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她跟著程清覺穿衣服下樓，走出樓棟口。
    初春，天氣還涼，她毛衣外麵罩了件棉服，懷裏是一直勾著她衣服不肯撒開的咖啡豆。
    高而瘦的男人走在前方三四米處，衝鋒衣的帽子重新拉起，罩在鴨舌帽之外，背影高挺，寬肩窄腰她盯著男人的身影深深吸氣，到現在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腿長優勢，前麵人走得快一些，她輕聲咳了咳，想快步跟近，走了兩步發覺腳下不對勁。
    低頭一看，腳上一雙毛茸茸的小黃鴨棉拖。
    “”
    她腦袋暈得出門忘記換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她小跑了幾步，氣喘籲籲，喊住程清覺。
    男人聽到後，停住腳，側身回頭看她，他臉上重新戴了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
    黎霧對上他的視線，心髒又開始很沒出息地砰砰直跳，咚咚咚，在胸腔裏撞得格外有勁。
    “那個，”她說一句話就開始想深呼吸，天呐，為什麽有人能長得這麽好看，她簡直要瘋了！！真人比視頻還好看，“我忘記換鞋了，你能不能等我兩分鍾，我上去換一下。”
    程清覺看了她兩秒，點了下頭，伸手從她懷裏接咖啡豆。
    “喵——”咖啡豆爪子勾著黎霧的毛衣，一聲淒慘叫聲，格外留戀，好像她不跟著去，它就要一命嗚呼一樣。
    聽到這聲，黎霧視線趕忙從程清覺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上離開，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心悸，要比咖啡豆先去醫院。
    轉移注意力似的抬手摸咖啡豆的頭安撫它：“媽媽先上去不是不是，”
    她跟旺財說話說順嘴了，緊急刹住車改了稱呼：“阿姨上樓換過鞋再下來找你。”
    身前的人距離她一米多，右手托在貓的身下，露出的手指修長，骨節微微突出，是雙好看到要上保險的手。
    因為剛剛那句要命的口誤，她沒再抬頭看程清覺，隻是又道了一遍：“我很快下來。”
    程清覺：“嗯。”
    黎霧鬆了手，轉身小跑往樓棟走。
    等進了門洞，走廊安靜，聽到隱隱約約的人聲，才忽然響起她揣在毛衣口袋的手機還和七七通著電話。
    她忙從口袋掏出來，看了眼屏幕還是亮的，手機拿到耳邊：“喂？七七”
    “我的媽！！！什麽意思，那人說他是誰？？？？？”七七的驚叫幾乎要突破喉嚨。
    “程清覺，”黎霧腦袋上揚，盯著電梯上的電子屏幕，撓了撓後腦，“我好像一直拿錯的是他的貓”
    七七比黎霧還喘不勻氣：“真的嗎？？？你確定？？？天老爺這到底是什麽驚天大運。”
    黎霧一步跨進電梯，按了電梯鍵：“應該確定吧七七，我先不跟你說了，我要上樓換鞋，陪他的貓去寵物醫院。”
    七七在電話那端又默念了幾遍“我的天”，“我的天老爺”：“行，你去吧，哦對有機會你要不還是核實一下他的身份證，這大晚上的，跟人出去注意安全。”
    電梯門打開，黎霧一邊往外跑一遍嗯嗯啊啊地回應。
    三分鍾時間，她火速換了鞋子，怕咖啡豆冷，還多帶了一條旺財的毛毯。
    再動作迅速地跑下樓，遙遠看到小區樹影下站的男人
    調整了兩下呼吸，快步過去，喘息不勻：“走吧。”
    程清覺看她一眼，他懷裏的咖啡豆自從看到她就開始不要命地往外跳，不像剛剛那會兒要死要活的，已經在他手腕上抓出兩道痕跡。
    “”他把貓遞過去。
    黎霧從程清覺手裏接過貓，跟他一起往小區外停車的地方走，兩分鍾後，走到車前。
    “你坐副駕。”
    “哦好的。”黎霧調整抱貓的手，右手勾開副駕的車門。
    她小心坐上去，雖然認不出車型，但知道一定很貴很貴。
    車子剛啟動，程清覺扔在中控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黎霧見他掃了眼來電顯示，緊接著眉皺得頗深，扶方向盤的手撤下來，車停好，撿了手機接起。
    電話剛一接通，程清覺還沒出聲，那麵人音量高到黎霧聽得一清二楚：“你自己去找人家姑娘拿貓了？？”
    黃銘：“讓你等等，張揚去完公司就繞過去幫你拿，這一會你都等不了？你離了你那個貓能死還是怎麽？？？”
    黃銘：“你現在在哪兒？！”
    開車的人道：“準備帶貓去醫院。”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不是我一個人。”
    黃銘那邊隻停了零點一秒，瞬間又炸了：“準備去醫院？？？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紅？？不是一個人，還有誰？！”
    “上次那隻貓的主人，咖啡豆生病了想跟她一起，我沒辦法不答應。”
    “那貓是救過你的命？？？你半夜帶著一個女孩兒去醫院？？”
    黃銘要氣死了：“你上次半夜三更跑出去，請收廢品的老人吃燒烤被拍到發網上我還沒跟你算賬！你什麽時候能有點你是大流量的覺悟！！”
    黎霧安靜地聽著，抬手摸了摸鼻尖，覺得程清覺的經紀人有點像個炮仗。
    不過聽他們話裏的意思，程清覺好像是有點容易讓人著急上火
    最後一句落，黃銘又在那端道：“你給我在那兒等著！地址發過來，我現在帶張揚過去，我讓他帶你的貓去醫院。”
    黎霧往左邊偏了偏頭，看男人一眼。
    他右手搭在方向盤上，食指輕敲了兩下，最後極不情願地妥協：“嗯。”
    聽到他的應允，對麵又是一聲：“你給我老實呆在那兒！”
    電話掛斷，車內終於安靜下來。
    黎霧見到程清覺的激動其實現在都沒降下來，此時實在忍不住，稍稍轉了頭，低聲問了句：“你為什麽半夜三點請老爺爺吃飯啊”
    程清覺聽到她的聲音稍蹙了下眉：“晚上餓了出去吃飯，看到他付不起錢就一起吃了。”
    黎霧點頭小聲：“這樣。”
    他確實特別鬆弛。
    她輕緩地吐了口氣，餘光掃到男人把手機丟回中控台，之後降了車座，閉眼後靠。
    在車上安靜待了幾分鍾，她從車內後視鏡看了眼身邊的人，之後轉頭問他：“你要不要跟我回樓上休息？”
    剛剛坐電梯下來時她就發現了，程清覺貌似燒得非常嚴重，會一直把貓給她抱的原因，除了咖啡豆黏著她不撒手外，也是他真的抱不住。
    “我家裏有熱水還有藥”黎霧又道，“你吃完可能會舒服一點。”
    安靜了幾秒後，男人起身，右手摘了車鑰匙，嗓音幾近沙啞：“麻煩了。”
    “沒事沒事，不麻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黎霧聲音飄忽，程清覺一看過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總之幾分鍾後，她帶著程清覺又上樓回了自己家。
    讓男人坐在沙發上，自己去廚房的醫藥箱找了藥，又接了熱水。
    程清覺吃過藥之後靠在沙發上休息，她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咖啡豆本來在程清覺身邊，蹭著跳過來，又鑽到她手下。
    黎霧看了男人一眼，沒辦法，用毛毯把咖啡豆裹起來，再拿手機給寵物店的人發信息，確認旺財在那裏，又跟對方約好明天上午去拿。
    商量完，再看程清覺，發現男人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咖啡豆蔫巴巴地把腦袋搭在她的腿麵，和她一起看向程清覺的方向。
    近距離美顏暴擊，黎霧實在移不開眼，最後就隻能放棄地手搭在膝蓋上，直勾勾看他。
    反正也睡著了，這又是她家，看幾眼應該不犯法。
    半小時後，黃銘按黎霧給的地址終於摸上來。
    門鈴一響，黎霧起身開門。
    等黃銘帶著張揚進了房間，躺靠在沙發上的人終於悠悠轉醒。
    對於程清覺在別人家還能心安理得睡著，黃銘非常不理解。
    他抬手示意張揚把咖啡豆裝進貓包，撩了西裝提步往程清覺身邊走去，等走近，剛想說話，看到他和咖啡豆一樣病殃殃的樣子。
    皺眉：“你怎麽了？”
    程清覺坐直，剛吃過藥，藥效還沒起，人還是燒得雲裏霧裏，聲音啞得不像話：“發燒了。”
    黎霧又從廚房拿了熱水，走過去。
    黃銘一聽這話，彎腰就要去摸他的額頭：“怎麽燒成這樣，燒這麽高你不給我打電話？？？”
    他簡直要被程清覺氣死。
    “剛吃過退燒藥了。”黎霧左右掃了兩人一眼，在黃銘身後接話。
    黃銘想起來這還是在人家姑娘家，緩和了語氣，轉身：“實在打擾了，我現在就帶他和貓走，工作室稍後會聯係你，我們會有報酬，另外也希望你沒有拍他的任何照片”
    黎霧稍顯忪怔地看著黃銘，抬手擺了兩下：“沒有，我沒有拍任何照片。”
    兩人的對話被身後的程清覺打斷。
    他嗓音還是啞：“讓她跟咖啡豆一起去。”
    黃銘轉頭，氣得牙癢：“你讓人家姑娘去人家就去了？？”
    程清覺按了按太陽穴，又坐直一些，想了兩秒，抬頭對黎霧：“我付你錢可以嗎？”
    “不用不用，”黎霧又是連聲擺手，再看向黃銘，“沒事，我跟著去就行了。”
    黃銘無奈，掃了眼身後的程清覺，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臉白到沒有血色。
    黃銘抬腳踢他的小腿：“你去不去醫院？”
    “我不用，”程清覺啟聲，“先帶咖啡豆去。”
    “”
    幾分鍾後黃銘帶著張揚和黎霧出門，剛走出門口，黃銘轉身對黎霧：“實在抱歉，能不能麻煩你回去幫忙照看他一下？”
    黎霧正在整理身上的棉服，聞聲抬臉“嗯”了一聲？
    黃銘眉心豎得深，對著姑娘，語氣盡量溫和：“我和他助理先帶貓去看病，但他現在燒沒退，身邊沒人我怕出現意外。”
    黎霧明白過來，右手還勾在棉服前襟的拉鏈上，看了眼張揚懷裏抱的貓：“但剛剛讓不是說讓我陪”
    提起這個黃銘更來氣：“不用管他，他把貓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恨不得所有人都圍著他那個貓轉。”
    “哦哦哦，行。”黎霧點頭。
    “嗯，麻煩你了。”電梯門開，黃銘帶著張揚先走，抬腕看了眼表，低頭聯係人把程清覺的商務車開過來，等會兒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