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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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清的喊聲很大,大得讓場上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
彎著腰準備決勝局的劉膺和張越兩人都直起身子,伸著脖子朝著馬清喊的方向看。
弗拉也轉頭朝馬清喊的方向看。
支雄,夔安,桃豹,呼延莫,王陽,冀保等人也都伸著脖子往馬清喊的方向看。
方琦,方信,裘句,葉回等人也都伸著脖子往馬清喊的方向看。
所有人都成了長頸鹿的模樣。
“官人,你看見啥了?”弗拉轉過一臉迷茫的臉。
所有人都朝馬清轉過一臉迷茫的臉。
“想到了我的一個羯人朋友。”馬清道。
“啊,他叫什麽石…?”弗拉蹙著眉。
叫喊聲又響起來,劉膺和張越開始了他們的決勝局。劉膺大口喘著氣,在原地轉著身子盯著張越。張越在外圍圍著劉膺轉圈。
“石勒,他是並州人,家境貧寒,也是養馬的好手。”馬清盯著弗拉的兩隻黃眼睛。
“你們多少年沒有見了?”弗拉的黃眼睛滿是同情。
“三年了。”馬清胡亂說了一個數字。
弗拉咬了咬牙齒,點著頭:“以後我見著他,一定告訴他,你在朝歌。”
“我們軍人,今天在這裏,明天又到那裏了。”
馬清的腦袋要炸裂一般,他在殺弗拉還是不殺弗拉之間決策不定。
他頭腦中的石勒,是並州武鄉人,家中貧寒,以販賣小生意為生。不過他頭腦中的石勒有很多無法梳理的邏輯。
據說石勒為了感謝朋友在他饑餓時給的一餐飯,給朋友出了一條把胡人賣到冀州去換錢的計策。
馬清很難梳理出石勒這麽做的邏輯。如果出賣自己的族群是為了換一餐飯也能理解。而已經吃過人家的飯,為了報恩而出賣族群就不太符合邏輯了,尤其是石勒這樣的人。
又據說後來石勒掉到了自己設計的坑裏。他很快就得到了因果報應。他被並州刺史司馬騰抓到冀州賣做了奴隸。
送他一餐飯的這個朋友,其族兄是司馬騰麾下任將軍。這個將軍負責對石勒一幹胡人從抓捕,押送一直到冀州賣給買家的一條龍服務。因為朋友的關係,這個將軍一路上對石勒照顧有加,把石勒養得白白胖胖。石勒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馬清對這個邏輯也有些糊塗,他想石勒這樣雄才大略,應該不會有斯德哥爾摩症。
石勒被賣到了冀州後突然交了好運。他主人的鄰居是養馬人,他因為會相馬養馬就和牧民首領成了好朋友,然後就和一幫朋友自由飛翔地養馬盜馬了。
馬清想,能買下石勒做奴隸的家主總應該是有錢有實力的,怎麽奴隸石勒突然間就成了自由人石勒,又和突然出現的朋友們翱翔於天地之間,自由飛翔起來?他的這些朋友又是什麽人?是怎麽來到冀州的?
這些無法梳理的邏輯,讓馬清無法判斷眼前的弗拉到底是不是石勒,如果是石勒,又是不是他頭腦中的那個石勒。
他頭腦中不時出現兩個麵孔,一個是頭腦中沒有邏輯的石勒,一個眼前的,自述的經曆和頭腦中的石勒完全不同的弗拉。
馬清的手幾次握住刀柄又幾次鬆開。
以他半罐水的半罐再半罐的曆史知識,他想眼前的弗拉無非存在三種可能。
第一是眼前這個弗拉確實不是石勒;
第二眼前這個弗拉是石勒,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在騙人。
第三眼前這個弗拉是石勒,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馬清不假思索地否定了第二種可能。第一種情況也不在他的考慮中。
唯有第三種可能,如果這個弗拉就是石勒,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馬清頭腦中固有的那個石勒的所為就是假的,他憑什麽來殺這個石勒呢?
方琦,方信,裘句,葉回,還有幾個自己的士兵看來和弗拉的弟兄們都處得不錯,自己毫無理由的大開殺戒,傳了出去,落個濫殺無辜掉了腦袋可劃不來。
這個時代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馬清可不做委屈自己的事。
主意打定,馬清的頭立刻不痛了。
“弗拉,你去過洛陽嗎?”馬清決定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沒去過,不過,隻要我想去就會去。”弗拉抿著他厚厚的下嘴唇,露出天真無邪的笑。
突然一陣大嘩。
張越一個掂步衝到劉膺側麵,他腳下勾住劉膺的小腿,手一推劉膺的肩膀。劉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媽的,太不爭氣了。”支雄罵道。
“拿錢,拿錢。”夔安朝支雄做著手勢。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要回了。”馬清拍了拍弗拉的背,“鮮卑軍明天就回遼西,你們也可以回冀州去了,別在這裏踩壞莊稼。”
“官人,這酒才喝了一點。”弗拉舉著酒囊。
“隻要感情有,又何必在乎酒。”馬清站起身,舉起手朝所有人揮了揮,“諸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希望他日再見,都不要忘記了今天,諸位和馬某在朝歌相聚。”
他又朝方琦揮了揮手:“命令上馬,走了。”
方琦瞪著疑惑的眼睛:“諾。”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差點死在這位小兄弟的箭下。”支雄伸手指著方信,擠了擠他的藍眼睛。
“支雄大哥放心,小弟的箭是長眼睛的,不會真射到你。”方信朝支雄笑著,起身拍了拍屁股,轉身走向自己的馬。
“兄弟,以後再見麵,給我講講你那些娘兒們的故事,我愛聽。”葉回起身拍著冀保的肩膀。
“你自己去玩去,男人一輩子要是沒有幾個娘們兒,可真是白來這世上走一遭了。”冀保站起身來,朝葉回同情地說。
“駿馬在那風雪飛舞的地方奔馳…”裘句一手搭在呼延莫的肩膀上,一手指著北方深情地唱了起來。
呼延莫也抬起一隻手,唱起了高亢的匈奴歌。
“隻要感情有,又何必在乎酒。”弗拉重複著馬清的話,“官人,這句話我記下了。”他轉過頭衝著他的弟兄們,“記住了,隻要感情有,又何必在乎酒。他媽的,以後你們別借口友情喝酒,喝多了就耍酒瘋。”
“謝謝你的馬藥。”馬清朝弗拉拱了拱手。
“官人,你何必客氣。”
“就叫我馬清吧。”馬清拍了拍弗拉厚實的背,“走了。”轉身來到大鼻孔身旁,一躍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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