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地板的震顫比先前更重了。陳峰跟著蘇清雪跨出指揮艙，迎麵撞來的風裏裹著星能的焦苦，混著他背上布包散出的牛雜香，在喉間滾成團。艦隊的旗號獵獵作響，桅杆上的星能燈忽明忽暗，把蘇清雪月白的武服染成青灰。
    "《星鑒》。"蘇清雪側頭，發尾掃過他手背。陳峰應了一聲，從懷裏摸出殘卷。泛黃的紙頁剛展開，指尖便被燙了個激靈——卷中星紋像活了似的，順著他掌心往腕上爬，在皮膚下凝成十二點暗紫光斑。
    "十二處。"他低喝。蘇清雪的寒星劍"嗡"地輕鳴，劍穗銀鈴碎成一串顫音。
    星影的鬥篷不知何時罩在了兩人身側。她的聲音像浸在冰裏："我去破六處。"話音未落，鬥篷便晃了晃，像片被風卷走的雲，轉瞬沒入亂流裏。陳峰望著那團淡銀的影子消失在暗紫色光斑間，左眉骨的疤突然一跳——那是母親當年搬煤渣砸出的，此刻正隨著星能發燙。
    "小心。"蘇清雪反手攥住他手腕。她的手比星能還涼，卻讓他想起夜市冬夜裏，母親往他手爐裏添的熱炭。他點頭，把《星鑒》往懷裏塞了塞，布包下的星隕鍋正隔著布料燙他後腰，像塊燒紅的鐵。
    亂流區的雲層突然翻湧。陳峰抬頭，見原本分散的暗紫光斑正往一處聚，像十二隻眼睛突然睜開。"來了！"蘇清雪拔劍，劍氣劈開迎麵撲來的腥風。陳峰順著她劍尖望過去——暗蝕立在雲層缺口處，暗紫色鱗甲泛著血光，左眼的星核突突跳動，右手骨刃上掛著半片星影的鬥篷。
    "星衛餘孽。"暗蝕的聲音像鏽鐵刮鍋底，"連個女人都護不住。"陳峰順著他目光看，星影正從雲層裏墜下，左肩的鬥篷被撕開道口子，血珠混著星能往下淌，在半空凝成串暗紅的珠子。
    "清雪！"陳峰吼了一嗓子。蘇清雪的劍已如寒星般射向暗蝕，同時反手拋來個小瓷瓶——是蘇家秘製的止血丹。陳峰接住，往星影墜落的方向衝。他背上的鍋突然震得厲害，鍋底星紋燙得他脊背生疼，那是星隕鍋在吸周圍的侵蝕星能。
    星影落地時帶起片煙塵。陳峰撲過去，見她左肩的傷口泛著紫，是侵蝕星能在啃肉。他撕開她鬥篷，把止血丹按在傷口上，血立刻湧出來，染紅了他的手。星影閉著眼，唇色比雪還白，懷裏的星衛羅盤卻亮得刺眼，指針瘋狂打轉，指向暗蝕的方向。
    "蝕晶......還有六處。"她突然睜眼，指尖掐進陳峰胳膊，"快......"
    "不用。"陳峰摸了摸她額頭，把她往身後推。他背上的布包早被星隕鍋撐得鼓囊囊，此刻正"咕嘟咕嘟"響，像攤煮沸的湯。他解下布包，黑鐵鍋往地上一扣，鍋底星紋立刻漫開，在周圍鋪成片銀色光網。
    暗蝕的骨刃正與蘇清雪的劍撞出火星。陳峰望著那片光網，聞見鍋裏飄出的腥甜——是侵蝕星能的味。他舔了舔唇，嚐到股腐木的苦，那是木屬性星能的標識。星隕鍋的湯麵突然翻起暗紫波紋，又慢慢凝成深褐的腐殖色，像開春化凍的泥土。
    "收！"陳峰大喝。光網突然收縮，把周圍的暗紫光斑全吸進鍋裏。湯麵騰起團黑霧，又"噗"地散成銀亮的星屑。陳峰摸了摸鍋沿，溫度降了些，湯裏的星能卻溫和得像母親熬的小米粥。他抬頭，見原本翻湧的雲層靜了，星能燈重新亮起來，把蘇清雪的劍照得雪亮。
    暗蝕的骨刃"當啷"掉在地上。他瞪著陳峰腳邊的鍋，左眼星核裂了道縫："這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蘇清雪的劍尖抵住他咽喉，"你該記得，星衛的鍋，能熬天地。"
    陳峰蹲下身，把星影扶起來。她的傷口不再冒紫血，止血丹的藥香混著鍋裏的腐殖味，在空氣裏散成暖霧。星衛羅盤的指針終於停了，指向亂流區更深處。陳峰摸了摸左眉骨的疤，那裏的燙意散了，隻餘點溫溫的癢——像母親當年用熱毛巾給他敷傷口時的觸感。
    "走。"星影扯了扯他衣角，聲音輕得像歎息。陳峰抬頭，見艦隊的旗號又挺直了，星能燈把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金屬甲板上，像串連起來的星。蘇清雪收了劍，過來攙星影。她的手還是涼的，卻比剛才暖了些，像塊捂過的玉。
    暗蝕的怒吼被風卷走了。陳峰背起星隕鍋，鍋底的星紋還在微微發燙。他望著亂流區深處，那裏的雲層後隱約有更亮的星能在晃——是貪狼使的暗棘小隊麽？他摸了摸鍋，湯裏的腐殖星能正順著他掌心往氣海鑽，把丹田的星氣旋攪得更急了。
    "走。"他說。蘇清雪應了一聲，星影也點了點頭。三人的腳步踩在金屬地板上，咚咚響成片。星隕鍋的香氣飄在風裏，混著星能的清苦，往更深處的亂流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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