兒的東西。看這兒——"他指著幅圖，湯麵浮著暗紋星圖，"暗星能轉化。天樞盟壟斷的是明星能，可這世上還有暗星能，混著怨氣、死氣，他們不敢碰，也不會碰。"
    陳峰湊近看，絹帛邊角寫著小字："星衛血脈者，可化暗能為溫，養人心，破鎖星。"他摸了摸兜裏的星衛玉牌，玉牌貼著皮膚發燙。
    "天樞盟的星能鎖鏈，鎖的是星能，更是人心。"吳伯合上木箱，"你那口鍋能化暗能，就是鑰匙。李守真說另半塊玉牌在隕星海邊，過兩日我派兩個人跟你去。"
    出了密室，夜市的燈串剛點亮。陳峰站在新攤位前，星隕鍋裏的湯咕嘟咕嘟響，湯麵浮著的星子比往日多了幾顆。鐵勺王送的鐵勺擱在灶台上，陣紋被湯氣蒸得發亮。他摸了摸腰間的星草，草葉上的星露還沒幹，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個小水窪，映著天上的星。
    裏屋傳來陳素蘭的咳嗽聲，輕得像片葉子落下來。陳峰往鍋裏添了把八角，星能的甜混著八角的香，漫過攤位的布簾，漫進夜市的深巷裏。他望著湯麵的星子，突然想起鐵勺王說的話——星衛的鍋，該熬出點不一樣的湯。
    煤爐"劈啪"響了聲，火星子躥起來，在夜空中劃出道光，像把要燒穿雲層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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