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草還在長，這回穿過星門虛影，往更深處鑽。草葉上淡紫的印子，倒像朵開敗的花。陳峰合了星隕鍋，鍋沿銀斑連成串，在甲板上投下片星輝，穩穩的，像塊壓艙石。
    "中層肅清了。"
    聲線冷得像淬過冰。陳峰轉頭，見星影立在船舷陰影裏，暗銀色鬥篷沾著星能亂流的碎屑，左肩紫痕又往頸側爬了寸許——那是暗蝕骨刃留下的侵蝕傷。她右手攥著星衛羅盤，盤心"守"字微顫，"暗蝕的爪牙，都埋在碎星礁底下了。"
    蘇清雪直起身子，寒星劍鞘撞在船舷上，叮的一聲。"推進器能撐到核心區麽？"
    "能。"陳峰摸了摸後頸發燙的承脈印記，又按向懷裏。九塊星衛玉牌正微微震顫，像揣了把活的星子。自與蘇清雪激活"星門雙使"權柄，這玉牌便常這般動，震得人胸口發暖。他掀開星隕鍋蓋，湯麵浮著層金霧，是星能凝的——方才那鍋牛雜湯，竟比往日多熬出三成星能。
    甲板突然輕晃。陳峰扶著鍋沿抬頭，見遠處亂流翻湧的雲團正緩緩裂開條縫，露出後麵青灰色的星軌。艦隊推進器的轟鳴低了兩度，像頭緩過勁的老獸。
    "要變天。"蘇清雪盯著那裂縫，指尖扣住劍柄。她眉心跳了跳——這是寒星劍在預警。
    話音未落，船底傳來悶響。陳峰踉蹌兩步，星隕鍋險些翻倒。湯麵金霧驟散，浮出幾縷暗紫，像被揉皺的抹布。他瞳孔一縮——是侵蝕星能！
    "結晶！"星影突然掠至船尾，羅盤"哢"地裂開道細紋。她指向右舷下方："暗蝕留了後手，三枚結晶埋在地脈裏！"
    陳峰順著她手指看，隻見亂流裂縫處騰起團黑霧，正順著星軌往艦隊湧。黑霧裏裹著紫斑，每顆紫斑都像隻眯著的眼——那是侵蝕結晶在吸收星能，要炸。
    "清雪！"陳峰抄起星隕鍋，鍋沿銀斑突然亮得刺眼。他想起星隕鍋的逆轉化機製：腐殖星紋分解暗紫蝕能，清苦木屬性重組。這是父親在殘卷裏寫的，此刻竟像刻在骨頭上，不用想便會做。他把鍋往船舷一扣，湯麵騰起股綠煙，直往黑霧裏鑽。
    "嗤——"
    暗紫與青綠撞在半空，像兩團燒紅的鐵。陳峰額角滲汗，星隕鍋燙得驚人。他後頸承脈印記燒得更狠，連帶著蘇清雪眉心的星門印記也發起燙。兩人同時悶哼，蘇清雪的寒星劍突然出鞘，劍尖挑起道銀芒，直貫黑霧中心。
    "星衛斬！"
    銀芒裹著北鬥星紋，精準刺入最濃的紫斑。那紫斑先是脹大，接著"啵"地裂開，滲出滴滴綠液——竟是被轉化了！陳峰眼睛一亮，星隕鍋的綠煙趁勢裹住剩下兩團紫斑，腐蝕聲裏，暗紫漸褪成淡青，飄向甲板上的星門虛影。
    虛影突然抖了抖。陳峰望著那影子，見它原本模糊的邊緣正慢慢清晰，像塊被擦淨的鏡子。九塊玉牌震得更凶了，幾乎要從他懷裏蹦出來。他摸出塊玉牌，見牌麵暗紋泛著金，與星門虛影上的紋路竟一模一樣。
    "這是......"蘇清雪湊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玉牌，"九玉共鳴？"
    陳峰沒答話。他感覺氣海在發燙，像有團火在燒。星宮境突破中品的征兆來得突然——原本北鬥態的星宮，此刻每顆星都亮了兩成，星氣旋轉得更快，從螢火變成小太陽。他壓著喉間翻湧的血氣，對蘇清雪笑："快了。"
    星影突然咳嗽起來。她按著左肩，紫痕已爬到耳後，臉色白得像張紙。"核心區要到了。"她指著亂流盡頭，"看。"
    陳峰抬頭。亂流翻湧的雲團正緩緩散去，露出更深處的星軌。那些星軌紅得紮眼，像潑了血——是天樞盟總盟的方向。星軌盡頭，隱約能看見座青銅色的城，城牆上刻滿星紋，在星能亂流裏忽明忽暗。
    "有的是仗要打。"蘇清雪把寒星劍插回鞘裏，劍鞘上的光紋仍在一閃一閃。她望著那座城，嘴角勾起道極淡的笑，"但至少......"
    "我們腳下的甲板，比剛才更穩了。"陳峰接道。他蓋上星隕鍋，鍋沿銀斑仍在投著星輝。星草不知何時又長高了寸許，草葉拂過星門虛影，帶起片細碎的光。
    遠處，天樞盟的星軌正泛著暗紅，像頭醒過來的獸。但此刻甲板上，九塊星衛玉牌還在震，星門虛影還在亮，連星草葉尖的淡紫印子，都染了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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