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漏進星門遺址時，陳峰已立在共鳴台中央。星隕鍋擱腳邊，鍋沿還凝著夜露，映著四壁星衛浮雕——那些短衣持劍的身影，昨夜在密道裏似動非動的模樣，此刻倒像真活了，眼尾都沾著晨光。
    "人齊了。"李守真的鏽劍敲了敲石地。陳峰抬頭，見密道外擠了百來號人：穿粗布短打的夜市攤主，束發挎刀的市井武師，連幾個裹著灰鬥篷的星能師也縮在角落——都是昨夜從青河市、南陵鎮、西境礦洞趕過來的底層武者。最前頭站著個年輕後生，左臉有道月牙疤，是吳伯收的關門徒弟阿福。
    阿福攥著塊半舊紅布，上麵疊著枚星衛玉牌——陳峰認得，是吳伯臨終前塞給他的。"各位叔伯兄弟。"阿福聲音發顫，卻直著腰板，"我師父走前說，咱們夜市盟不是擺攤的草台班子，是星衛的火種。"他掀開紅布，玉牌上"星衛"二字泛著青芒，"五十年前，李叔帶著最後十三星衛殘部進夜市，守著星門碎片等個能熬湯的小娃。"
    人群嗡了聲。有個賣星能燈的老婦突然抹眼睛："難怪吳伯總說，擺攤不是為糊口，是守根。"她身邊的武館教頭攥緊拳："我師父當年在隕星海見過星衛戰旗，說那旗子上的星紋，和阿峰湯鍋裏的一樣！"
    李守真摘下鬥笠，刀疤在晨光裏泛白："星衛不圖名號。"他撫過鏽劍劍柄的刻痕，"但天樞盟斷咱們星能，燒武館，殺不肯跪的人——"他突然提高聲，"今天起，夜市盟改叫"新星衛同盟"，護底層武者一口熱湯，爭星能公平！"
    "爭公平！"阿福舉著玉牌吼，人群跟著喊，聲浪撞得星門殘片嗡嗡響。陳峰望著那些漲紅的臉，想起母親病榻前的咳嗽聲，想起牛大壯喝了三碗湯後貫通的貪狼竅——原來這些年他熬的不隻是牛雜，是把散在市井的星子，一顆顆攏成了星圖。
    "盟主。"阿福擠到陳峰跟前，把玉牌塞進他掌心，"我師父說，能熬出星能湯的，能讓星衛浮雕動的，該坐這位置。"他後退兩步，單膝點地，"請陳兄弟領咱們走。"
    人群嘩啦跪了半片。蘇清雪站在陳峰右側，寒星劍鞘碰了碰他靴跟——這是她獨有的安慰方式。陳峰捏著玉牌，觸手生溫，像母親熬藥時捂他手的溫度。他彎腰要扶阿福，忽然頓住。
    風變了。
    星門遺址的星能原本像條靜河，此刻突然翻湧。陳峰抬頭，見雲層裂開道縫，漏下團赤金色光團——是個人，周身纏著鎖鏈似的星能，左腕戴著串狼頭骨念珠，每顆骨頭上都刻著"貪狼"二字。
    "星宮境突破的波動，傳得倒遠。"那人聲音像磨鐵，掃過人群時，幾個鍛體境的攤主直接栽倒，"天樞盟的星能，是你們能分的？"他抬手，腕間狼骨迸出幽光，"貪狼使，見過新盟主。"
    陳峰感覺有座山壓下來。他的星宮本能外放五十米，此刻像被攥住的氣球，"唰"地縮到二十米。抬腿時，褲腳浸了鉛似的沉，每一步都要咬著牙。蘇清雪的手按在劍柄上，寒星劍嗡鳴，劍身的星衛古篆微微發亮——但還沒出鞘。
    "星主境？"李守真的鏽劍"錚"地出鞘半寸。貪狼使扯了扯嘴角："分堂主算什麽？"他屈指彈了彈腕間狼骨，"總盟主說，該讓小娃娃知道，星能不是湯鍋裏熬的，是天樞盟給的。"
    陳峰的七星宮在氣海裏翻湧。他想起密道裏動了動的星衛浮雕，想起母親說的"紮瓷實根"，想起鍋裏咕嘟的牛雜湯——那些被他護著的、被天樞盟壓著的星能，此刻全湧到喉頭。他彎腰抓起星隕鍋，鍋沿的露水珠"啪嗒"掉進湯裏，濺起的星能光粒，在重力壓製下掙紮著往上浮，像極了當年夜市裏，窮小子們攥著凡級星核，咬著牙衝凝氣境的模樣。
    "要星能？"陳峰盯著貪狼使，聲音比星門風還冷，"自己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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