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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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和二十名士兵在前,王矩和他的五十名騎兵在後,之後是司馬乂的戎輅車,再後麵是馬清屯隊。隊伍成兩列朝南城城門走去。
城牆下躺著橫七豎八的雲梯。插在地上的箭鏃就像亂草一樣。殘破的旗幟在風中無力地搖曳。
一群士兵和城外的民夫正在清掃戰場,他們從蜷縮著,俯臥著的,仰麵朝天各種形狀的,張著大嘴,瞪著眼睛的難看的屍體中挑選活著的士兵。然後再將這些還喘著氣的士兵抬上板車拉到傷兵營。
城門邊上有個士兵仰麵躺著,身上插著幾支箭。他的肚子被劃開,露出了青灰色的腸子,身下是一灘凝固的血。應該是被刀砍下雲梯後才中的箭。
一具縮小成嬰兒那麽大的燒焦的屍體冒著青煙,發出陣陣臭味。
隊伍走進了拱形的黑漆漆的城門,眼睛再次一亮時,眼前出現了靜悄悄的街道和兩旁緊閉大門的鱗次櫛比的房屋。
街道兩旁三步一崗站著持刀盾的步兵。他們站得筆直地朝司馬乂的車隊行注目禮。
除了這些警戒的步兵,大街上空無一人,隻聽見馬蹄聲,車軸的“呀呀呀”聲和鎧甲金屬葉子,武器的金屬撞擊聲。還有南北貫穿的風將九旒旗吹得呼呼招展的聲音。
柳絮和楊花在空蕩蕩的街巷裏打著旋兒。不知哪個街巷傳出幾聲狗吠。馬匹從一家綢緞莊的幌子下經過時,屋簷下“噗噗噗”飛出了四五隻灰鴿子。
雖然看起來像是座空城,但並不淩亂,老百姓不像已經逃走的樣子。
馬清將馬韁往右邊一帶,大鼻孔微微調整身子,靠近街道右邊的門戶行走。他的右腳踩在馬鐙上,將重心調整到右邊,傾斜著身子觀看街道兩旁的門戶。
第一家房門門板之間的縫隙裏有人影晃動。路過第二家時,聽見有門栓撞擊門板的輕微的“咚”聲。第三家似乎有嬰兒的哭聲,是那種一哭就被媽媽的乳頭堵上的聲音。
看來人都躲在家裏,正是最佳的宣傳時機,馬清心想。
“各戶百姓們。”馬清用ktv唱勁歌的聲音喊著,“我們是長沙王殿下的王師。河間王強加重賦,戕害百姓,今長沙王為你們興兵,要打到長安去,活捉河間王,還百姓們一片淨土。長沙王勤政愛民,他可以在洛陽享受榮華,為什麽要到這裏來打仗呢?他可沒有一點私利,都是為了我們的百姓。”
馬清的喊話沿著空寂的街道上傳出好遠。
街道兩旁警戒的士兵朝馬清轉動著臉,用好奇的看戲的眼神看著馬清。
走在最前麵的李純的二十名騎兵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耳朵都仔細聽著馬清的喊話。
李純朝左麵側過他的身子,轉動著他被鐵盔蓋住了半邊臉的頭,眨著他那牛一樣的眼睛看著身後。他隻看見身後兩列王矩麾下癡呆的五十名騎兵和垂著頭,臉側向一邊正尖著耳朵聽的王矩。
街道兩旁的門戶還是緊閉著。
“商賈之人,賣布的趕快開門賣布,賣酒的開門賣酒,田裏之人,趕緊出門去春耕,打獵的進山打獵,我們予以保護。我們的隊伍不拿百姓一針一線,若有作奸犯科者,按晉律懲處。”
門戶還是緊閉。
司馬乂一撩車帷從車廂裏出來,他叉著雙腿站在馭手阿洪身後,朝兩邊街道的門戶喊:“孤興王師征討河間王,還天下安寧,讓百姓安居樂業,若有騷擾百姓者,殺。”
一家醫館的門打開了,一股草藥的味道傳出來。一個穿窄袖短衣的小夥子躲在門後露出半張怯生生的臉,一個穿寬袖戴幅巾的五十歲的老者一手背著身後,一手捋著五寸胡須,用精瘦顴骨上發出精光的眼睛盯著這支隊伍。
馬清將手抬到臉頰邊朝老者笑著揮了揮手:“老人家,下午好啊。”
老者膽子大了起來,他一步跨出了門,看著馬清喊:“把門打開,把匾掛出來。”
門戶接二連三地動起來了。先是開了一條門縫,門縫裏露出一雙閃光的疑問的瞳仁,然後是半開,露出了人的半身,後來成了全開,露出了人的全部。
一個人走了出來,接著兩個人,三個…
大街兩旁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司馬乂像檢閱一般朝兩旁的百姓招手。他身材高大,身上披著小甲葉的金甲,腰間係著的皮帶襯托出他寬肩膀細腰的身材。他掠過百姓身邊,身上香囊帶過一陣好聞的香味,讓人迷迷糊糊就如看見天將一般。
百姓們的眼神由不屑變得像看明星一樣。他們不眨眼地看著司馬乂和司馬乂車前飄著九根不同顏色長飄帶的九旒旗,議論聲大了起來。
“這就是長沙王啊。”
“好帥啊。”
“當然了,人家可不是河間王那種人,又猥瑣又醜。”
“好想嫁給他。”
“你不是萬屠夫的老婆嗎?不想和他殺豬了?”
“去你他媽的,找老娘的不痛快是吧,滾。”
“長沙王真是英武過人。”
“當然,人家可是少年英俊。聽某的一位同年說,河間王和成都王二王圍困京城,長沙王連戰皆捷,斬首七八萬人。城內被圍半年,長沙王未嚐虧奉上之禮,城中糧食日窘,而士卒無離心。”一位穿青色綢緞長袍,腰間佩著玉佩,戴白袷的中年人道。
“長沙王可不像河間王。唉,河間王麾下的那個大都督張方,真是個魔王。”一個穿著髒兮兮短衣窄袖,流著鼻涕的中年人道。
“怎麽個魔王?”
“你不知道?”
“哎呀,老兄,知道我還問你嗎。”
“張方吃人。”
“啊?”
“他一天早中晚三頓,要吃三個年輕漂亮的女郎。”
“啊?”
“騙你是這個。”中年人豎起指甲蓋黑漆漆的小手指。
行走了一裏,一座“八字形”牆體的譙樓出現在麵前。譙樓下的牌匾寫著“澠池縣衙”四個字。
司馬乂站在車上低了低頭,雙腿一彎,一陣鐵甲葉子的聲響後,他已經站在了車下。郜冼也從車裏跳了出來。
馬清將左腳從馬鐙中抽出來,縱身下了馬。方信急忙跳下馬,他一手牽著自己的龜茲馬,一手拉住了大鼻孔的馬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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