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麵的"星衛·守"篆文褪盡時，星影的羅盤突然抖了抖。她伸手按住陳峰肩膀，鬥篷下的霧氣翻湧："跟緊。"
    蘇清雪的劍收進鞘，霜氣凝成的星圖散作星塵。陳峰彎腰撈起星隕鍋，鐵勺還在陶碗裏晃，湯漬在石麵烙下星狀痕跡。三人穿過霧靄時，他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崩裂聲——是星門碎片徹底醒了。
    隱蔽隕坑藏在潮汐區褶皺裏。星影的羅盤在前麵領路，每走十步便停一停，指尖點過羅盤邊緣的刻痕。蘇清雪走在左側，寒星劍的劍柄露在外頭，隨時能抽出來；陳峰背著鍋走中間，鍋底貼著後背，還帶著剛才吸收的星能餘溫。
    "到了。"星影突然停步。陳峰抬頭，見眼前是道半人高的岩坎，坎下是個圓坑，坑壁嵌著碎星石，在暮色裏泛著幽藍。坑底有塊青石板，板縫裏長著星草，葉子上凝著星能露。
    蘇清雪跳下去，劍尖輕觸青石板。"沒邪能。"她回頭，發梢沾著星草的銀粉。陳峰跟著躍下，星隕鍋往地上一擱，鐵壁立刻吸住塊碎星石——是塊凡級下品星核，正往鍋裏滲淡白星能。
    "明日寅時三刻。"星影解下鬥篷鋪在坑邊，羅盤擱在鬥篷中央，"第一次暴走。"她指了指陳峰的鍋，"它會自己吃星能。"
    陳峰蹲下來擦鍋。鍋底的星紋在暗夜裏亮起來，像活了似的爬向鍋沿。蘇清雪從懷裏摸出個布包，解開是半塊醬牛肉："墊墊肚子。"肉香混著星草味飄起來，陳峰突然想起母親病床上的藥罐，眼睛有點酸。
    "睡。"星影靠在岩坎上，霧氣漫過她的臉，"暴走時要醒著。"
    陳峰裹著蘇清雪的武服躺下。武服上有寒星劍的霜氣，涼絲絲的，倒比他那床破棉絮舒服。他望著坑頂的星子，數到第七顆時，聽見蘇清雪輕聲說："別怕。"
    他沒答話，可心裏踏實了。
    寅時三刻的星能暴走來得像陣熱風。陳峰是被燙醒的——坑底的星草葉子卷起來，碎星石滋滋冒白氣。蘇清雪已經站著，劍在手裏，劍尖指著坑口；星影的羅盤轉得飛起來，指針撞在羅盤沿上，叮鈴作響。
    "起鍋！"星影的聲音壓得低。陳峰抄起鐵勺，往鍋裏添水。水剛倒進去，鍋底的星紋突然燒起來，橙紅色的光映得他臉發燙。他這才發現，空氣裏的星能變了——帶著焦糊味，像灶膛裏沒燒透的炭。
    "火屬性。"星影說。陳峰舀起塊牛骨扔進鍋，牛骨剛觸到水麵，"滋啦"一聲，騰起的熱氣裏浮著金點。他盯著氣海，那裏的星氣旋原本轉得像片小葉子，這會兒突然快了——一轉，兩轉，三轉......數到第五轉時，氣旋的光從螢火變成了燭火。
    蘇清雪的劍嗡鳴起來。"別慌。"她轉頭看陳峰，"你的鍋在吃星能。"陳峰湊近鍋沿，見水麵下有銀線在遊，是星能被卷進湯裏。鐵勺在他手裏發燙，他想起第155章掌心裏的銀流，原來星能進了鍋，和進了身體是一個滋味——暖，從骨頭縫裏往外冒的暖。
    暴走最凶的時候，坑口的霧氣全紅了。陳峰的熒惑竅燒得厲害，可不像從前那樣疼，倒像母親把熱湯碗貼在他手心裏。他嚐了口湯，舌頭剛碰著湯麵，眼睛就瞪圓了——這味兒不對，比從前濃了不止一倍，星能在舌尖炸開，像嚼了顆凡級中品星核。
    "突破了。"星影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邊，霧氣散了些，露出半張臉，"凡級下品上限。"她指了指鍋，"你這鍋，能吃暴走時的星能。"
    蘇清雪的劍突然抖了抖。陳峰抬頭，見她正盯著劍身——劍脊上的鏽殼裂了道縫，可沒露出字來。"可能被星能震的。"蘇清雪把劍插回鞘，"不礙事。"
    星能暴走退得像退潮。坑底的星草重新舒展葉子，碎星石不再冒氣。陳峰揭開鍋蓋，湯麵上浮著層星霜，舀一勺，湯裏的星能金點多得數不清。他喝了口，氣海的氣旋還在轉第五圈，比剛才更穩了。
    "明日這個時候。"星影收起羅盤，霧氣重新漫過她的臉，"第二次暴走。"她看了眼陳峰的鍋，"你的湯，能讓凝氣境中期的人突破。"
    蘇清雪蹲下來撥弄星草。"能幫多少人？"她問。陳峰望著鍋裏的星能金點，想起夜市裏那些蹲在他攤前喝牛雜湯的武者——老周頭的凝氣境初期卡了三年，小柳的鍛體境九重總差口氣。他摸了摸左眉骨的淺疤，笑了："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坑外的霧又濃了。星影裹緊鬥篷，轉身往岩坎上爬。蘇清雪拍了拍陳峰的肩，也跟了上去。陳峰最後看了眼星隕鍋，鍋底的星紋還亮著，像團永遠燒不完的火。他背起鍋，跟著往上走，聽見身後傳來星草的沙沙聲——是星能露滴進了土，要生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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