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了三裏，來到一個大十字路口。這裏是宮城正門閶闔門所在的東陽門內大街和十五街道的匯合處。
    路口中間豎著一麵高高的旗幟，在遠處火光的映射下，能看出是一麵帶牙邊，上寫著“張”字的黃色三角旗。
    是張方的關西軍一個中隊。
    旗幟下麵，能看見五個矮小的帳篷輪廓。路口四麵都靜靜地躺著一條長條形的像狼牙一樣的拒馬。拒馬後有五個黑影晃動。
    當馬清隊伍距離十字路口還有五十來步時，那五個黑夜簇到了一起。
    當隊伍距離十字路口還有二十來步時，對方發出了一聲嗬：“停下，什麽人？”
    馬清低聲命令：“停。”阿大停止了腳步。
    “你們等著。”
    馬清迎上去低聲道：“巡邏隊。”
    馬清來到拒馬前。借著遠處火光映過來的光線，能看清對方是五個刀盾兵，此時都已經刀出鞘。領頭的伍長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單眼皮。其中，兩名士兵戴頭盔沒有穿鎧甲，一名士兵披著鎧甲卻沒有頭盔，還有兩名士兵頭盔和皮甲倒是齊全，就是有些破爛。
    “幹什麽？”伍長將刀尖逼在馬清胸前，聲音很低，看起來他是怕吵醒帳篷裏的士兵。
    馬清一指北麵，低聲道，“我們巡邏一晚上，該回去睡了。”
    “這裏不許過。”伍長低聲卻蠻橫。
    “你們要休息，我們也要休息。”馬清從後腰取出什長腰旗，“我是什長，我現在不以什長的身份和你說話。”他將腰旗插回後腰，又指著幾個帳篷，“你是士卒，我也是士卒，士卒何苦為難士卒呢？沒有我們巡邏，你們這裏也不會這麽安靜。你要是不讓我過去。”馬清微微提高了一些聲音，“我要以什長的身份和你的什長對話。”
    伍長往帳篷後看了看，那裏傳出輕微的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馬清把聲音提高了些：“要是吵醒了你的都伯老爺，他可要打你屁股。我嘛，最多今晚不睡覺，明天接著巡邏。”
    伍長鼓著眼睛吐出一口氣，將嘴角的小胡子都吹了起來。他低聲道：“你們可不許發出聲音。”
    “當然。”
    伍長將手中刀一擺：“走吧。”
    “謝了。”馬清轉過身去，朝著隊伍使勁揮了兩下手。
    阿大邁開腳步，帶著隊伍朝像蛇一樣穿過拒馬。
    幾個關西軍士兵看著這群其實很奇怪打扮的巡邏隊，低聲嘀咕：“他們的鎧甲怎麽這樣？”
    “人家是京城的宿衛軍，當然是好鎧甲。”
    “嗨，看起來又輕又薄。”一個瘦高個子駝背的士兵嘀咕著上手去摸祖蘭胸上的羊皮。
    “拿開你的臭手。”祖蘭一邊閃身，一邊伸手打開了駝背的手。她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顯得特別響。
    “怎麽？”伍長瞪大眼睛看著馬清，聲音低而急促。
    “女的。”駝背低聲喊了一聲。
    “是女的。”
    “還有女的？”三個關西兵圍了上來。
    “刷。”祖蘭抽出刀來橫在胸前。阿大也抽出刀來。阿七，阿四，所有人都抽出了刀。
    關西兵也抬起了刀。
    “幹什麽。”馬清一個墊步插到祖蘭和四個關西兵之間，揮手撥開關西軍的刀身。關西軍刀身相碰，發出“當啷”一連串金屬聲。馬清的頭朝兩邊轉著朝身後的隊員們發出命令：“收起來。”
    一陣刀入鞘聲。
    “哪有女的？”馬清對幾個關西兵說。挺著刀的伍長過來了。馬清將手巴掌放在嘴邊，彎著腰湊在伍長耳邊，用隻伍長能聽見的聲音道，“他是我們的兄弟，人長得帥，就是喜歡男人，你懂的。”馬清又朝他擠擠眼。
    伍長咧著嘴，兩撇胡子朝兩邊展開來。他看了祖蘭一眼，瞪著眼睛朝馬清搖搖頭：“嘖嘖。”兩聲，那樣子好像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一樣，朝馬清揮了揮手。
    “走。”馬清又朝隊伍揮手。
    在帳篷內隊伍蜿蜒穿過帳篷，再穿出了北麵的拒馬，走上了那條東陽門內大街。馬清對伍長拱手低聲道：“後會有期。”
    伍長抬手對馬清拱了拱。
    隊伍上了東陽門內大街往西，看著距離後麵的十字路口遠了，祖蘭壓著聲音喊：“師父。”
    “什麽事？”馬清來到她身邊。
    “剛才你和那個伍長說什麽來著。”
    “沒說什麽啊。”
    “哼，那伍長看我的樣子，好猥瑣哦。”
    “哦，我說你是男的，他說他喜歡男的，然後就誇你長得帥。”
    “哎喲，什麽人哦，真惡心。”
    阿大，阿七幾個人使勁捂著嘴。
    隊伍沿著東陽門內大街往西走，這裏能看見西邊一處冒起的火焰。火焰的閃光將街道兩邊也照得更加透亮。街道兩邊的道旁，民房上都插著各式什隊，都伯和屯隊旗，街道邊是一排排帳篷。帳篷之間有一些哨兵，大多都靠著牆打瞌睡。
    隊伍又走了一裏，來到一個丁字路口，往北就是通向華林園的十九街。十九街是一條和宮城平行走向，距離宮城隻有一百步遠的大街。
    隊伍走上十九街，遠處的火光由於被皇城遮擋，街道上的光線比東陽門內大街暗了很多。
    隊伍走了一陣，除了街邊關西軍的旗幟和帳篷，沒有看見其他巡邏隊。馬清有些疑惑，便問阿七：“阿七，這裏沒有巡邏隊嗎？”
    “那宮城根下有巡邏隊，是宮內的軍隊。”
    馬清正眼往宮城那邊看，一片漆黑。他又用餘光看，確實看到一些黑影在動。
    前麵就是華林園，要是進華林園時碰上巡邏隊就麻煩了。
    “有多少支巡邏隊？”
    “白日有四支，夜晚就不知道了。”
    “你去華林園邊上探一下，看看巡邏隊多長時間來一次，我們要乘巡邏隊的間隙進去。”
    “諾。”阿七離開隊伍朝前跑去。
    “阿大。”
    “在。”
    “一會兒要翻進華林園園牆，我們的人都能進去？”
    “華林園不到兩人高，我們兩人一組，上去沒有問題。”
    “小姐也沒問題？”馬清湊在阿大耳邊低聲問，畢竟他對祖蘭其實不如祖府上的人熟悉。尤其阿大和阿二，他們和祖家有兩代人的主仆關係，沒有人比他們更知道祖家了。
    喜歡晉柱請大家收藏：()晉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