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命共鳴台的碎磚硌得腳底生疼。陳峰攥著星隕鍋，指節因用力泛白，血沫子還黏在領口，腥氣往鼻子裏鑽。蘇清雪走在左側，寒星劍鞘蹭著他手背，那枚淡銀色星印像塊燒紅的鐵，隔著布料也燙得慌。星影落在最後，鬥篷簌簌響，像片壓著星子的雲。
    "李叔在暗室。"星影突然開口，聲音像碎冰撞瓷碗。她抬手撥了撥羅盤，青銅指針"哢"地轉向祭壇東側——那裏有道半人高的裂縫，苔蘚爬滿石縫，乍看像道荒牆。
    陳峰當先鑽進去。暗室不大，石桌上堆著幾卷破布，李守真正彎腰翻找，灰衣下擺沾著泥。見他們進來，他直起腰，左眼刀疤扯得眼皮發緊："可尋著了？"
    星影沒說話，從鬥篷裏摸出塊黑布。她展開時，蘇清雪突然屏住呼吸——那上麵躺著半塊暗金殘片，七道星紋扭成勺狀，和蘇家密室丟失的"樞"字星核殘片紋路竟分毫不差。
    "蘇家密室的蝕星結晶，我收著。"星影指尖撫過殘片，"血煉標記，三頭蛇纏日符紋。"她另一隻手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抖開時，片泛紫的晶碴子落在暗金殘片旁。
    陳峰湊近些。紫晶碴邊緣有細密的鋸齒紋，暗金殘片的星勺尖正好嵌進去，像兩塊被掰開的饃。蘇清雪伸手碰了碰，指尖剛觸到紫晶，突然縮回來："涼的，像浸過血。"
    李守真抄起塊碎布擦手，走到桌前。他枯瘦的手指劃過星勺紋路，突然頓住——暗金殘片背麵，有道極細的刻痕，像鐵筆刮出來的："天樞廿三年冬，貪狼使攜邪族星核入蒼溟。"
    "手劄裏也有。"李守真轉身從石縫裏抽出卷黃紙，邊角焦黑，"星隕之戰後，天樞盟說邪族星核已焚盡。"他展開紙卷，字跡歪歪扭扭，是鐵劍刻的，"可這上麵記著，貪狼使帶人進隕星海，用星衛血祭開邪族礦脈。"
    陳峰喉頭一緊。他想起夜市裏總有人走著走著突然暴斃，星竅裏淌出黑血——原來那些"星能暴走"，都是天樞盟拿邪族星核當引子。
    "更毒的在後頭。"李守真指了指紫晶碴，"這是蝕星者結晶。星隕之戰時，邪族用活人煉星核，死者怨氣凝在核裏，叫"帶血星核"。"他敲了敲暗金殘片，"天樞盟把帶血星核摻進市售星核，底層武者買不起好的，隻能湊合用——"
    "星能暴走吧？"蘇清雪接口。她望著紫晶碴，眼尾微微發顫，"蘇家食武閣的藥膳，從前總說星能不純，現在想來......"
    "蘇家也不幹淨。"星影突然插話，羅盤在她腰間轉得飛快，"但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她側耳聽了聽，眉峰皺成刀："你們沒聽見？"
    陳峰豎起耳朵。起初隻有石縫漏風的嗚咽，接著，像有根鏽鐵絲在刮他腦仁——細細的，尖尖的，從遺址深處鑽出來。蘇清雪按上劍柄，寒星劍"嗡"地輕鳴，劍鞘震得她手背發麻。
    "蝕星者。"李守真的聲音沉下去，"貪狼使敗退前，怕是動了手腳。"他抓起手劄翻到最後一頁，指腹壓著行血字："星門封印，非星衛血脈不可解。若有外力強行激活......"
    "會怎樣？"陳峰攥緊星隕鍋，鍋沿星紋燙得他掌心發紅。
    星影掀開鬥篷，露出腰間刻"守"字的羅盤。指針突然瘋轉，"哢"地折斷，掉在石桌上。她抬頭時，暗銀色霧氣從眼底漫出來——那是星能隱匿術失控的征兆："星門封印被激活了。"她指向暗室穹頂，"看。"
    陳峰抬頭。原本漆黑的石頂正滲出紫斑，像潑了墨的布。紫斑越擴越大，漸漸顯出個扭曲的漩渦，裏麵翻湧著暗紫色星能，帶著股腐肉味。漩渦中心突然爆出聲尖嘯，比剛才更響，像有人在骨頭裏磨釘子。
    "貪狼使這老匹夫。"李守真扯下塊碎布塞住耳朵，"他知道打不過，就想把星門遺址和咱們一塊兒封死！"他撲到石桌前翻找，"星淵武典呢？《星陣》裏該有解封印的法子......"
    "在這兒。"蘇清雪從懷裏摸出個油皮袋，裏麵裝著三卷殘頁。她展開《星陣》那卷，燭火下，"星門感應陣"五個字突然泛起金光，"上麵說，解封印要星衛血脈、星隕鍋星能，還有......"
    "還有寒星劍。"陳峰望著蘇清雪手背上的星印，突然明白過來。剛才雙星域共鳴時，星隕鍋的星紋和寒星劍的古篆纏在一塊兒，像兩條擰成繩的星鏈。
    暗室穹頂的漩渦又大了一圈。紫黑色星能順著石縫往下淌，滴在地上"滋啦"作響，燒出個焦黑的坑。星影突然拽住陳峰胳膊，她的手涼得像冰："來不及了。"她指向漩渦深處，"封印啟動需要三息，現在隻剩......"
    "一息。"李守真突然直起腰，他手裏攥著半塊星衛玉牌，"陳峰，把星隕鍋貼在玉牌上。清雪，用寒星劍劃開手掌。"他的刀疤在抖，"星衛的血，能鎮住邪族的咒。"
    陳峰沒說話。他把星隕鍋按在玉牌上，鍋身星紋立刻亮起來，像被點著的火。蘇清雪抽劍劃開掌心，鮮血滴在玉牌上，"嗤"地騰起白氣。那團紫黑色星能剛碰到血，突然縮了縮，像被燙著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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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穹頂的漩渦慢了。陳峰感覺氣海裏的星能在翻湧，像有隻手在攥他丹田。他咬著牙，星隕鍋的熱度順著手臂往身體裏鑽。蘇清雪的血還在滴，滴在玉牌上，滴在星隕鍋星紋裏，漸漸和星能融成團淡金色的光。
    "成了。"李守真突然笑了，笑得刀疤都軟了，"星衛的血，到底比邪族的毒燙。"
    漩渦終於停住。紫黑色星能"轟"地散成霧，暗室裏重新隻剩石縫漏進來的風。陳峰鬆開星隕鍋，手心裏全是汗。蘇清雪用袖口裹住手掌，血透過布料滲出來，紅得像顆星。
    星影彎腰撿起折斷的羅盤，輕輕歎了口氣。李守真把星衛玉牌收進懷裏，黃紙手劄在他手裏簌簌響。陳峰望著石桌上的兩塊殘片——暗金的星勺，紫晶的鋸齒，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天樞盟的賬，得慢慢算。"陳峰抹了把臉上的汗，星隕鍋的星紋還在發亮，"但首先......"
    "得先把這些證據帶出去。"蘇清雪接上話，她望著石桌上的殘片，眼裏有團火在燒，"讓夜市裏的人看看，他們喝的星能湯，到底摻了多少血。"
    星影把殘片重新包進黑布，鬥篷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的星衛紋章。李守真摸出火折子點了盞燈，燈光照在他刀疤上，像道正在愈合的傷。
    暗室外，遺址深處又傳來聲蝕星者的尖嘯，比剛才輕了些，像被風吹散的雲。陳峰攥緊星隕鍋，鍋底的星紋燙得他掌心發疼——那不是疼，是熱，是火，是星衛的血在骨頭裏燒。
    "走。"他說，"回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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