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了一整天。陳峰蹲在灶前添柴時，簷角的星能燈還蒙著灰，像塊浸了水的玉。母親陳素蘭倚在門框上咳嗽，手卻往他懷裏塞了把木屬性星草——鐵勺王昨日送來的，葉子邊緣還沾著晨露。
    "火候要穩。"她聲音輕，像片落進湯裏的菜葉。陳峰應了聲，指腹蹭過星草葉脈，草汁染得虎口發綠。星隕鍋擱在灶上，鍋底那七道星刃暗紋正泛著微光，像七顆沉在湯裏的星。
    子時三刻。陳峰揭開鍋蓋，熱氣裹著藥香竄出來，混著牛雜的腥甜，漫過窗欞。湯麵浮著層薄油，星能凝成細珠，在油花上滾成串——木屬性解淤配方起效了，那些被淤塞的星能，該化了。
    他摸向氣海。星氣旋轉得急，每秒九圈，帶得丹田發燙。這是星宮境的好處，從前凝氣時轉三轉便要歇，如今九轉如輪，連湯裏的星能都跟著轉，像被扯進了漩渦。
    "湯成了。"蘇清雪的聲音從身後飄來。她抱臂站在門邊，寒星劍的穗子掃過門檻，劍身上新刻的聚星陣泛著幽光。陳峰抬頭，見她發梢沾著湯霧，眼尾的霜都化了些。
    王二掀簾進來時，肩上的布袋沉甸甸的。"二十碗，都裹了星陣布。"他拍了拍布袋，左臉的淤斑淡了，湊近了看，能瞧見底下淡金的星斑在爬。牛大壯跟在後麵，護腕上的"戰"字被星能烤得發燙："陶甕裝了半甕，我背。"
    陳峰把最後一碗湯塞進布袋。湯碗觸到指尖時，星能順著皮膚往上爬，像母親當年給他擦藥時的手。"走。"他說，聲音壓得低，卻比灶火還燙。
    天樞盟分盟外圍的星能燈亮得刺眼。王二貓在牆根，布袋勒得肩膀生疼。他數著巡查隊的腳步聲——二十七個，星竅境的星能波動，像二十七團火。牛大壯蹲在他旁邊，護腕上的星能紋忽明忽暗，那是凝氣境後期的底氣。
    "從西牆過。"王二指了指牆根的暗影。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破空聲。一顆星能刃擦著他耳尖紮進土裏，炸起的星能掀翻了布袋。湯碗滾出來，木屬性星能混著牛雜香漫開，巡查隊的腳步聲驟然停了。
    "抓活的！"帶頭的星捕吼了一嗓子。二十七道星能刃破空而來，像二十七把淬了毒的刀。牛大壯吼了聲，護腕上的"戰"字爆起金光。他撲過去，用背擋住布袋，星能刃紮進他後心，疼得他咬碎了牙，卻把布袋往王二懷裏塞得更緊。
    "跑！"他悶聲喊。王二抓著布袋往前衝，湯碗在布袋裏晃，星能漫出來，沾在他皮膚的淤斑上。那些堵了三年的星能，突然鬆動了，像塊泡軟的石頭，順著血管往氣海淌。
    分盟主殿裏，周正豪捏著茶盞的手在抖。茶盞裏的星能湯紋在晃，晃出陳峰那口破鍋的影子。"混帳！"他摔了茶盞，星宮戰戈的虛影在身後浮起，"陸沉呢？困殺陣啟動了沒有？"
    陸沉跪在籌備處的星陣中央，額角滲著血。他麵前的星圖裂了三道縫，每道縫裏都湧著湯香。"快了！"他咬著牙，指尖在陣紋上劃出血，"再給半柱香！"
    湯香還在漫。王二跑過街角時，看見幾個蹲在牆根的鍛體境武者抬起頭。他們的星斑在湯霧裏發亮，像被吹亮的燈。牛大壯還在後麵硬扛星能刃，護腕上的"戰"字快燒穿了，可他的氣海在漲，凝氣境後期的星能，正順著湯香往更深處去。
    陳峰站在分盟外的巷口，星隕鍋還揣在懷裏。湯霧漫過他的腳背，漫過蘇清雪的劍尖，漫過分盟的紅牆。他聽見王二的腳步聲近了，聽見牛大壯的喘息聲重了，聽見周正豪的怒吼像塊砸進湯裏的石頭。
    "要來了。"蘇清雪說。她抽劍出鞘，聚星陣的光漫過劍身，像道凍不化的霜。陳峰摸了摸鍋底的星刃暗紋，星能順著掌心往上爬，漫過喉嚨，漫過眼睛。有些東西，砸不爛，燒不盡，隻會在湯鍋裏、在星陣裏、在每個武者的氣海裏，重新長出來——比星宮還高，比星主還亮。
    籌備處的燈滅了。陸沉的手按在最後一道陣紋上，血滴進陣眼，混著湯香，像滴化不開的墨。周正豪的吼聲撞在殿門上，撞得星宮戰戈虛影直晃。王二的布袋蹭過牆根，湯碗裏的星能漫出來，沾在巡查隊的星能刃上，把那些刀，慢慢，慢慢，化軟了。
    夜更深了。湯香混著星能，漫過青河市的每一條街，每一口鍋，每一個在星能裏掙紮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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