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實話，今夜的行動，你有無出去的把握？”馬清用筷子仔細剔著魚刺，盡量裝得漫不經心地問。
    “放心，黑夜是我的。”簡雲的嘴巴一邊咀嚼一邊說。
    “聖人說君子不涉險地，何況我等小卒。” 馬清的心情突然不好起來，“你就不要回來了，要回也等洛陽城解圍後吧。”
    簡雲端起醬湯對著馬清，三角眼閃著亮光：“就衝你這句話，我以醬湯代酒，敬你。”
    馬清端起醬湯朝簡雲揚了一揚。兩人端著醬湯喝了一大口。
    馬清放下醬湯碗，感覺再無多餘的話，便夾起一塊魚肉嚼了起來。
    簡雲端起飯碗使勁刨著飯，筷子碰得碗“鐺鐺”響，突然他將碗放下，頭朝門外偏：“祖大人的寶貝來了。”忙坐正了身子，將口中一口飯囫圇吞了下去，將筷子也放在了桌上。
    馬清知道他說的是誰，也豎著耳朵朝門外聽。“索索”輕巧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聽起來時而跳時而跑，時而又走。好一陣子才聽門口給使招呼：“阿蘭姑娘。”
    也沒有聽祖蘭說話。“吱呀”門開了，一身紅衣的祖蘭閃了進來，她的臉蛋紅撲撲的，馬尾辮子亮亮的有些濕潤，帶進來一陣清香。
    簡雲正襟危坐起來，他笑著對祖蘭道：“阿蘭姑娘，有什麽事嗎？”
    馬清一手端著飯碗，拿筷子的手又夾了一塊肥肉放進嘴裏“吧嗒吧嗒”嚼著。
    “來看看你們。”祖蘭對簡雲道。她脫了鞋子，在馬清旁邊三尺左右的地方坐了下來，誇張地抽動鼻子，“哦，臭士卒變成了香士卒了。”
    這女孩心直口快，全無心機。馬清改變了對她的反感，轉過臉對她道：“阿蘭姑娘，兩個臭士卒有什麽看的，你是衝我的刀來的吧？”
    “別這麽說嘛。”祖蘭嗔怪道，旋即又認真說道，“我阿父說你們是壯士英雄，對壯士和英雄要敬重，所以我來看看你們。”
    一陣少女的體香直往馬清鼻孔裏撲。
    她的眉毛和睫毛都很長，眼睛黑白分明，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又像星星，瓜子臉就像雞蛋白一樣嫩，嘴唇像櫻桃般鮮嫩欲滴。她上身穿著寬袖收腰的短衣，下身是一條大褲管的裙褲，看起來就像二十多歲成熟性感的女子一樣。
    “嗯，那就好好看看你馬大哥。”馬清放下碗筷，用手巴掌指著簡雲，“還有你簡大哥。”
    馬清雙手抄在胸前，挺直了胸脯，誇張地瞪大眼睛，撇著嘴。
    “撲哧”祖蘭笑了起來，又立刻收起了笑容，“那我就叫你馬大哥。”她又看著簡雲，“簡大哥。”
    簡雲張著嘴點頭傻笑。
    “馬大哥。”
    “哎。”馬清笑著答應。
    “你那把刀給小妹看看唄。”
    簡雲埋頭卻沒有吃飯，嘴角上掛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
    馬清瞪著眼睛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好。”
    “就看一下。”祖蘭張大眼睛，朝馬清伸出一個手指頭。她的手指頭纖細又如蔥白，真看不出她是練武的。
    馬清無話可說，隻慢慢伸手從地板上拿起刀遞給祖蘭，裝作不在乎似得拿起碗繼續吃飯。
    祖蘭如獲至寶一般雙手接過刀。她將刀放在大腿上，雙手撫摸著刀鞘一臉欣喜道：“這就是諸葛武侯的刀啊。”
    馬清差點把口中的飯噴出來。簡雲的嘴巴上吊著一根莧菜葉子，傻傻地看著祖蘭。
    祖蘭的注意力全在刀上。她抓住刀柄將刀抽出一半，寒光將她的眼睛刺得眯縫起來，她一把抽出整個刀身，轉動著手腕，眼睛盯著旋轉的刀身左看右看。
    馬清給簡雲做了個眼色，讓他沉住氣。簡雲這才把嘴角吊著的莧菜葉子吸進了嘴裏。
    馬清對祖蘭豎起拇指讚道：“算個行家。”
    祖蘭撇著嘴一臉得意，馬尾辮上的髻左右搖晃著。
    “那我再問你，你可知道這口刀的來曆？”馬清做出一副考官的樣子。
    “這口刀就是我阿父送給長沙王的。”祖蘭的眼睛沒有離開刀，臉上卻更加得意起來。
    馬清的心髒猛跳了一下，耳膜隨之“嘣”的一聲。簡雲的三角眼瞪得大大的，以至變成了圓眼睛。
    馬清強迫自己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可不是秘密。”又故作神秘，將頭朝祖蘭偏了偏低聲道，“你知道這口刀怎麽到了你阿父手裏的？”說完眼睛朝祖蘭逗弄地一挑。
    “韓叔…”祖蘭看著刀的崇拜眼神一下變成了警惕，她盯著馬清，“哼，想套我的話，我才不上當呢。”
    “行，算我沒說。”馬清臉一沉，又端起碗吃了起來。
    “馬大哥別生氣嘛，韓叔沒有告訴我，我真不知道。”祖蘭將刀放在她坐著的大腿上，伸手推著馬清，“那你給我說說，這口刀是怎麽到阿父手裏的。”
    “韓叔都不說，我還敢說？你想讓你阿父把我砍了？”馬清道。
    祖蘭斜著一雙杏眼，像看穿了馬清似的，臉上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想套我的話。”
    “阿蘭我告訴你。”馬清嚴肅地看著祖蘭，用起了他做銷售時的慣用手法，“你馬大哥雖然是一個士卒，在江湖上還是響當當的，做事光明磊落，從來不玩詭計。”
    “切。”祖蘭撅著嘴唇，不屑一顧。
    簡雲拿筷子的手肘放在桌上，嘴巴咀嚼著，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刀的事情我不方便講，沒必要惹這個麻煩，這事你現在不明白，以後你就懂了。”馬清一本正經地說，就像老師教祖蘭一樣，“不過，要是我不說點什麽，你又懷疑馬大哥的為人。”
    祖蘭點了點頭，忽又覺得不妥，急忙搖頭，眼神滿是迷惑，就像數學課堂上聽不懂的學生。
    “要說什麽呢？”馬清眼珠子轉了一轉，故作思想，“還是說你阿父吧。”
    “我阿父？”祖蘭的眼神更加迷茫了。
    馬清慢慢放下碗筷，對祖蘭鄭重地說：“你知道劉琨劉大人嗎？”
    “你說劉叔啊，常來我家，對我可好呢。”
    馬清點點頭：“你阿父和他情如兄弟，他當然對你好，你知道你阿父如何與他成為好兄弟的嗎？”
    祖蘭睜著一雙大杏眼搖搖頭，那樣子就像學生回答不出老師的問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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