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鍋沿的刻痕調完時，夜市的燈串正一盞盞熄下去。陳峰用寒星劍背敲了敲鍋壁，"當"的一聲清響裏，蘇清雪的月白身影已立在攤前。她腰間的劍穗被夜風吹得晃，像片不肯落的雪。
    "食武閣後廚的地脈節點，該去了。"她遞過個布包，裏裹著碎星石與玄星木——正是《星陣》殘卷裏說的布陣材料。陳峰摸了摸左眉骨的疤，那處因星能感應微微發燙。他知道，這是去揭夜市暴走的底了。
    食武閣的後廚比夜市暗。陳峰蹲在灶台邊，借蘇清雪火折子的光，把碎星石按北鬥七星的位置嵌進磚縫。玄星木削成的陣紋貼在地上，像七條細瘦的蛇。"滴血。"他說。蘇清雪指尖一劃，血珠落進陣心，在玄星木上暈開個暗紅的點。
    地底突然"嗡"了一聲。陳峰的掌心貼著地麵，能覺出震動順著磚縫爬上來，像有千萬條細蟲在啃骨頭。星隕鍋在他懷裏發燙，鍋沿的刻痕裏，殘留的星能開始簌簌往下掉，落進地磚的縫隙，像雨打在青石板上。
    "共鳴了。"蘇清雪的聲音壓得低，寒星劍已出鞘三寸。陳峰順著震動摸過去，指尖觸到灶台內側的銅環。輕輕一旋，"哢"的脆響裏，靠牆的殘架突然往旁挪開半尺，露出塊青石板——板角刻著個小月亮，跟蘇清雪說的幼時發現的標記分毫不差。
    暗門裏的潮氣撲出來，混著股腐鏽味。陳峰摸出火折子晃亮，見台階往下延伸，牆縫裏滲出暗紫的光。蘇清雪的劍尖挑著燈，照見台階上有半枚鞋印，泥裏嵌著星能結晶的碎渣——正是夜市暴走時常見的暗紫色。
    密室不大，四壁卻刻滿了陣紋。陳峰湊近細看，當先入眼的是三頭蛇纏日的符紋，蛇身扭曲如被抽了筋，日輪裏凝著暗紅的血斑。"天樞·血煉陣。"他低低道，喉結動了動。蘇清雪的劍尖顫了顫，"跟我在星材庫看到的殘陣圖......"
    話音未落，地麵的暗紫結晶突然泛開黑霧。陳峰伸手去摸，指尖剛碰著結晶，腕上的星隕鍋猛地一震，鍋裏殘餘的星能"唰"地竄出來，在結晶上方凝成個漩渦。他盯著漩渦裏翻湧的光，忽然想起趙三喝牛雜湯時，氣海裏星能流動的樣子——竟和這漩渦的紋路像極了。
    "好個拿活人血煉星能的手段。"蘇清雪的聲音冷得像冰錐，"這些結晶裏的星能，和夜市暴走的同源。"她的劍尖點向牆角，那裏堆著半筐星草，草葉上全是細密的血孔，"連星材都被血煉過......"
    "清雪！"陳峰突然拽她往旁一躲。密室的門"轟"地被撞開，二長老的身影堵在門口，身後跟著三個星監。二長老的三角眼眯成條縫，盯著陳峰懷裏的星隕鍋，"好個私闖密室的小賊！蘇家家規，擅入重地者......"
    "擅入？"蘇清雪把家主令往牆上一按，令牌的寒光映得二長老的臉忽明忽暗，"這密室裏的血煉陣，和天樞盟害我蘇家的事，倒要問問二伯，是你擅作主張，還是盟裏下的令？"她的手按在劍柄上，寒星劍嗡鳴著出鞘三寸，劍氣割得牆角的蛛網簌簌往下落。
    二長老的嘴角抽了抽，目光掃過牆上的血煉陣圖，又落在地麵的暗紫結晶上。他突然笑了，笑得喉結直顫，"小丫頭片子，你當這密室裏的東西......"
    "當什麽？"陳峰打斷他。他摸了摸左眉骨的疤，那裏因星能翻湧跳得厲害。星隕鍋裏的餘溫透過布包滲出來，燙得他掌心發疼，"當我嚐不出這湯裏的星能，帶著血煉的腐味？當夜市那些喝了湯暴走的人，查不出根源？"
    密室裏的風突然大了。陳峰望著牆上的血煉陣圖，想起鐵勺王說的"用刻痕把邪星能引正"，想起趙三鼓起來的燙傷疤。他又摸了摸星隕鍋的刻痕，那些細碎的光在暗室裏亮著，像極了夜市攤前，喝牛雜湯的武者眼裏的光——碎碎的，卻亮得紮眼。
    "明日，"他低聲道，聲音裏帶著股子狠勁，"明日這鍋裏的湯，要讓這些血煉的星能，走得更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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