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斷弦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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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著顧明哲的手往樓梯下走時,掌心的溫度正一絲絲往皮膚裏鑽。
他的手指還扣著我,像根細弱卻堅韌的線,把我從混沌裏往回拽。
“悅姐!”阿玉的聲音從樓下撞上來,帶著點破音的顫,“培養艙的燈在閃!就剛才那陣,突然紅了!”
蘇醫生跟在我身後,呼吸聲像拉風箱。
她剛才試圖拔神經鏈接器的插頭,被我擋住了——我摸到她指尖在抖,像片被風吹的枯葉。
“林小姐,顧先生的生命體征在跌。”她壓著嗓子說,“血氧85,心率42,再拖下去……”
我沒接話。
不是不想,是喉嚨被什麽堵住了。
顧明哲的戰術服內袋還在滲焦味,那是鏈接器燒穿的痕跡。
他說“現在你像顆星星”時,眼睛裏的光比病毒銀線還亮——可我早該想到的,他總把最危險的事藏在最溫柔的話裏。
“到了。”阿玉在轉角處停住,金屬樓梯的回音突然斷了。
地下實驗室的門半開著,門縫裏漏出冷白的光。
門把手上纏著的病毒銀線還在幽藍地閃,我伸手碰了碰,指尖立刻像被冰錐紮了一下——這是林寒設的最後一道防線,用他改造過的病毒當鎖。
可剛才顧明哲的鏈接器燒起來時,我聽見“哢嗒”一聲,像是什麽齒輪崩了。
“姐?”阿玉扯我袖子,“裏麵……有聲音。”
我跨進門的瞬間,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實驗室比我想象的大,足有半個籃球場寬。
正中央排著七八個透明培養艙,淡綠色的液體裏泡著人——最中間那個,脖子右側有顆紅痣,和顧明哲後頸的位置分毫不差。
“那是林寒的本體。”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他把意識投放到喪屍腦核裏這麽多年,本體一直泡在這兒。”
阿玉的手電筒晃到培養艙操作台上,屏幕在瘋狂跳動。
我湊近看,瞳孔猛地縮成針尖——那些數據我太熟悉了,是顧明哲研究了三個月的抗體融合公式。
“他在複製顧明哲。”我脫口而出。
培養艙裏的人突然動了。
他的手指在液體裏劃出細泡,眼皮緩緩掀開。
我看清了他的眼睛——和林寒之前寄生的喪屍不同,這雙眼睛是黑的,卻像蒙了層灰,沒有半點活氣。
“叮——”
神經鏈接器在我口袋裏震動,是蘇醫生發來的消息:【顧先生腦波異常,速歸!】
我轉身要跑,後腰突然被什麽抵住。
“別動。”
是林寒的聲音。
不,不對。
這聲音比他之前用喪屍聲帶發出的更沙啞,像生鏽的齒輪在磨。
我慢慢回頭,看見培養艙的液體在翻湧,泡在裏麵的“林寒”正用指節敲玻璃,一下,兩下,節奏和我心跳同步。
“你帶他來的。”他說,“那個姓顧的。”
我後背抵上操作台,掌心摸到個冰涼的金屬按鈕——是培養艙的緊急排放閥。
“你在說什麽?”我盡量讓聲音穩些,“顧明哲是來殺你的。”
“殺我?”他笑了,液體裏浮起血沫,“他的抗體早滲進這實驗室的通風係統了。你以為病毒銀線為什麽會散?他在給我送藥。”
我腦子裏“嗡”地炸開。
顧明哲衝進實驗中心時,戰術服裏藏的根本不是普通鏈接器——那是他用自己的血養了三個月的抗體載體。
他說“數據已同步”時,同步的不隻是意識,還有他最後一點免疫因子。
培養艙的警報突然尖嘯起來。
“他在融。”林寒的手指按在玻璃上,指甲縫裏滲出黑血,“你的星星要碎了。”
我掏出神經鏈接器,屏幕上顧明哲的心率曲線正在拉平。
蘇醫生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蹦出來:【瞳孔擴散】【自主呼吸消失】【需要立即注射腎上腺素】。
“你怕了?”林寒的聲音裏有了點興奮,“怕他死了,你就護不住這個破聚居點?怕他死了,你連最後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沒了?”
我按下排放閥。
綠色液體“轟”地湧出來,漫過我的靴子。
培養艙裏的人被衝得撞上玻璃,發出悶響。
我踩著濕滑的地麵往門口跑,鏈接器在掌心燙得發疼——那是顧明哲的體溫,正在離我而去。
“林曉悅!”林寒的聲音穿透水聲,“他的意識還在你腦子裏!你猜我現在要是切斷所有電源……”
樓梯口的光突然暗了。
我抬頭,看見蘇醫生扶著顧明哲站在台階上。
他的戰術服全濕了,額角的血滴在蘇醫生肩頭,可眼睛是睜著的——不是之前的昏迷,是那種我從未見過的清明,像把淬了冰的刀。
“悅悅。”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關門。”
我轉身衝回實驗室,用力拽門。
金屬門在軌道上摩擦,發出刺耳的響。
林寒的手掌拍在玻璃上,指節泛白:“你護不住他的!等我控製住這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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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控製不住。”顧明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點金屬的回響,“你的意識碎片早被病毒侵蝕了。而我……”
他的手搭上我後頸,耳後的紅痣突然發燙。
我聽見腦子裏“哢”的一聲,像是某種屏障裂開的脆響——然後我看見了,顧明哲的意識體站在我記憶的荒原上,穿著第一次見我時的黑風衣,眼裏有星子在燒。
“現在,”他說,“我們是一體的。”
培養艙裏的林寒突然尖叫起來。
那聲音像指甲刮黑板,我捂住耳朵,看見他的眼角滲出黑血,額頭青筋暴起成蛇形。
“他發現了。”顧明哲在我腦子裏說,“他發現我在你意識裏紮根了。”
“那怎麽辦?”我問,喉嚨發緊。
他笑了,伸手碰了碰我發頂:“涼拌。”
警報聲還在響。
蘇醫生的手按在顧明哲頸側,抬頭對我搖頭——他的脈搏還是摸不到。
可他的意識體還站在我麵前,風衣下擺被不存在的風吹得翻卷,像團滅不了的火。
“走。”他說,“去看看你的聚居點。”
我回頭看實驗室。
林寒的本體還在培養艙裏抽搐,黑血把綠色液體染成了墨色。
他的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聲音,隻有氣泡不斷從嘴裏冒出來,在水麵上碎成星點。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阿玉帶著幾個守衛跑下來,手裏舉著步槍。
“悅姐!”阿玉喊,“陳叔說東邊防線有動靜!像是……像是喪屍在往這邊聚!”
我握緊顧明哲的手。
他的手指還是涼的,可意識裏的他正衝我挑眉,眼尾的紅痣像滴未幹的血。
“看來,”他說,“有人急了。”
林寒的尖叫突然拔高,穿透了所有聲音。
我看見培養艙的玻璃出現蛛網裂紋,他的指甲已經摳進肉裏,露出白森森的骨。
而他的眼睛,終於有了活氣——是徹骨的恨。
林寒的尖叫像根燒紅的鋼針,直接紮進我太陽穴。
我踉蹌著撞向操作台,玻璃器皿稀裏嘩啦摔碎,有碎片割破了手背,血珠濺在培養艙的玻璃上,像朵開敗的紅梅。
"你們都該死!"他的聲音在腦子裏炸響,我眼前閃過無數重影——是三個月前他操控喪屍群衝進聚居點時的慘狀,是顧明哲在實驗室熬紅的眼,是阿玉舉著藥箱在屍堆裏爬的背影。
這些畫麵像被按了快進鍵,每一幀都帶著腐肉的腥氣往鼻腔裏鑽。
"你錯了。"我咬著牙笑,血腥味在齒間漫開,"我們不會死,我們會活下去。"說這話時我攥緊了口袋裏的神經鏈接器,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那裏麵存著顧明哲這三個月來所有的抗體數據,是他用半條命換的底牌。
"悅悅......"顧明哲的意識體突然晃了晃,黑風衣的衣擺不再翻卷,像團被雨水澆濕的火。
他的指尖剛碰到我發頂,就有細碎的光粒從指縫漏下去,"鏈接要斷了......"
我這才發現他腳邊的荒原正在開裂,黑色的裂縫裏湧出墨綠色的黏液,那是林寒的病毒意識在侵蝕。
剛才他說"我們是一體的"時,腳下的土地還硬得像鐵,現在卻軟得像泡爛的棉絮。
"堅持住!"我抓住他的手腕,能感覺到意識體的溫度在往下掉,"記得我們在地下倉庫說的?
等打完這仗,要去海邊看日出。
你答應過教我開船的。"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像流星劃過陰天:"怎麽會忘......你暈船的時候,我還得給你遞塑料袋。"話音未落,他後頸的紅痣開始滲光,那些光絲順著我們交握的手爬進我血管,我聽見自己骨頭裏傳來"哢啦"的脆響——是病毒銀線在重組,順著顧明哲的免疫因子,正往我腦核裏鑽。
培養艙的玻璃"砰"地裂開一道縫,林寒的本體猛地坐起來,黑血順著下巴滴進綠色液體,濺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細小的喪屍腦核。
他的指甲已經全斷了,露出的白骨上還掛著碎肉:"你們以為融合就能贏?
我的病毒早滲進這基地的每塊磚!
等明早太陽升起——"
"沒有明早了。"顧明哲突然低笑,他的意識體開始透明,我能透過他的胸口看見身後正在崩塌的荒原,"她的腦波頻率......和病毒核心同頻了。"
我這才發現右手背的傷口在發光,銀亮的光順著血管往上爬,所過之處,剛才被林寒塞進來的恐怖畫麵像被橡皮擦抹過,隻剩一片空白。
神經鏈接器在口袋裏震得發燙,我摸出來時,屏幕上的抗體公式正在自動重組,最後一行數據突然炸開,變成無數光點鑽進我眼睛。
"逆向進化......"我喃喃出聲,後頸的銀線突然繃直,像根拉緊的琴弦。
林寒的尖叫戛然而止,我看見他的瞳孔在收縮,眼底的黑開始褪成灰——那是病毒失去控製的征兆。
"記住我們的約定......"顧明哲的聲音越來越輕,他的手指從我的掌心滑落,"不要成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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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喊,眼淚砸在意識荒原上,濺起細小的彩虹。
他的意識體已經淡得像團霧,可眼尾的紅痣還亮著,像最後一顆星子。
我抬起手,指尖穿過他的胸膛,觸到了藏在最深處的記憶碎片——是他在實驗室熬了三天三夜後,往我保溫杯裏塞的熱可可;是他蹲在篝火邊,給我補戰術服破洞時,被火星燙到指尖的抽氣聲;是他說"你像顆星星"時,睫毛在眼下投的小影子。
"顧明哲!"我喊,可他的意識已經散成光點,融入我血管裏的銀光。
神經鏈接器"滋"地響了一聲,屏幕徹底黑掉——蘇醫生之前說的"心率拉平",原來不是結束,是另一種開始。
我緩緩站起身,實驗室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阿玉的步槍上膛聲,蘇醫生喊"林小姐"的急切,還有林寒的本體撞在培養艙上的悶響。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能聽見更遙遠的聲音——東邊防線的喪屍群在嘶吼,清道夫殘部的裝甲車在轟鳴,還有聚居點裏孩子們的哭聲,被守衛用身體護在安全屋的老人咳嗽聲。
我的右手按在胸口,能感覺到心髒跳得很穩,每一下都震得銀線輕顫。
林寒的本體還在掙紮,可他的病毒銀線已經開始斷裂,像被火燒的蛛絲。
我轉身看向樓梯口,蘇醫生正扶著顧明哲的身體,他的睫毛在動,雖然沒有呼吸,但指尖還殘留著我剛才握過的溫度。
"阿玉。"我喊,聲音裏帶著自己都陌生的清亮,像敲碎了冰的泉水,"通知所有守衛,去東邊防線。"
阿玉的眼睛瞪得溜圓,她盯著我後頸的銀線,喉結動了動:"悅姐......你的眼睛......"
我沒接話,隻是摸了摸臉。
臉上還掛著淚,可指尖碰到的皮膚是燙的,像團燒不盡的火。
我走向實驗室門口,經過林寒的培養艙時,他正用白骨戳著玻璃,嘴型在說"不可能"。
我停住腳步,歪頭看他:"忘了告訴你——顧明哲的抗體,從來不是給你的。"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我走出實驗室時,樓梯口的光正漫進來,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
蘇醫生抱著顧明哲跟上來,他的頭靠在她肩上,像隻是睡著了。
阿玉舉著步槍跑在最前麵,子彈袋在她腰上晃出細碎的響。
"姐!"她回頭喊,"指揮塔的燈亮了!
陳叔說清道夫的裝甲車停在三公裏外,喪屍群......喪屍群在往後退!"
我抬頭看向天花板,能透過混凝土聽見風的聲音。
那風裏裹著鐵鏽味和硝煙味,卻也裹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海水的鹹。
"去指揮塔。"我輕聲說,腳步突然輕快起來。
蘇醫生的呼吸聲就在我身後,顧明哲的體溫透過她的衣服滲過來,像塊焐熱的石頭。
等我們爬上頂樓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指揮塔的玻璃上還凝著霜,我伸手抹開一片,往下看——清道夫的裝甲車正在調頭,喪屍群像退潮的海水,正往森林深處湧去。
而聚居點的圍牆外,守衛們舉著火把站成一排,火光把他們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像片不會倒的森林。
我把手按在玻璃上,能感覺到下麵傳來的震動——是發電機重啟的轟鳴,是孩子們的笑聲,是鍋碗瓢盆碰撞的響。
顧明哲的意識還在我身體裏,像顆埋進心髒的種子,正在慢慢發芽。
"顧明哲。"我對著風說,"你看,我們活下來了。"
東邊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有群鳥從雲裏鑽出來,撲棱棱飛過指揮塔。
我望著它們消失的方向,後頸的銀線輕輕一顫——那裏藏著顧明哲最後說的話,藏著我們的約定,藏著所有沒說出口的,關於明天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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