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鬥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發暗，陳峰蹲在灶台前扇火，星隕鍋的鐵耳被烤得發燙。他往鍋裏添了把八角，香氣裹著金紫色霧氣竄出來——這鍋湯熬了整宿，雷屬性星能像細針，火屬性星能像炭塊，全被鍋子揉成了溫軟的絮。
    "時辰到！"白胡子湯評師敲了敲銅鈴。
    鐵勺王的鍋蓋"哐當"一聲掀開，焦糊味"轟"地湧出來。湯麵浮著層黑油，像被墨汁潑過，黑紋順著湯沿往四周爬，爬到碗邊又縮回去，活似條抽搐的蛇。他額角掛著汗，鐵勺在手裏轉得發顫："木屬性星能...該是綠的。"
    陳峰揭開自家鍋蓋。金紫色霧氣"騰"地衝起半人高，霧氣裏竟裹著細碎的雷光，"劈啪"響成串，又有火星子"簌簌"往下落，落進湯裏便化了——雷火交織的金紫流，在碗裏打著旋兒。
    三位湯評師湊過來。白胡子捧起陳峰的湯碗，水晶板往湯麵一貼，板子"嗡"地震起來，紅光轉成金光，"靈級星能，1100單位！融合率...八成八！"
    旁邊灰袍湯評師捏著鐵勺王的湯碗，水晶板剛碰著湯麵就"哢"地裂了道縫。他皺著眉掏出星能儀，儀器屏幕"滋啦"冒雪花："帶血星能，900單位...融合率驟降到六成！"
    圍觀的攤主們炸了窩。"帶血星能？那玩意兒吸多了要暴走的！鐵勺王，你坑人！"
    鐵勺王退了半步，後腰抵在灶台上。他盯著湯裏的黑紋，喉結動了動："蘇明遠給的星草...說能提融合率..."
    "哐！"
    青石地被踩得直顫。周正豪穿玄色繡金長袍擠進來，左臉刀疤繃得發亮。他身後跟著七八個星捕，腰上鎖鏈"嘩啦"響——鏈環上的七星紋在晨霧裏泛著青。
    "檢測結果無效。"周正豪掃了眼陳峰的星隕鍋，"這鍋子來曆不明，星能肯定摻假。"他衝星捕使了個眼色，"把檢測儀收走。"
    星捕們往前湧。為首的是周林，眉骨朱砂痣紅得刺眼。他伸手去抓白胡子手裏的水晶板，手腕剛碰到板子，突然"啊"地叫了聲——水晶板上的金光刺得他手背起了泡。
    "想搶東西？"
    聲兒從角落傳來。穿灰製服的保安擠過來，鬥笠壓得低，隻露出半張清臒的臉。他腰間掛著把鏽鐵劍，劍柄"星衛"二字被磨得發亮。
    周林瞪他："哪來的保安？滾開！"
    "滾不得。"保安伸手按住劍柄，鏽鐵劍"嗡"地響了聲，像根被撥動的琴弦。周林腰間的星能鎖突然"哢"地崩開，鎖鏈斷成幾截掉在地上——鎖環上的七星紋被劍氣削得七零八落。
    周正豪眯起眼。他盯著保安的劍，又盯著陳峰懷裏鼓囊囊的《星鑒》，突然笑了："有意思。"他衝星捕揮揮手，"走。"轉身時袍角帶起陣風，把鐵勺王腳邊的星草葉卷到半空。草葉打著旋兒落下來，葉尖的暗紫在晨光裏格外刺眼。
    陳峰望著周正豪的背影，手按在星隕鍋上。鍋底的星輝透過鐵壁滲出來，燙得他掌心發紅。李守真——他想起昨夜《星鑒》裏的畫像，末尾那把刻著"星衛"的鐵劍，和眼前這把分毫不差。
    "收攤。"白胡子湯評師把水晶板往懷裏一揣，"陳峰贏，鐵勺王賠十枚靈級下品星核。"他壓低聲音補了句，"帶血的買賣，碰不得。"
    鐵勺王蹲下去撿碎星草，指節捏得發白。陳峰走過去，把自己的湯碗推給他："喝口？去去怨氣。"湯麵的金紫霧氣漫過來，裹住兩人的影子。鐵勺王捧起碗，喝了半口突然嗆著，眼淚混著湯水滴在青石板上，砸出個小小的坑。
    日頭升到頭頂時，蘇清雪的寒星劍先到了。劍刃映著星隕鍋的光，把周正豪剛才站的位置照得透亮。她掃了眼鐵勺王手裏的空碗，又掃了眼李守真腰間的鏽劍，嘴角抿成條線："血煉作坊的位置，查到了。"
    陳峰把星隕鍋收進布包，布包底下的殘片硌得他小腹生疼。他摸了摸懷裏的《星鑒》，又摸了摸李守真的劍鞘——劍鞘上的鏽末沾在指腹，像極了星隕鍋滲出的星輝。有些事，該醒了；有些賬，該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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