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的守脈羅盤還在尖嘯，像根細針紮進耳膜。陳峰剛要回頭，船身突然劇烈一震，星能燈"啪"地爆了。
    舷窗外的星霧突然翻湧，銀亮的星能光帶絞成漩渦，撞在防護層上，發出金屬扭曲的哀鳴。蘇清雪踉蹌兩步，扶住艙壁，寒星劍"嗡"地出鞘半寸，劍氣凝成星鏈紮進地板——那是聚星柱的位置。
    "星能爐過載！"大副從駕駛艙衝出來，額角滲血，"防護層被撕開三道口子，雷屬性星能灌進來，和爐子裏的火能撞成了馬蜂窩！"
    陳峰摸向腰間的星隕鍋，鐵柄還帶著體溫。這鍋自激活後，總在星能濃處發燙，上次在隕星海，它吸了半鍋暗星能，湯裏浮著墨色漩渦。此刻雷能劈得船身搖晃，鍋沿突然凝出細小微光，像有活物在舔舐。
    "清雪，鎖靈陣！"他扯著嗓子喊，踢開腳邊的木箱，把鍋往地上一擱。牛雜是現成的，牛骨湯還溫著，他抄起鐵勺攪動，湯麵忽地泛起銀紋——是雷紋，細如蛛絲，沿著勺柄往手臂竄。
    蘇清雪抽出寒星劍，劍尖在甲板上劃出星陣。她的手穩得很，劍刃刻進金屬，火星子濺在星紋上，滋滋作響。這是改良版的星衛鎖靈陣，多了三道回環，上次在星能密室，她用這陣鎖過天樞盟的追蹤符。
    "穩住船體！"她咬著唇，劍氣裹著星紋漫開，像張透明的網兜住艙頂。原本亂竄的雷能撞在網上，"嗤啦"響著被扯成碎片。
    李守真的鐵劍突然發燙。他解下鬥笠，左眼的刀疤一跳一跳——那是星衛血脈預警。他沿著劍鳴的方向尋去，在通風管道口扒開塊鏽鐵皮，底下壓著七張符紙，邊角泛著紫，正是天樞盟的星能定位符。
    "好手段。"他低笑一聲，指腹擦過劍柄的"星衛"二字。符紙在星能亂流裏本該早被撕碎，偏生用星膠黏在管道縫隙，等他們進了亂流區再引動——這是要把整艘船的位置，連帶著亂流的坐標，一起傳給天樞盟分堂。
    他反手揮劍，鐵劍擦著管道壁劃過，劍尖挑出張符紙。符紙剛沾到劍氣，"轟"地燒了，火星子濺在其他符上，七張符連成串，像條火蛇竄向艙頂。李守真追著火蛇劈出三劍，每劍都刻著北鬥紋路，那是星衛手劄裏的鎖星訣。
    "破！"第三劍劈在艙頂，鐵劍震顫如龍吟，七張符紙同時爆成紫煙，連星膠都化了水，順著管道往下淌。
    陳峰的湯已經熬了三滾。雷紋爬滿鍋沿，湯裏的星能像溪水般溫和，他抄起鐵勺，往引擎口一倒。星能爐的轟鳴忽地低了，原本狂躁的火能順著雷能的紋路流轉，像被馴了的野馬。
    "引擎穩定！"大副從駕駛艙探出頭，臉上的血汙都顧不得擦，"防護層自動修複了！"
    船身晃了三晃，猛地拔高。舷窗外的星霧漸漸散了，露出淡青色的天幕——是星淵大陸的輪廓，在晨光裏泛著溫柔的白。
    陳峰抹了把臉上的汗，星隕鍋還在微微發燙。他望著漸顯的大陸，懷裏的貪狼使殘片突然涼了，像塊冰貼在心口。蘇清雪收了寒星劍，劍刃上的星陣淡成虛影，她看了眼陳峰，沒說話，隻是把披風往他肩上拉了拉。
    星影收起羅盤，指針不再尖嘯，卻斷成兩截，躺在木盒裏，像道未說完的讖。李守真重新戴上鬥笠，鐵劍入鞘時發出輕響，他摸了摸劍柄的"星衛"二字，目光投向大陸方向——那裏有夜市的燈火，有陳素蘭的病，有天樞盟的鍘刀，正等著他們。
    汽笛又響了，這次是長鳴。陳峰望著船首劈開的浪，浪裏的星能銀沫閃著光，像極了夜市裏熬湯時騰起的霧。他摸出絹布，輕輕擦了擦母親唇角的紫斑，絹布上的暗紫痕跡，在晨光裏格外刺眼。
    "還有兩天。"蘇清雪站在他身側，聲音輕得像風，"到青河，就有辦法了。"
    陳峰沒答話。他望著大陸越來越清晰的輪廓，左眉骨的疤又開始發燙——那是幼時搬煤渣留下的，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它都跟著疼。可此刻的疼，卻像把火，燒得他心口發燙，燒得懷裏的地圖紅圈，在晨光裏透出灼人的溫度。
    船舷外，最後一縷星霧散了。星淵大陸的燈火，已經看得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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