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碾過地上的星能殘渣，"吱呀"聲撞在血煉作坊的石牆上。陳峰的指節抵著湯桶蓋，能觸到桶壁傳來的餘溫——這鍋牛雜湯他熬了三時辰，中途往湯裏撒了七把星草，又用星隕鍋的裂痕吸了半盞暗星能。鐵勺王說這樣的湯能化毒，他信。
    拐彎處的腥氣更重了。陳峰眯眼望去，血煉池泛著暗紅，像口煮爛了的醬鍋。池邊歪七扭八鎖著人，手腕腳腕勒著黑鐵鏈，鏈上爬滿暗紅紋路，正往池裏抽星能。其中一個漢子突然抬頭，臉上的泥灰裂開道縫，露出半張胡茬臉——是牛大壯。
    "是小陳的湯！"牛大壯的嗓子啞得像砂紙，鐵鏈嘩啦響成一片。陳峰衝過去，湯桶蓋"砰"地掀開，牛骨香裹著星能騰起白霧。他抄起湯勺，往牛大壯發烏的嘴裏灌："忍著！這湯能化血煉鎖的毒。"
    暗紫色毒素從牛大壯毛孔裏滲出來，在湯霧裏滋滋作響。陳峰摸了摸懷裏的星隕鍋，鍋底裂痕發燙，殘卷在意識裏跳參數：溫和度+42，化毒率+31。夠了。他又舀一勺湯，卻見牛大壯的手腕鐵鏈突然收緊，暗紅紋路刺進肉裏，疼得他咬碎了半顆牙。
    "木屬性星能裹不住太久。"鐵勺王的聲音從背後飄來。陳峰回頭，見他甩了甩左手，虎口焦痕泛著青。三寸鐵勺正懸在半空，勺身陣紋亮得刺眼，木屬性星能像青藤似的纏住兩個巡邏守衛的腳腕——那兩人舉著星能棍，剛要喊，就被藤條拖進了陰影裏。
    "警報線在西北角！"李守真的聲音從血煉池另一側傳來。陳峰這才看見，老人正貓著腰，鏽劍挑著根細如發絲的星能線。他左腕銀戒閃了閃，"衛"字紋章在紅光裏像團火。陳峰想喊"小心"，卻被血煉池的咕嘟聲蓋了——池裏的暗紅突然翻湧，三十多雙眼睛同時亮起幽光。
    "湯！"被囚的工人突然嘶吼起來，鐵鏈撞得池邊石磚直顫。有個瘦高個掙斷半根鐵鏈，撲過來搶陳峰手裏的湯碗。陳峰踉蹌後退，湯潑在地上，星能混著血煉池的毒霧，騰起團灰煙。又有幾個工人衝上來，指甲摳進他胳膊，力氣大得不像活人。
    "他們被血煉鎖抽瘋了！"牛大壯吼著，用額頭撞開撲向陳峰的人。陳峰這才看清，那些工人的瞳孔裏全是血絲，嘴角淌著黑沫——是血煉池的毒星能蝕了神智。他攥緊湯桶，又掀開一桶湯，熱氣剛冒出來，就被搶得粉碎。湯碗碎片紮進手背，他卻感覺不到疼，隻聽見鐵勺王在喊："護住星隕鍋！"
    李守真的鏽劍砍斷最後一根警報線，血煉池的暗紅突然暴漲。陳峰被氣浪掀得撞在牆上，懷裏的星隕鍋燙得灼人。他看見牛大壯被三個工人壓在地上，鐵鏈勒得脖子發紫；鐵勺王的木藤纏了七八個守衛，自己卻被星能棍砸中肩膀，踉蹌著跪在湯渣裏；李守真的銀戒裂了道縫，鏽劍上沾著黑血——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星能湯！"又有人喊。陳峰低頭，見腳邊躺著半塊湯碗，殘湯裏浮著塊牛筋。他撿起來，塞進最近的工人嘴裏。那工人突然安靜了，黑沫順著嘴角淌，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得生疼："再...再來一口..."
    血煉池的咕嘟聲越來越響，像口要炸的鍋。陳峰摸了摸星隕鍋的裂痕，那裏還在發燙。他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周正豪的罵聲混著星能棍的嗡鳴，正往這邊湧。鐵勺王的木藤突然斷了，兩個守衛衝過來，星能棍尖抵著陳峰的咽喉。他盯著那棍尖的幽藍，想起母親咳血的夜，想起夜市裏熬湯的灶火，想起星隕鍋第一次亮起來時，湯麵凝的銀粒。
    "別怕。"鐵勺王的聲音突然清晰。陳峰轉頭，見老人正用那三寸鐵勺撐著地麵，虎口焦痕滲著血，卻衝他笑："星能湯還熱著。"
    血煉池的暗紅終於炸了。陳峰眼前一黑，再睜眼時，星隕鍋的裂痕裏滲出銀光，像條小蛇似的鑽進湯渣。被囚的工人突然鬆開手，跪在地上嘔吐，黑沫混著星能湯，在地上積成小灘。守衛們舉著星能棍後退，星能棍尖的幽藍直顫。李守真的銀戒"哢"地碎了，鏽劍"當啷"掉在地上。
    "走！"李守真吼了一聲，抄起鏽劍砍向最近的守衛。陳峰反應過來，彎腰扛起半桶剩湯，拽著牛大壯往血煉池後麵跑。鐵勺王撿回三寸鐵勺，木屬性星能又纏上兩個守衛的脖子。湯香混著血腥氣，在暴走的星能裏漫開，像把鈍刀，慢慢割著這囚籠的暗。
    身後傳來周正豪的嘶吼："鎖死所有出口！活要見人，死要見鍋！"陳峰跑得肺要炸了，卻聽見牛大壯在耳邊喘："小陳，你這湯...比上次的濃。"他想笑，卻嚐到嘴裏的血味。星隕鍋在懷裏發燙，像團燒不熄的火。前麵的轉角有扇鐵門，門縫裏漏著月光——像極了夜市收攤時，最後一盞星能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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