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陳峰已背著星隕鍋出了門。鍋沿搭著藍布，露出半截漆黑鐵鍋，像塊浸過星子的石頭。他另一隻手攥著《星淵武典》，紙頁被掌心焐得溫熱——昨夜翻到的"星衛護眾生"幾個字，還在眼前晃。
    蘇家議事廳的門是老檀木的，推起來吱呀響。陳峰抬眼，見蘇清雪立在堂中，月白武服被穿堂風掀起一角，腰間寒星劍的穗子輕輕晃。左側案前坐了三四個長老，蘇明安的茶盞正"哢嗒"碰著桌沿；右側人更多些，蘇震的手指敲著案幾，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神經上。
    "陳小友來了。"蘇清雪轉身，袖中滑出個錦盒。她掀開盒蓋，裏麵躺著半根焦黑草莖，"這是前日在食武閣星材庫翻到的。"指尖拂過草莖上的刻痕，"看見沒？"樞"字，天樞盟的標記。"
    蘇震嗤笑："草莖刻字能算什麽？"
    "還有這個。"蘇清雪又取出個青瓷瓶，倒出半瓶暗紅液體，"上月夜市暴斃的武者血樣。"她沾了點血，抹在青磚上，鏽色立刻滲進磚縫，"天樞盟的血煉星能，帶鏽。"
    左側案前，蘇明安"啪"地拍了桌，茶盞跳起來摔在地上："好個蘇家！拿帶血的星材熬湯，當那些吃了湯的市井武者是畜生？"
    蘇震霍地站起："你......"
    "且看這個。"陳峰開口。他解下星隕鍋，往堂中一放。鍋底磕在青磚上，發出金石之聲。"舊食武要星核控火，說沒星核壓不住溫度。"他彎腰拾了把幹柴，"我偏試試，不用星核。"
    柴禾在鍋底堆成小堆。陳峰劃了根火折子，火苗剛觸到柴，星隕鍋突然嗡鳴。陳峰手一抖，見鍋底暗紋泛出微光，柴禾"轟"地燒起來，火焰藍中透金，穩得像塊玉。
    "這是......"蘇清雪湊近些，眼尾微挑。
    "星隕鍋能吸環境星能。"陳峰摸了摸鍋沿，"從前總想著轉化給人喝，倒忘了——"他抬頭看那些長老，"火，也是能養的。"
    堂中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蘇震的手指捏得發白，卻再沒說話。
    "請湯評師。"蘇清雪揚聲。
    兩個穿灰布衫的老者從後堂出來，一人捧星能儀，一人端水晶板。陳峰早備好了牛雜，切得薄厚均勻，丟進鍋裏。湯滾時，藍金火焰舔著鍋沿，水汽凝成白霧，繞著星能儀打旋。
    "溫度。"左首湯評師眯眼瞧儀盤，"98.3c。"
    "誤差？"蘇清雪問。
    "0.7c。"右首湯評師舉著水晶板，"融合率......"他聲音發顫，"99.5。"
    "不可能！"蘇震撲過來，袖口帶翻了星能儀。陳峰反手一推，腕間星斑驟亮——那是星竅第三宮的"貪狼宮"，暗銀色的星點順著手臂爬上手背。蘇震被推得踉蹌，撞在案上，茶盞"嘩啦"碎了一地。
    "陳峰你敢......"
    "我為何不敢？"陳峰盯著他，"你當星能是天樞盟的私產？當食武是你們換特權的買賣？"他蹲下身，撿起塊帶湯的牛雜，"這湯裏的星能，是夜市的風帶來的，是屋簷的露化的，是凍僵的手捧熱的——"他咬下牛雜，湯汁順著嘴角淌，"它該是活的，該在人間。"
    蘇明安突然笑了。他摸出塊玉牌，"我蘇家改革派，認這個新標準。"
    "我等附議。"左側幾個長老紛紛起身。
    蘇震還想說什麽，蘇清雪已抽出寒星劍。劍光掠過他發梢，釘在堂中梁柱上，"新三星標準：星隕火代星核，控溫誤差＜1c，聚星陣刻鍋沿。"她拔了劍，劍刃映著晨光，"即日起，蘇家食武閣按此標準。"
    陳峰背起星隕鍋，轉身時瞥見梁上落灰。陽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在鍋沿的暗紋上，像極了昨夜武典裏的字——"星衛者，掌星門，護眾生"。
    門外不知誰喊了句："夜市阿秀的湯攤，今早用的就是這新法子！"
    陳峰腳步頓了頓。他摸了摸懷裏的武典，又摸了摸星隕鍋的暗紋。風從門外吹進來，卷著些人聲："星能？不就是湯裏的熱乎氣麽？"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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