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張建國和老李坐在了一塊，正聊著什麽。
    張二蛋這臭小子，已經抓起老李帶來的鹵肘子的一小塊，滿嘴流油的啃了起來。
    老李一邊跟張建國聊著，一邊樂嗬嗬看著張二蛋啃肘子。
    “來，老四，如冰，你們也快坐下。”
    大哥看到張侗和嶽如冰出來，於是趕緊招呼了一聲。
    張侗坐在大哥身邊，嶽如冰坐在張侗旁邊。
    老李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嶽如冰，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嶽如冰也回了一個微笑，對張侗說道：“大嫂還在忙著，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張侗還沒說話，大哥張建國就擺了擺手，說道：“如冰，你就坐著吧，就一個湯，她馬上就端上來了。”
    “行吧……”
    嶽如冰看了眼張侗，見張侗也沒意見，於是就坐了下來。
    不過陳淑芬還沒上桌，一桌人也就沒有動筷子。
    張侗就聽大哥張建國和那個老李聊天。
    說實話，兩人不是一個階層的，能聊的東西不多，張建國主要就是問問老李，在這個廠子裏生活要注意什麽。
    老李嗬嗬一笑，隻說了一句話。
    “別對人太熱情，別去管別家的事。”
    這句話說得簡單，張侗一下就聽出了其中的玄機。
    大哥張建國好奇問老李道：“老李，不對啊，你不是對我們聽熱心腸的嗎？為啥不讓我們對別人熱心？”
    “那不一樣。”
    老李擺手道：“在這裏生活啊，其實和在外麵沒什麽兩樣，但要注意，別人遇到麻煩時，如果沒對方的允許，別去熱心腸幫忙，否則遭人白眼是小事，被人疑心你別有目的才麻煩呢。”
    “為什麽？”
    張建國還想追問。
    但老李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的意思。
    張侗見狀，就給大哥解釋道：“大哥，老李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外來的，別人不了解我們，會覺得我們示好是別有目的。”
    “我能有什麽目的？”
    張建國很無奈，但轉念也聽懂了張侗的意思。
    畢竟他們一家人是從農村來的，一些人肯定會用有色眼鏡來看他們。
    想通了這點，張建國立馬就對老李說道：“老李啊，我可得謝謝你，你跟這裏的其他人不一樣，你是個熱心腸的人。”
    老李笑了笑沒回應這句，轉身去擰汾酒的瓶蓋，說道：“來，喝酒喝酒。”
    打開瓶蓋後，老李看到桌子上隻擺了兩個酒杯，又愣了一下，一臉不解地看了看張建國，又看了看張侗。
    張建國立馬解釋道：“我家老四他……他不喝酒。”
    “你不喝酒？”
    老李轉過頭，詫異地看向張侗，說道：“莊稼人哪有不喝酒的？”
    “李大哥，我真的不喝酒，我現在戒酒了。”
    張侗說話時，看了眼身邊的妻子。
    嶽如冰見丈夫看向自己，輕輕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角，湊到丈夫耳邊，小聲道：“沒事，今天難得一起吃飯，你多少可以喝點。”
    她聲音很低，隻用張侗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這話，目的是不想讓張侗被架在火上。
    張侗卻心意已絕。
    他轉頭小聲道：“老婆，我說了不喝酒就不喝，你可別讓我犯錯誤啊……”
    “行吧。”
    嶽如冰見丈夫態度堅決，知道丈夫心裏裝著對過去的愧疚，心下感動之餘，不再說什麽了。
    老李見張侗不喝酒，隻能幹笑醫生，往兩個酒杯裏倒滿酒，一杯遞給張建國，一杯自己端給自己。
    “來，建國，咱們先走一個。”
    “老李，我敬你。”
    兩人碰了杯，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張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舉了起來，對老李笑道：“李大哥，我感謝你對我大哥的幫助，這杯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雖然不喝酒，但態度還是要拿出來。
    老李見狀，立馬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了起來麵向張侗。
    他笑著對張侗說道：“在廠子裏，別人一般都叫我老李，我聽著也習慣了，你就別客氣了，也叫我一聲老李就行。”
    “這……”
    張侗猶豫了一下，看向大哥張建國。
    張建國跟著點頭道：“我之前也是叫老李一聲‘李大哥’，但老李也是讓我別這麽叫他。”
    “沒辦法，雖然我也覺得有些不合適，但老李既然這麽說了，我們就依老李的吧。”
    聽到大哥這麽說，張侗隻好改口道：“那……老李，我謝謝你幫我們。”
    說完，兩人碰了杯。
    “老李，我有個問題，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問你一句。”
    碰完杯以後，張侗看著老李，等老李喝完了酒，這才問出了問題。
    老李放下酒杯，一臉疑惑問道：“什麽問題？”
    “其實也沒什麽。”
    張侗醞釀了一下情緒，用委婉地語氣問道：“老李，就我個人感覺而言，這皮革廠裏麵的人，一個個都不太喜歡咱們這種農村來的，是吧？”
    “嗯……算是吧。”
    老李沉吟了一聲，似乎隱約琢磨出了張侗言外之意，反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對你大哥這麽熱心腸？”
    “老李，你千萬別介意，我沒有防備你的意思。”
    張侗連連搖頭。
    當然，他不會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在不了解老李以前，張侗可不會認為誰都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家人好。
    這種問題，直接去問別人，敵意太強。
    所以張侗斟酌一番，換了個說法，對老李解釋道：“實話實說了吧，我們一家人來縣城，什麽都不懂，以後遇到的問題也多，所以肯定會有很多地方要麻煩人。”
    “老李，你不就怕我們一直給你添麻煩？”
    “嗐，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麽呢。”
    老李聽到張侗的話，笑了笑說道：“我這人不怕人跟我添麻煩。”
    他轉過頭，對張建國說道：“我也實話跟你們兄弟倆說了吧，我雖然也是廠子裏的人，但我其實跟其他人還真有些不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
    這話是張建國問的。
    老李笑嗬嗬道：“我其實是來搞副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