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記憶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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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勺的涼意順著脊椎竄到後頸,我像被人攥住了腦髓,那些溫熱的碎片——顧明哲指尖的溫度、小若若貼在我頸側的眼淚、老周往我兜裏塞的半塊壓縮餅幹——正順著影武者的指尖往上飄,在他掌心凝成一團幽藍的光。
"不......"我抬手去抓,指甲在虛空中劃出血痕。
光團裏我的臉正在模糊,像被潑了水的照片,眉眼五官融成一片混沌。
喉間被影武者掐出紅印,他腐爛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露出底下緊繃的、和陳老板年輕時一模一樣的下頜線。
"你以為知道這些就能贏?"他的聲音裏混著陳老板的沙啞,"你身體裏的記憶正在被剝離,等陳老板拿到你的抗體——"
"我是誰?"這句話突然從喉嚨裏滾出來。
我望著自己沾血的指尖,突然記不起這雙手曾握過多少把槍,救過多少條命。
流民區的篝火、哨塔上的崗燈、顧明哲藏在戰術背包裏的那盒薄荷糖......這些畫麵像被按了快進鍵,在腦子裏閃得我太陽穴生疼。
"遊戲才剛開始。"影武者將光團塞進胸口,他的銀瞳徹底裂開,翻湧的紫色鬼火裏浮著陳老板的臉,"下一次,你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
無名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腐爛的掌心還殘留著體溫,在我手背上畫了個圈——是小若若教我畫的"安全符",說畫在手心就能避開喪屍的嗅覺。
我抬頭看他,他半張腐爛的臉上,那隻人類的眼睛正拚命眨動,睫毛顫動的頻率和流民區崗哨換班時敲的摩斯密碼一樣:跑。
母體空間開始崩塌。
金屬牆麵裂開蛛網紋,紅光警報刺得人眼睛生疼,陳老板的實驗日誌碎片像雪片般砸下來,其中一頁擦過我耳垂,上麵赫然寫著"記憶移植成功率:37——需原始宿主強烈求生意誌作為錨點"。
"林曉悅!"
顧明哲的聲音穿透崩塌的空間。
我循著聲望去,他正站在現實層的終端前,防護手套被他扯得歪歪扭扭,指尖在全息鍵盤上敲得劈啪響。
他平時總梳得整整齊齊的黑發翹了一撮,額角沁著汗珠,瞳孔裏映著我腦波監測儀上瘋狂跳動的曲線。
"抓住我的聲音!"他扯開領口,頸側的神經接口閃著幽綠的光——那是他當年被基地驅逐前,為了研究喪屍腦波給自己裝的,"我現在接入係統,你跟著我的腦波頻率呼吸!"
影武者的指甲掐進我脖子:"你以為這破協議能攔住陳老板?
她的意識正在被替換成完美載體,等陳總徹底融合......"
"砰!"
一聲悶響。
無名者突然撲過來,用腐爛的身體撞向影武者的膝蓋。
他的動作笨拙得像剛學走路的孩子,可那股子狠勁卻讓影武者踉蹌半步。
我趁機摔在地上,後腦勺重重磕在金屬地麵,疼得眼淚都冒出來——這疼意倒像根針,紮破了腦子裏那團混沌。
"流民區第三區,有口老井。"我咬著牙念,這是顧明哲教我的意識錨定法,用具體的場景細節對抗記憶侵蝕,"井邊有塊青石板,上麵刻著"1998年春"......"
"很好,繼續。"顧明哲的聲音從終端裏傳來,帶著電流雜音,"老井旁邊種了什麽?"
"向日葵。"我望著眼前影武者的腿,突然想起第一次帶孩子們去井邊打水,小若若非說要種向日葵,"顧明哲說末世種向日葵浪費水,可第二天......"
"第二天我就扛了袋種子回來。"顧明哲接得很快,他的腦波頻率通過終端傳進我意識海,像根繩子拴住了我正在飄走的魂,"因為你說,花能讓人想起太陽還沒變紅的時候。"
影武者的鞋尖抵上我的後腰。
他蹲下來,銀紫色的瞳孔幾乎貼到我臉上:"沒用的,陳老板的意識體已經進入你的丘腦。
你現在聽見的聲音、想起的畫麵,都是他給的幻覺——"
"住口!"我尖叫著翻身,指甲狠狠摳進他手背。
這次我看清了,他手背上有塊淡粉色的疤痕,和陳老板實驗日誌裏"001號克隆體燙傷記錄"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隻是個過渡容器。"我喘著氣,顧明哲的腦波在意識海裏織成網,將那些不屬於我的記憶往外推,"陳老板要的是能活過末日的身體,可他連你都控製不了,憑什麽控製我?"
影武者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身後的監控屏突然全部亮起,陳老板的意識體正浮在母體核心裏,鬼火般的形態因為憤怒扭曲成尖刺:"殺了她!
現在就殺了她!"
"你害怕了。"我撐著牆站起來,喉嚨裏嚐到血鏽味,可腦子裏那些關於流民區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老周修發電機時沾了機油的手,阿秀熬粥時飄出的米香,顧明哲在暴雨裏遞給我槍時,槍管還帶著他體溫的餘溫。
"我是林曉悅。"我對著監控屏裏的陳老板意識體笑,"流民區的首領,顧明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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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檔。"顧明哲突然切斷終端通訊。
我看見他猛地扯掉神經接口,脖頸處滲出血珠,可他的目光卻死死鎖著我腦波監測儀上逐漸穩定的曲線。
他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但我知道他想說什麽——
"不止搭檔。"
母體空間的警報聲突然變調。
影武者猛地轉頭看向監控屏,他胸口的光團開始閃爍,裏麵我的臉重新凝出輪廓。
陳老板的意識體發出尖嘯,鬼火般的形態被扯成碎片,消失前最後一句話刮過我的耳膜:"你贏不了......記憶替換程序已經啟動......"
"曉悅!"顧明哲的聲音穿透崩塌的空間,他衝向連接母體的安全艙,指尖在艙門密碼鎖上翻飛,"抓住我的手——"
我伸出手。可就在觸到他指尖的瞬間,眼前突然黑了。
有什麽東西順著後頸的植入體鑽進來,不是顧明哲的腦波,是另一段記憶:實驗室、白大褂、試管裏泛著銀光的黑液,還有個聲音在我腦子裏說:"宿主腦波穩定,陳總,這是您活過末日的身體......"
"不!"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裏,我聽見顧明哲在現實層砸門的聲音,一下比一下急;看見無名者搖搖晃晃站起來,用腐爛的手替我擋住影武者的攻擊;聞到流民區篝火堆裏鬆枝的香氣,混著阿秀熬的野菜粥的甜。
"我是林曉悅。"我對著黑暗說,"流民區的首領,顧明哲的......"
黑暗裏突然亮起一點光。
是顧明哲的戰術手電,從安全艙門縫裏透進來的,亮得刺眼。
"我在。"他的聲音隔著艙門傳來,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顫抖,"曉悅,我在。"
影武者的怒吼被警報聲淹沒。我望著那點光,突然笑了。
因為我想起來了——顧明哲第一次遞槍給我時,除了指尖的溫度,他還說了句話。
"拿著,"他說,"這次換我保護你。"
現在,該我保護他了。
監控屏突然全部熄滅。
影武者的嘶吼戛然而止。
我摸著後頸的植入體,感覺有什麽黏糊糊的東西流下來,不知道是血還是陳老板的意識體殘渣。
安全艙門"哢嗒"一聲開了。
顧明哲衝進來,軍靴踩碎一地記憶碎片。
他的戰術手電晃過我臉,照見我眼裏的光——那是屬於林曉悅的,從未熄滅的光。
他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我知道他想問什麽。
但答案,得等母體徹底關閉後再說。
因為在意識海最深處,我聽見陳老板的意識體最後的冷笑:"記憶替換程序......已完成50......"
而我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
顧明哲的軍靴碾碎記憶碎片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發疼。
他彎腰時,戰術手電的光掃過我後頸——植入體周圍的皮膚正在滲血,混著陳老板意識體的黏液,黏糊糊地順著鎖骨往下淌。
我想抬手擦,卻發現手指還在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別動。"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蹲下來時膝蓋壓得金屬地麵發出輕響。
我這才看見他掌心裏躺著支針管,淡藍色液體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針管壁上還沾著半片沒擦淨的碎紙片,是他的字跡:"林曉悅抗體+顧明哲神經編碼 終試版"。
墨跡被汗漬暈開,像團沒化開的藍墨水。
"這是..."我喉嚨發緊,後頸植入體突然一陣灼痛,眼前閃過陳老板意識體最後的冷笑——記憶替換程序50。
"阻止替換的最後機會。"他扯開我後頸的衣領,消毒棉擦過傷口時我猛地縮了下,他的指腹卻壓上來,按得很輕,"別怕,疼就咬我。"
我這才發現他另一隻手的虎口全是牙印,新鮮的血珠正滲出來。
應該是剛才砸安全艙門時咬的——為了保持清醒。
針管紮進植入體的瞬間,我疼得弓起背。
淡藍色液體順著神經接口往腦子裏鑽,像把燒紅的刀在意識海裏劃開條路。
顧明哲的掌心覆在我後頸,體溫透過皮膚滲進來,混著針劑的涼,燙得我眼眶發酸。
"無名者在外麵。"他突然說,指尖在我後頸輕輕敲了兩下,是摩斯密碼的"安全"。
我這才聽見艙門外的動靜——影武者的嘶吼混著骨頭碎裂的悶響,還有種濕噠噠的摩擦聲,像腐爛的肉被撕開。
"他用身體卡住了影武者的腿。"顧明哲的喉結動了動,"剛才影武者的爪尖離你後頸隻差三厘米。"
我突然想起無名者掌心畫的安全符,想起他用睫毛敲的摩斯密碼"跑"。
現在他大概連完整的人形都快撐不住了,腐肉一塊塊往下掉,露出白森森的指骨,卻還在拿身體當盾牌。
"顧明哲..."我抓住他手腕,他的脈搏跳得很快,"你要進去?"
他沒回答,低頭吻了吻我手背。
這個動作太輕,輕得像末世裏突然落進掌心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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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扯斷自己頸側的神經接口——那道舊傷本來就沒愈合,現在血珠順著鎖骨往下淌,在戰術服上洇出朵暗紅的花。
"抓緊我。"他把我的手按在他心口,心跳聲透過戰術服震得我掌心發麻,"我要進你的意識海。
陳老板在丘腦埋了錨點,得親手拔了。"
眼前突然黑了。
不是那種徹底的黑,是混沌的灰,像被揉皺的舊報紙。
我看見自己縮在意識海的角落,膝蓋抵著下巴,眼睛裏沒有光——那是被陳老板意識體侵蝕後的我。
"曉悅。"顧明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還是那身戰術服,領口扯開著,頸側的傷口還在滲血,可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流民區暴雨夜的崗燈,"你記得老井邊的向日葵嗎?"
我盯著角落的自己,喉嚨發緊。
那個"我"抬起頭,眼神空洞得像被挖走了魂。
"小若若說要種向日葵,你罵她浪費水。"顧明哲走到我身邊,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發頂,"可第二天早上,我在井邊看見你蹲在泥裏,褲腳全是泥點。
你說"就種兩株,給孩子們看太陽"。"
角落的"我"動了動。
顧明哲蹲下來,與她平視:"你記得第一次拿槍嗎?
手抖得握不住扳機,我教你抵著肩窩,你說"顧博士,我要是走火打偏了怎麽辦"。
我說"打偏了我替你補槍"。"
"後來你沒打偏。"他笑了,指腹擦過"我"眼角的灰,"你一槍崩了撲向老周的喪屍,血濺在你臉上,你抹了把臉說"顧明哲,下次換我保護你"。"
角落的"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還是灰的,可眼底有光在冒,像星火落進幹柴堆:"流民區第三區的老井,井邊有塊青石板,刻著"1998年春"。"
"旁邊是向日葵。"顧明哲握住她的手,"夏天開得比圍牆還高,小若若爬上去摘花,摔下來時你接住了她,自己摔在青石板上,膝蓋腫得像饅頭。"
"你罵我笨。"她的聲音開始有溫度,"說"林曉悅,你是首領,不是保姆"。"
"可你還是每天去井邊澆水。"顧明哲的拇指摩挲她手背,"你說"花活著,人就死不了"。"
意識海的灰霧開始散。
我看見流民區的篝火在霧裏亮起來,阿秀的粥香混著鬆枝味飄過來,老周的發電機"突突"響,小若若舉著向日葵跑過,發梢沾著草屑。
角落的"我"站了起來。
她的指尖不再是灰的,眼底的光越來越亮,亮得像顧明哲戰術手電的光。
"我是林曉悅。"她的聲音穿透霧,"流民區的首領,顧明哲的——"
"不止搭檔。"顧明哲替她說完,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要一起活到末世結束的人。"
意識海轟然崩塌。
我猛地睜開眼,後頸植入體的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顧明哲的掌心,還帶著他體溫的餘溫。
他的額頭抵著我額頭,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薄荷糖的清苦——他什麽時候吃了糖?
"成功了?"我啞著嗓子問。
"陳老板的意識體被衝散了。"他扯出個笑,可眼尾紅得厲害,"但母體要崩了。"
警報聲突然變成刺耳鳴叫。
安全艙外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影武者的嘶吼戛然而止,隻剩下無名者低低的嗚咽。
我扒著艙門往外看——無名者跪坐在地,懷裏抱著影武者的半張臉。
影武者的身體正在瓦解,像被風吹散的灰,隻餘他手背上那塊淡粉色疤痕,還維持著001號克隆體的模樣。
無名者抬起頭。
他半張腐爛的臉上,那隻人類的眼睛彎了彎——是笑。
然後他的身體也開始散,像片被雨水打濕的紙,慢慢融進空氣裏。
"他解脫了。"顧明哲的聲音很低,"陳老板的克隆體,終於不用再當容器了。"
母體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我看見實驗日誌碎片像雪片般砸下來,其中一頁飄到我腳邊,上麵"記憶移植成功率:37"的字跡被血染紅。
顧明哲彎腰撿起,折成紙飛機扔向通風口:"以後不會有這種東西了。"
"曉悅!"他突然抓住我肩膀,戰術手電的光照著我眼睛,"現在跟我跑——"
"轟!"
母體核心區傳來巨響。
我被顧明哲護在懷裏撞向牆角,金屬碎片擦著他後頸飛過,在牆上砸出個焦黑的洞。
煙霧裏飄來焦糊味,混著針劑殘留的藍,像場荒誕的煙火。
"走!"他拽著我往安全通道跑,軍靴踩得碎片"哢嗒"響,"出口在b3層,我讓人半小時前埋了炸藥——"
"顧明哲。"我突然停住,拽住他戰術背包的帶子。
他回頭,汗水順著下頜線滴在戰術服上。
"等出去了。"我踮腳吻了吻他唇角,"把你沒說完的話,說完整。"
他瞳孔猛地收縮,喉結動了動。
然後他笑了,把我往懷裏帶得更緊,戰術手電的光劃破煙霧,照亮前方的安全出口標誌:"好。"
母體的警報聲裏,我聽見炸藥引爆的悶響。
顧明哲的手很暖,暖得像流民區的篝火,像老井邊的向日葵,像所有我曾以為會在末世裏消失的、溫暖的東西。
這次,我們不會再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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