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飛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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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鼻孔高高昂著頭一聲不吭,隻是居高臨下地藐視著黑魚。
    黑魚在馬清身上撒了一陣子歡又跑下地來。它一口叼住馬清的袖口往前拖了幾步,旋即放開馬清的袖口。它一邊在前麵跑,一邊回頭看著馬清,好像擔心馬清找不到回家的路似的。
    黑魚叫著進了一家一人高的竹籬笆圍起來的茅草房院子。院子裏,一棵老榆樹將營養不良的黃頭發一樣的枯黃枝葉伸了出來。這裏就是馬清的家。
    馬清拉著大鼻孔一進籬笆院門,就聽見一陣“嚓嚓嚓”刀切在草上的聲音。這熟悉的力道和頻率讓馬清的心就像有一條小狗在跳似的,抑製不住的激動。
    黑魚跑向東廂那個低矮的茅草房。
    草房南是豬圈,一頭大黑豬哼哼叫著將頭伸出了豬欄,就像幼兒園的小孩想要逃出幼兒園一樣。草房北是一個一人高的低矮的牛棚,那頭黃牛一邊像嚼口香糖一般動著嘴巴,一邊抬頭朝馬清眨著眼睛打招呼。
    黃牛周圍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和幹草,一個頭戴深紅色角巾,身穿紅色窄袖布衣,下身圍著粗布抱腰的中年婦人正揮著柴刀砍著一堆豬草。她熟練地砍著,身體左邊還有一小堆雜亂的豬草,右邊一個平坦的大籮筐裏已經堆滿了細碎整齊的豬草。
    黑魚跑到婦人身邊叫了一聲。婦人抬起頭來,用經受著年複一年困苦生活卻隻能頑強活下去的眼睛朝馬清看了一眼,眼光立刻變得充滿陽光。她手中柴刀也停在了空中,
    “阿母。”馬清叫了一聲。
    阿母袁氏扔下柴刀站起身來看著馬清,兩隻手在抱腰上擦了擦。她四十多歲,臉上雖然有了些皺紋,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韻,隻是長期的勞作讓她微微有些駝背。她身上收拾得很幹淨,紅色上衣還繡著一隻藍色小鳥和一塊藍色雲彩的形狀,那是兩塊補丁。
    “清兒。”袁氏喊了一聲,解開抱腰扔在一邊,快步跑了過來。黑魚跳著跟了過來。
    馬清放開韁繩朝袁氏迎了過去。
    袁氏抓著馬清的雙臂,用有著一絲淺淺皺紋的眼睛盯著馬清上下左右打量。她的手指顫抖著撫摸馬清臉龐,從眉骨到下巴,動作輕柔就像碰瓷器一般。她輕輕拍了一下馬清的胸脯:“你個…”她突然意識到她以前對丈夫和兒子說習慣的那個字不吉利,又改了口,“你可,活著就好。”隨即又緊緊摟住馬清。
    穿越以來,馬清感覺自己像離群的小鳥一樣孤單而且無助,那種潛在的驚恐始終得不到釋放。此時就像在幼兒園待了幾天的孩子見到母親一樣,他的內心穩穩地平靜下來,那份驚恐化作了委屈,好想躺在母親的懷裏睡上一覺。
    好一陣子,袁氏才放開馬清:“阿母再看看你。”她退後半步,發亮的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將馬清從頭到腳掃了個遍。
    她雙手合十,朝天閉著眼睛,興奮地搖著頭:“可惡的打仗,我以為我會孤老到死了,感謝老天爺,感謝送回來我的兒子。”她上前一把拉住馬清:“快,進屋去。”她又看見了大鼻孔:“這是你的馬?”
    “嗯。”
    “好高啊。”袁氏用手在頭上劃了一下,“你當了騎兵了?”她一臉驚喜。
    “還是步卒,不過,我是伍長了。”
    “伍長?”袁氏瞪著眼睛,“老天開眼,你那死鬼阿爸保佑你了,快進去給他磕個頭。這馬交給我。”
    馬清答應著走向正堂。黑魚烏黑的腦袋時而抬起,時而低下,搖著尾巴跟在他身後。
    袁氏一手拉著大鼻孔的韁繩,一邊放眼四下看,一邊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大鼻孔說話:“這麽高,騎著可別摔著。”她朝牛棚走了幾步,“不行,那裏太矮了。”她又朝院子中間立著的晾衣服杆走了幾步,“不行,這麽細的杆可拴不住你。”
    大鼻孔老老實實地跟在袁氏後麵陪著她轉。
    “就在這裏吧。”袁氏看見了那棵榆樹,她拉著大鼻孔走到榆樹下,“就是有風,別擔心,我給你縫一件馬衣。”她拴好馬,將大鼻孔屁股後麵放著的一袋熟豆子一把拖了下來。
    馬清進了正堂,這裏靠著正牆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父親馬群,祖父馬明和曾祖父馬承的靈位。父親的靈位放在中間最靠前的位置。馬清將刀從腰上解下,趴在破席子上朝父親的靈位拜了三拜。
    馬清起身時,抬頭看見了放靈位桌子右上方,一根主梁上放著的一個麻布包。麻布包外包著一層蜘蛛網,就像蠶寶寶把自己包在裏麵一樣。
    馬清拖過一張木梯搭在梁上。他攀著木梯上了梁,用手輕輕抹去麻布包上的蜘蛛網。一陣塵土揚起,嗆得他咳嗽了一下,他不敢吸氣,屏住呼吸輕輕取下那個麻布包下了木梯。
    他輕輕捧著滿是塵灰的麻布包出了門,來到院子中央才放手拍打。他一拍下去,麻布包上就揚起像炮彈爆炸一樣的灰塵。濃濃的灰塵逐步四散開,朝院外飄去。
    惟恐天下不亂的黑魚打著圈歡快地叫著。
    “你拿它做啥?”袁氏拴好大鼻孔,正整理抱到大鼻孔腳下的一捆幹草。
    “有用。”馬清低著頭繼續拍打灰塵。
    袁氏整理好了幹草。她歪著身子,眼睛掃視著低頭的馬清的臉,就像不認識馬清似的。她足足看了數十個字的時間,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低著頭進了屋子。
    馬清將麻布包上的灰塵拍幹淨了,將紮著麻布包口袋上的繩子解開,從裏麵掏出一個紮著口的棕色皮囊。馬清將和皮囊口連在一起的細皮繩解開,伸手探進皮囊裏,從裏麵掏出一隻五爪上套著皮套的飛撾。飛撾後部連著一根卷起來有一丈半長的麻繩。
    馬清將飛撾上的五隻像手套一樣的皮套摘下來。一隻像鷹爪一樣的百煉鋼爪呈現在麵前。
    飛撾塗上了鬆枝,顯得不是那麽光亮,那開了刃的銀色金屬尖卻也讓人不寒而栗。五個鐵爪子除了大拇指是兩節,其他四個爪都是三節。節和節之間有釘子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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