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又掠過星門遺址時，帶了鐵鏽味。陳素蘭正用藍布袖套給陳峰擦嘴角的湯漬，忽覺腕間一涼——寒星劍在蘇清雪腰間震了三震，劍鳴像冰錐子紮進耳朵。
    "來了。"蘇清雪手按劍柄，眼尾的冷意凝得更重。她本靠著土坯牆，此刻直起身，月白武服掃過地上的星圖刻紋，那些流動的銀河驟然縮成七顆光點，落進陳峰腳邊的星隕鍋裏。
    陳峰把母親往炕角推了推。他能聽見暗霧外的腳步聲——不是先前的虛浮，是十二道重靴碾碎石子的響，像十二把刀在磨。最前頭那道，踏得地麵直顫，震得星隕鍋裏的湯蕩起漣漪，湯麵映出個模糊的影子：寬肩，戴青銅狼首麵具，腰間掛著串星核，每顆都泛著妖異的紫。
    "星宮境中品。"蘇清雪輕聲說，指尖劃過劍脊的古篆。寒星劍嗡地出鞘三寸，劍尖凝起霜花，"帶十二星竅境死士，破了鎖靈陣的星鏈。"
    陳峰摸了摸星隕鍋。鍋底還溫著，湯裏的星能卻突然躁動，像群被驚飛的螢火蟲。他想起李守真手劄裏寫的："星宮顯，戰魂生"。喉間一熱，氣海裏的七顆星子"哢"地連成線——天樞星亮得刺眼，天璿星跟著轉，七顆星子在體內排成鬥狀，壓得他膝蓋一彎，卻又撐直了。
    "阿峰？"陳素蘭攥住他的手。她腕上的藍布袖套滑下來，露出淡粉的皮膚，"別怕，你爸當年守星門時，也這樣。"
    陳峰衝她笑了笑。這一笑卻震得星宮晃了晃——體外突然騰起銀芒，50米內的暗霧被撕開道口子。他看見十二道黑影站在霧邊，為首的狼首麵具泛著血光，腰間的星核串正滴著黑血——是帶血星核，染著怨氣的。
    "星宮域！"狼首麵具的聲音像破風箱，"凝實度七成？倒省得老子費手。"他抬手一揮，十二道黑影驟然散開，呈三角圍殺陣型，每人手裏都攥著淬毒星核，"先宰了那病秧子，看這小子還護不護得住鍋！"
    陳峰的星宮域裏，星能濃度猛地竄了一倍。十二道死士剛踏進域內，便踉蹌著栽倒——他們的星竅被壓製了，像被人掐住喉嚨的蟬。但狼首麵具卻大笑著往前踏，每步都震得地麵裂條縫，"星宮境中品的域，壓不住老子！"
    蘇清雪的寒星劍全出鞘了。劍身映著星隕鍋的光，劍脊的古篆"破邪"突然泛起金光。她反手握住劍柄，劍尖點地，"陳峰，星衛護界。"
    陳峰明白。他往星隕鍋裏注入星能，鍋底的星輝與寒星劍的金光撞到一起。兩種星能在半空交織，形成道半透明的屏障——北鬥星宮與北極星同頻共振的嗡鳴響起來，像古鍾撞在雲裏。屏障外的狼首麵具突然頓住，他腰間的星核串炸了兩顆，黑血濺在屏障上，滋滋冒白煙。
    "星衛遺物？"狼首麵具的聲音變了調，"蘇家那小娘們兒，竟藏著星衛的劍！"他扯下狼首麵具，露出張刀疤臉，左眼是塊星核做的假眼，"老子殺過七個星衛，今天連鍋帶劍，全收了！"
    陳素蘭在炕角摸出個銅煙杆。她往煙鍋裏塞了把陳峰熬湯剩下的星草，用火折子點著，"當年你爸守星門，也是這樣。"她吸了口煙，煙圈裏浮起道虛影——是個穿鏽甲的老人，握著把鏽劍，"李守真？"她輕聲說，"當年你替老陳擋過刀，今兒又來？"
    虛影衝她拱了拱手，提劍朝刀疤臉走去。陳峰的星宮域更亮了，天權星上的嫩芽抽出兩片葉子，泛著青。蘇清雪的寒星劍與星隕鍋共鳴著，雙星域疊加的"星衛護界"像道繭，把他們裹在中間。十二道死士還在域外圍著，卻不敢再踏進一步，他們手裏的淬毒星核在發抖，像被踩住尾巴的蛇。
    刀疤臉的假眼冒起紅光。他從懷裏掏出塊黑鐵，按在地上——是暗蝕晶體，能腐蝕地脈。陳峰的星宮域突然一暗，天樞星閃了閃，差點滅了。蘇清雪的劍鳴聲拔高，"陳峰，穩住星宮！"她揮劍劃出道銀弧，斬碎半塊暗蝕晶體，"他們要破地脈引星能暴走，快！"
    陳峰咬著牙往星隕鍋裏加星能。湯裏的星能濃得像化不開的蜜，順著鍋沿淌到地上，在"星衛護界"內織成張網。他能聽見母親的呼吸聲，均勻，不似先前急促；能聽見蘇清雪的劍在嗡鳴，像在唱什麽古調；能聽見李守真的鏽劍破風，與刀疤臉的星核串相撞，叮鈴哐啷的響。
    暗霧裏的星圖刻紋又亮了。這次不是流動的銀河，是七顆星子，跟著陳峰的星宮轉。山風卷著青草氣和鐵鏽味灌進來，把"星衛護界"吹得晃了晃，卻沒破。陳峰摸了摸腕上的藍布袖套，皂角味混著星能香，漫得滿界都是。
    "阿峰。"陳素蘭把煙杆遞給他，"你爸說過，星衛的鍋，要熬到星門亮。"
    陳峰接過來。煙杆還溫著，像父親的手。他往星隕鍋裏添了把星草，湯裏騰起白霧，裹著星能往"星衛護界"外湧。刀疤臉的假眼紅光更盛，他揮著星核串砸向屏障，每砸一下，屏障就顫一顫，卻沒碎。十二道死士開始 chant，聲音像夜梟叫，他們手裏的淬毒星核滲出黑血，滴在地上，冒起青煙。
    蘇清雪的額角滲出汗。她咬著唇，劍上的金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陳峰的星宮域裏，星能濃度還在飆升，天權星的嫩芽長成了苗，頂著片小葉子，綠得紮眼。李守真的虛影越來越淡，鏽劍卻越揮越快，每刺中刀疤臉一次，刀疤臉就慘叫一聲，假眼裏的紅光就弱一分。
    山風停了。暗霧裏靜得能聽見星隕鍋裏湯滾的響，咕嘟，咕嘟。陳峰看了眼蘇清雪，她也看了他一眼。兩人沒說話，但都知道——決戰，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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