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巳撅著肥厚的下嘴唇，衝著地圖微微點頭：“我是來守城的，能有多少騎兵？就一千。”他伸出一個手指頭。
    “夠用了，朝歌城西一帶都是山丘，東麵是平原。我在這條山穀設伏。”馬清指著西邊山脈的一條山穀，“將軍可在這裏埋伏四千步兵。再給我一個向導，我率本屯將鮮卑軍引誘到山穀。將軍以一千騎兵截斷鮮卑軍的退路，可以全殲這股鮮卑前軍。”馬清離開地圖來到上官巳案桌前，“隻要全殲了這股前軍，鮮卑軍一定不敢再繼續深入。王浚將不得不回幽州去。”
    “王浚如果有心要進洛陽，你怎麽敢肯定他會回幽州？”長史也來到了上官巳的案桌前。他彎腰背著手，斜睨著馬清。
    “那我們就更應該在朝歌阻止他了。”馬清朝長史一揮手，又轉身對上官巳道，“如果阻止不了他，我再陪將軍一同撤往汲縣。”
    上官巳的眼睛看著地圖上朝歌西邊那延綿的大山喊了一聲：“良博。”
    “在。”長史彎腰答。
    “把睡覺的都給我喊起來。”
    “諾。”
    ————
    “來了。”方信指著平坦的東方。
    雖然接近正午，但初春的陽光偏南，因此東邊的視野很好。兩裏外有五匹大腦袋的蒙古馬，馬上騎士正將五麵黑色三角旗像倒著的8一樣甩動。
    這是二大隊擔任斥候的第五什隊五名騎兵。他們是看到了西北三裏外山腰上邊秀和五名騎兵發出的信號後，才向馬清的主力發出信號。
    鮮卑軍已經開始渡河了。
    朝歌地處司州與冀州交界，是洛陽東北方向的門戶。這裏西依太行山餘脈，東憑淇水，衛河，控扼太行山與平原的銜接地帶。
    從東邊來的鮮卑軍要到朝歌，必須渡過那條自西北向東南的淇水，隻是目前是枯水季節，淇水幾成幹枯的河穀，人馬都可以橫渡。鮮卑前軍都是騎兵，他們渡這條河和在平原上行軍沒有區別。
    “告訴他們，我們開始向前運動。”馬清命令。
    貢玉將一麵同樣的黑色三角旗掛到槊尖上，朝著兩裏外那麵黑旗幟縱向搖動。
    “出弓。”馬清喊，他從馬鞍左側的皮囊中掏出了弓。
    一陣弓出皮囊的聲音。
    馬清朝後看了看。
    屯隊以一大隊在前，二大隊在後。兩個大隊又以第一二三四五什隊，排成了長蛇一樣的一字縱隊。所有人的左手都持著弓。
    馬清轉過頭，對他身邊那位上官巳派來做向導的騎兵道：“走吧。”
    “諾。”向導一帶馬韁，胯下大青馬以普通的跑步速度朝東邊的淇水河穀而去。
    馬清右手一帶馬韁，大鼻孔隨著向導的大青馬朝前邁動了步子。他的後麵是方信，方信的後麵是萬壯。
    三分之一漏刻後，馬清就來到了五名斥候跟前。他們的前麵是一個平緩的兩人多高的小丘。小丘擋住了他們看向前麵的視線。
    小丘後傳來人歡馬嘶的聲音。
    西北三裏外的山腰上，邊秀和五名騎兵沒有動靜。
    馬清撥轉馬頭，帶馬小跑到二大隊第四什隊的隊尾，又以常步從隊尾走到隊前。
    雖然昨晚打了一仗，但屯隊的士兵們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也許是臨戰的腎上腺素分泌使得他們亢奮。
    “屯長，看。”馬清剛走到隊前，方信就喊了起來。
    西邊三裏外，滿是土黃色和黃綠樹枝的山腰上，一麵黑棋在橫向搖動。
    “上箭。”馬清發出第二個命令。
    一陣箭出皮囊的聲音。
    馬清又調轉馬頭來到隊伍中間看了看
    所有人都將箭搭在了弓弦上。
    馬清一手抓著弓把和箭，一手拉著韁繩以普通常步朝前走去。走了一百步後，他感覺身體重心往後傾斜，他微微使勁抓住了馬韁。
    大鼻孔走上了小山丘平緩的山坡。
    小山丘前麵兩裏外煙塵大起，兩千名棕色的，像黃豆般大小的鮮卑輕騎兵正在往淇水南岸集結。
    這些輕騎兵全都騎著矮小的蒙古馬。他們的前胸披著一塊棕色皮甲，馬腰上掛著七尺矛，腰佩著直刀和弓箭。馬屁股上掛著一個直徑兩尺的小圓盾。
    這些輕騎兵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就像胡亂飛的蒼蠅一樣，看不出縱橫的隊形，從人數上看，在淇水南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
    突然，這些黃豆大小的棕色蒼蠅朝山丘這邊蔓延開來。剛才還胡亂做一團的喊聲，現在成了整齊的喊殺聲。他們身後就像沙塵暴一樣掀起一股股濃濃的，高高的黃色煙塵。
    鮮卑人發現了在山丘上高高的馬清，他們連隊形都沒有排列，爭先恐後一窩蜂殺了過來。
    他們的蒙古馬雖然矮小，卻在草原上練就了充沛的體能。這些馬的四肢跑起來就像劈叉一樣，伸直時，前肢和後肢幾乎成了一條直線，縮成一團時隻有兩條腿。它們就像老鼠一樣靈活。
    馬清一提馬韁。大鼻孔揚起四蹄朝山下衝去。向導的大青馬緊挨著大鼻孔的左邊。方信的矮小龜茲馬和萬壯的高大河曲馬緊跟在後。
    馬清屯隊一字長蛇陣就像蛇一樣，遊動著從小山丘衝下，帶起一陣輕柔的煙塵。
    兩千鮮卑輕騎的隊形雖然看似雜亂無章，卻是他們常用的靈活隊形，最前麵有四五百騎兵，往後人數慢慢減少，就像一個倒三角形。
    鮮卑輕騎就像一個榔頭朝馬清的蛇隊砸去。
    雙方相距一裏時，鮮卑輕騎全都抽出了亮閃閃的環首直刀。第一排的四五百騎兵慢慢的成了凹狀的扇形，準備以兩翼包抄的戰術包圍馬清屯隊這條蛇。
    在相距半裏時，馬清微微調整了馬頭。大鼻孔開始轉彎，它奔跑的路線偏向了西麵。它的路線帶動整個屯隊朝西邊彎曲了一個弧度。
    鮮卑輕騎的右翼也隨著往外擴，防止馬清屯隊的蛇頭逃出包圍。
    從大鼻孔開始調整角度時，它的位置和鮮卑騎兵右翼第一名騎兵以及最中間的一名騎兵成近似於等邊三角形。這使得大鼻孔和鮮卑騎兵右翼的第一名騎兵相遇時，他們的距離正好在八十步和一百步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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