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空憶望著垂首不語的謝祁，嘴角揚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現在你總算明白你師父的選擇了吧。”
    謝祁低垂著頭，散落的發絲遮住了的麵容。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在他麵前的桌麵上，一小灘水漬悄然暈開。
    方空憶的笑容驟然凝固。他猛地起身，手足無措地快步上前：“哎，你別哭啊！我可不是存心要惹你的。現在知道了你師父的決定，咱們才好想辦法補救不是？”
    謝祁抬頭，通紅的眼眶中淚水仍在打轉，他的聲音哽咽道：“師父說要…要抹去我的記憶…”
    剛開始餘則說遲早離開的時候，謝祁還能忍住情緒，但是在餘則說要清除他的記憶後，他才意識到師父是真的要離開他。
    方空憶第一次弄哭孩子，還是他小舅子，情急之下，他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朋友：“你要真不想讓你師父離開，聽我的，讓他愛上你，自然就舍不得走了。”
    謝祁：“可…可是我師父修的無情道。”
    “無情道怎麽了？”方空憶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坐了回去，“你還指望他飛升不成？天帝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壓根不在乎能不能成仙。破不破無情道對他毫無影響。隻不過……”他頓了頓，“想讓你師父動心，不是件容易事。”
    謝祁聽到方空憶的話，沉默不語，他不想讓師父在未來某一天，單方麵的清除他的記憶然後離開他。
    方空憶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還年輕，不必著急。你師父至少還能陪你幾百年，你隻需要在這漫長的歲月裏，讓他愛上你，舍不得離開你就好。”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麽，又立即補充道：“不過，如果經過這幾百年的相處，你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你師父，我希望你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尊重餘則的選擇，平靜地放手。”
    謝祁凝視著方空憶，目光堅定而認真：“我明白。”
    此刻的謝祁內心非常複雜，過去對師父的感情更多是依賴和敬重，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但現在，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無法接受餘則離開的事實。這個認知讓謝祁對餘則的感情正在悄然轉變，一種新的情愫在他心底慢慢滋長。
    “弟弟別擔心，我幫你追人怎麽樣？我在這方麵可是經驗豐富。”
    此時謝祁的情緒已經平複正常，他抬起頭，困惑地打量著方空憶：“你？會追人？”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懷疑。
    方空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當然。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他說著，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甜蜜的神色。
    謝祁：“我怎麽沒見過？什麽人？也是狐妖嗎？”
    方空憶聽到這話，笑的一臉不值錢的模樣，說道：“我媳婦是人類，長的超帶感。”
    謝祁：“……你要是發情就出去。”
    方空憶趕緊收起花癡的表情，輕咳一聲：“好了好了，不說我的事了。咱們還是聊聊你吧。你聽我的，先在曜國住一段時間。”
    謝祁：“你想幹什麽？”
    方空憶神秘地壓低聲音：“當然是試探你師父的態度啊。如果他放心把你交給我，不來找你，那就說明他隻是負責，把你當徒弟養大。可如果他忍不住來找你了……”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那就說明他心裏已經開始在意你了。”
    謝祁聽完陷入沉思。他確實很想知道師父對他的真實想法，難道師父真的能這麽絕情地離開嗎？
    沉默片刻後，謝祁終於點頭：“好，我答應你，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而在另一邊，餘則緊皺著眉頭坐在床邊。此刻已經半夜了，但謝祁和方空憶都還沒有回來。
    餘則對方空憶的實力心知肚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所以他不擔心謝祁會遭遇什麽危險。
    而且，以謝祁和謝時年之間的關係，他相信方空憶肯定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好謝祁的。
    然而，盡管如此，夜晚突然少了謝祁與他一同入眠，還是讓餘則感到有些許的不適應，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餘則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睜得大大的，心中不禁感歎：習慣這個東西，果然是如此的可怕。
    此時此刻的餘則，雖然尚未真正領悟到人類的情感，但那潛移默化的習慣，卻早已如同一雙無形的手，將他緊緊地束縛住。
    而餘則並不知曉的是，情感的萌芽往往就源自於習慣。當一個人習慣了另一個人的存在，習慣了他的每一個舉動，這些習慣便會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之中，成為情感的基石。
    就這樣，餘則在天玄宗中等待了整整五天，但是兩個人卻始終沒有歸來。
    不僅如此，每當餘則使用虛空鏡與他們取得聯係時，兩人總是匆匆說上兩句話，便迅速結束了對話。
    餘則的心情愈發疑惑，於是在又一次謝祁說了兩句就關閉了虛空鏡後，他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他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朝著曜國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謝祁滿臉狐疑地皺起眉頭，凝視著方空憶，不解地問道：“為何你總是不讓我和師父多聊一會兒呢？”
    方空憶穩穩地坐在水亭旁的長椅上，悠然自得地給魚兒喂食，似乎對謝祁的質問毫不在意。
    他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嗎？你師父對你的態度僅僅是出於責任。所以，我們這樣做無非是想給他施加一些壓力，逼他主動來找我們。”
    謝祁：“可是這樣不是冷漠了師父嗎？”
    方空憶：“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修無情道的人之中，你師父是最不懂愛，最難破戒的人。所以我們要先讓他體會一下緊張是什麽感覺。”
    方空憶的話音剛落，太子恰好從遠處踱步而來。方空憶看著太子，低語道：“終於來了。”
    隨後，他將手中剩餘的魚食盡數丟入湖中，然後迅速轉身，坐到謝祁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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