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碑立在亂流裏，像截燒焦的枯木。陳峰的鞋底碾過星能結晶的碎渣，咯啦啦響。蘇清雪的寒星劍突然輕顫，劍脊的"破邪"二字泛起幽藍，指向碑底裂隙——那裏正滲出細密的星芒，像有人在地下撚著金粉撒。
    "三重星陣。"陳峰摸出懷裏的牛雜鍋，鍋底的星紋跟著亮了。這口祖傳的黑鐵鍋自他激活以來，總在緊要處替他探路。他蹲下身，指尖剛碰著裂隙裏的星芒，整座碑突然震了震，"戰"字從碑身深處浮出來，紅得像剛剜的血。
    蘇清雪後退半步，寒星劍橫在胸前。石屑撲簌簌落，斷劍碑緩緩沉進地裏，露出下方半人高的青銅門。門環是兩頭交尾的玄鳥，門楣刻著八個字：非星衛、無星宮者死。
    "我是星衛。"陳峰伸手按在門上。他能感覺到門裏有股熱流湧上來，順著掌心往胳膊鑽，像母親陳素蘭當年給他捂凍瘡的手。蘇清雪的劍尖突然抵住他後腰："等等。"她的聲音比平時輕，"我查過星衛密檔，這門......"
    "我星宮境中品。"陳峰轉頭笑，左眉骨的淺疤被星芒扯得發亮，"李守真的手劄說過，無星宮者死。"他用力一推，青銅門"吱呀"一聲開了，混著鬆脂味的風灌出來，帶著股陳年老書的黴氣。
    密室不大，四壁嵌著星晶，把光揉成碎銀。正中央擺著塊青石板，上麵攤著本泛黃的手劄。陳峰剛要走過去，蘇清雪拽住他袖口："看穹頂。"
    抬頭望，頭頂的星晶突然連成一片，投下全息的光影。是座完整的星門，青銅柱上盤著九爪龍，門內翻湧著銀河似的星能。七個穿玄色大氅的人站在門前提著銅盆，盆裏浮著星核碎片——陳峰認得那紋路，是天樞盟的標記。
    "那是初代七星使。"蘇清雪的聲音發緊，"我祖父的手劄裏畫過他們的服飾。"光影裏，為首的高個男人將星核碎片倒進盆裏，血紅色的霧氣從盆中騰起，裹住了星門。門內的銀河突然扭曲，伸出無數黑糊糊的觸手，纏住了七個大氅人的腳踝。
    "邪族......"陳峰喉結動了動。他想起《星淵武典》裏對蝕星者的描述：黑觸手，吞星能，專破星門。
    "看手劄。"蘇清雪推他。陳峰蹲下身，指尖剛碰著泛黃的紙頁，字跡突然浮起來，像有人蘸著星血重寫："天樞七星使，乃邪族與人類混血。萬年前星隕之戰，他們以星核為引，召邪族破星門。星衛一脈欲阻，反被汙為私藏星核......"
    "轟"的一聲，密室突然亮如白晝。陳峰猛地抬頭，見青石板下湧出金色星能，裹著個半透明的人影。那人穿玄色甲胄，眉間點著朱砂，腰間懸的玉牌和陳峰懷裏的九塊玉牌紋路一模一樣——是星衛總長陳玄風。
    "孩子。"殘影開口時，星能在他唇齒間流轉，"你集齊了玉牌，補全了武典。"他抬手，指尖虛點陳峰心口，"當年我以血肉封邪族本體於星門內，卻沒防住天樞盟的刀。現在......"
    "星門在等你。"殘影的聲音漸弱，身後的全息投影卻更清晰了——被黑觸手纏住的星門中央，有團暗紅的光在蠕動，像顆被捏碎的心髒。陳峰摸出牛雜鍋，鍋底的星紋突然與星門投影重合，鍋裏的星能"嗡"地竄出來，撞向穹頂。
    蘇清雪的寒星劍也動了。她鬆開劍柄，劍"咻"地飛向空中，與牛雜鍋的星能絞成一團。陳峰記得上次雙器共鳴是在青河市夜市，那時他們剛聯手破了周正豪的星能陣。此刻星能更烈，竟在頭頂畫出北鬥七星的形狀，每顆星都墜著銀線，串起了星門投影的裂隙。
    "這是......"蘇清雪仰著臉，睫毛上落了星芒，"北鬥星圖？"
    陳峰沒說話。他盯著殘影消失的地方，那裏還浮著半句話："用武典召本源星能......"手劄突然"啪"地合上，紙頁邊緣泛出焦黑。他彎腰撿起，見最後一頁多了行小字："貪狼使已至，速離。"
    "走！"蘇清雪抄起寒星劍，劍尖指向密室入口。陳峰這才聽見外頭的動靜——星能亂流裏傳來金屬摩擦聲，是黑梭的引擎。他把牛雜鍋往懷裏一揣，手劄塞進腰帶，跟著蘇清雪往門外跑。回頭時，穹頂的星門投影突然爆成碎片，像有人摔碎了麵鏡子。
    青銅門在身後"轟隆"閉合。陳峰摸著腰間的手劄，能感覺到裏麵的字還在發燙。蘇清雪的寒星劍仍在輕顫，劍脊的"破邪"二字亮得刺眼。遠處的亂流裏，黑梭的燈光像狼眼似的逼近，照得斷劍碑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柄沒入地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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