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清貓著腰慢慢往後退。回到遊廊，寒風帶過來的清冷空氣讓他的頭腦清醒不少。
    “怎麽樣？”阿七伸著脖子問。
    “在裏麵。”馬清道。
    “太好了。”阿七輕輕一拍遊廊的圍欄。
    祖蘭跳了起來，身上鐵甲葉和刀鞘發出朗朗的金屬聲。腳下遊廊振動著發出吱呀呀的聲音。
    “噓。”馬清忙將手指放在嘴上。
    祖蘭吐了吐舌頭。
    “裏麵有兩個什隊。這宮殿有十三間房，到底有幾道門我們也不知道，如果他們要挾持皇帝跑，我們很難阻擋。”
    “總要想辦法擋住他們，哪怕延緩一下也好。”阿七朝黑洞洞的小門內看了看。
    馬清轉身往北麵眺望。門闕那邊，三盞星星一樣的宮燈靜靜地閃著暗光。他抬頭看了看天，原來鍋底式的天空出現了一絲微藍。
    “到寅時了，祖大人那邊的行動若是成功的話，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到達了。”馬清轉過身來，“阿蘭。”
    “在。”
    “你守在這兒。眼睛要盯著那邊的門闕，一刻也不要離開，看見你阿父和長沙王的人進來就發響箭。”
    “你呢？”祖蘭搖了搖肩膀。
    “我和，阿七，阿十進去。”馬清指著自己，阿七和阿十。
    “我進去，讓阿十守這兒吧。”
    阿十撇了撇嘴。
    馬清拉著祖蘭朝三層的閣道上走幾步，低聲在她耳邊道：“這個事是要用腦的。阿十呆頭呆腦的哪兒幹得了這個。”
    “你騙我。”
    “亂說。我告訴你，你的響箭不能一下子都發出去，要看著他們來的路線斷斷續續的發，而且要讓他們聽得清楚，你的響箭高低遠近要根據他們的距離隨時調整。這是要射藝，心態，還有頭腦都要好才能幹得漂亮的。”
    祖蘭眼珠子在馬清臉上轉了一轉，想看他的表情，到底是不是騙她。
    “阿十不行。”馬清認真地搖著頭。
    “好吧。”祖蘭咬了咬嘴唇。她確認馬清沒有騙她。
    馬清拍了拍她的背，給了她一個鼓勵的點頭：“你就守在這個閣道，下麵的人要上來隻能一個個上，要是應付不了你就慢慢往那裏麵撤。”馬清指了指二層那道小門，“裏麵黑，你在暗處，他們看不見你。他們想要進來也隻能一個個進，你可以躲在暗處砍死他們。”
    “嗯。”
    馬清轉身來到阿七和阿十身邊：“脫鐵甲。”
    阿七和阿十脫下了身上的兩檔鐵甲，重新捆綁好了裝備。
    祖蘭出來時為了避開馬清的視線，心慌地隨便抓了一把箭鏃，現在仔細數來，有五支響箭，還有五支短鋌箭和四支長鋌箭。她從阿七手上接過弓和五支響箭，將五支短鋌箭和四支長鋌箭小心地別在腰上。
    馬清對阿七和阿十說了聲：“別出聲。”轉身進了小門。
    阿七跟在馬清身後，蹲著走進來。阿十跟著阿七貓著腰進來。
    三人剛進入第二道門，聽見一個女聲吼道：“昨晚就不讓皇上和本宮好好睡覺，今天還不讓，你們是要害死皇上和本宮？”聲音中含著破聲。
    “梓童，別生氣。”天子道。
    “娘娘息怒，保重鳳體。”老太監趙大的聲音。
    馬清從圍欄上伸出頭去看。
    北側那張榻上，一個二十四五歲，身著橙色寬袍長裙，鬆弛的頭發將兩邊臉和額頭遮住大半，隻露出一雙秀眉的美貌女子，伸著一隻遮住手的寬袖指著左右兩邊的關西軍和宿衛軍罵。
    關西軍和宿衛軍隻是低頭跪著。
    眼前女子就是羊皇後無疑。
    皇帝坐在皇後身邊。癡臉上的那雙眯縫眼一會兒朝向皇後，一會兒朝向兩邊的軍人。
    “你們滾出去。”皇後手指著門外。
    皇帝拉著皇後的另一隻手。
    軍人們跪著不動。
    “張方，朱默，本宮記得你們兩個，一定要滅你們的九族。”皇後指著跪著的軍人們，“把你們一個個都滅九族。”
    軍人們還是跪著不動。
    皇後扭著身子要下床榻，皇帝拉著她。
    皇後手往後一揚。皇帝肥胖的身子就往床榻上倒，幸好被年輕的太監扶住。
    皇後看也不看皇帝，她下了床榻，拖著墜地的長裙來到農田麵前，伸著寬袖子指著農田：“你叫什麽名字，報上來。”
    農田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皇後又來到那個宿衛軍軍官麵前，指著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個軍官也不吭。
    “你們都是啞巴啊？”
    殿外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鼎沸的鼓噪聲。
    農田一下子就站起了身。他手中提著鐵鞭，身上筒袖鐵鎧甲葉發出“嘩啦”響聲。
    “當啷”鐵甲葉子的金屬響聲。那個宿衛軍軍官也起了身，手上拿著刀和鉤鑲。
    “嘩啦啦”剛才還跪著不動的軍人們都站起了身子。
    皇後將兩手撫在胸前，帶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慌張地跑向床榻。
    馬清將頭從圍欄上撤了下來。
    阿七和阿十也隨著馬清在圍欄下貓下了身子。阿七的臉頰都鼓了起來。阿十一手抓住刀鞘，一手抓住刀柄。三人心裏都清楚，是祖逖帶著長沙王進來了。
    “別慌，跟著我。”馬清道。
    “諾。”“諾。”
    外麵人聲嘈雜，聽不清具體的詞匯。耳中隻聽見“喔”“喔”的聲音，震得地麵發抖。
    “嗖”，“嗖”兩聲犀利的響箭嘯叫聲。
    “拿武器”，“快，快”，“集合，不要亂。”…紛亂的聲音中能辨識出具體的內容了。
    馬清又將頭伸出圍欄。
    “拿武器。”農田手一揮。
    “朗朗…”關西軍士兵從牆上拿起長戟。
    “愣著幹什麽，拿武器呀。”宿衛軍軍官也喊。
    又是一陣金屬碰擊聲。
    “嘩啦”北門被撞開，四個太監闖了進來朝趙大跪倒。一個挎刀的太監道：“師父，華林園北上合…”
    “慌什麽？”趙大拂塵一甩。
    挎刀的太監閉住了嘴。
    趙大慢慢走過去彎下腰，嘴唇動了動。
    太監手放在嘴邊湊在趙大的耳朵上，隻見嘴唇動，聽不見聲音。
    趙大也湊在太監耳朵邊說著什麽。兩人說起了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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