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祖主簿一軍去追彭隨了？”馬清皺著眉問。
    “還有王司馬的三千騎兵。”伍長張著嘴。馬清的表情讓他興致勃勃的臉變得疑惑起來。
    “好。”馬清對伍長歪了歪頭做了一個讓他們走的動作，“我們就此別過。”
    “祝你們馬到成功。”伍長朝馬清拱了拱手，一帶馬韁沿著兩列士兵中間的通道，朝澠池方向小跑起來。另外三個傳令兵的馬匹扭著屁股，邁著小碎步緊跟在伍長身後。
    “拿下弘農了。”消息傳開了。
    “我們這一趟恐怕還跟不上前軍了。”這是應老二的聲音。
    “跟不上是好事啊，叫什麽，就是那句，像，像破開竹子一樣。”這是裘句的聲音。
    “勢如破竹。”這是袁通的聲音。
    “對，總之，也許用不著我們上，這場仗就贏了。”
    “我們今晚進弘農睡一覺，明天再到湖縣，這樣一天睡一座城，最後到長安睡覺。”趙俊的聲音。
    “趙哥，還是你會過日子。”這是查丞什隊的何興。一個馬清組建屯隊時擴充進來的整天笑嘻嘻的小夥子。
    該好好教訓一下趙俊了。馬清心想。
    馬清這個屯雖然不大，但是人員來自各個部門，是個大雜燴。建屯以後又忙著訓練和執行任務，馬清一直沒有找到整頓屯隊的機會。
    二大隊王瑚是整隊過來的，因此他的二大隊相對比較團結，也比較守軍紀。一大隊萬壯心慈手軟，對下屬偏愛又明顯，加之補充了不少外來的人員，因此軍紀就比較渙散，小團體不少，平時怪話也多。
    趙俊特別活躍。他總以參加過洛陽城夜戰幸存者自居，欺負老實人，怪話也多，給屯隊散布不少負能量。馬清一直想找機會整治他一下，也順便殺雞儆猴。
    現在正是機會。
    出發前，馬清已經朝屯隊喊過話，明確這個屯的任務是尋找張方主力，屯隊上下都要將心用在尋找張方主力上。
    趙俊一通話顯然和屯隊的任務相悖，而且容易贏得一些人的同情。而一旦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鳴，就會引起連鎖反應，降低整個屯隊的士氣。
    “萬壯。”馬清勒住馬匹，回頭喊了一聲。
    “在。”萬壯的粗嗓門帶著不知所措的急促。
    “媽的，把趙俊砍了。”
    “啊。”萬壯張著黑洞洞的大嘴。
    馬蹄聲，車輪聲，嘰嘰喳喳的人聲都沒有了，隻聽見樹上麻雀對這支隊伍不滿的抗議聲，還有幾隻烏鴉發出的難聽的嘎嘎聲。
    “屯長，饒命。”趙俊從馬鞍上滾了下來。
    “哎呀。”方信輕輕喊了一聲。
    高山的馬就在趙俊後麵，他不由朝趙俊彎了彎腰，手朝趙俊伸了伸，好像他的手能接住趙俊似的。
    高山身後是兩個建屯時補充進來的，一個長得壯實的叫阿吉，一個長得秀氣的叫阿春，兩人平時沒少受趙俊的氣。阿吉不時回頭看看阿春，兩人相互撇撇嘴，又轉過頭幸災樂禍地看著趙俊。
    荀震在趙俊前麵，他長長的兩隻腳搭在了胯下那匹黃色蒙古馬的肚子邊緣。他一手拉著韁繩，一邊側頭看著趙俊，嘴巴歪了歪，又將眼睛看著馬清，喉結上下滑動著。
    查丞在荀震的前麵，他斜睨了一眼萬壯，見萬壯咬著牙齒怒視著趙俊。他又看了看馬清，然後才將眼光放在趙俊身上。
    何興在趙俊對麵，他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張開著。他不敢動手去撓被汗刺得癢癢的身子，隻是抓住馬韁，緊閉著嘴控製著呼吸。
    趙俊下了馬後，雙腳沒有站穩就四腳朝天摔到了地上。他又翻了個身，雙手雙膝著地朝馬清爬過來，皮甲和臂膀上的戎衣上滿是土。
    馬清轉過臉瞪著萬壯。
    萬壯的身子挺了挺，他伸著頭在一大隊的兩條隊列裏張望：“應老二，把這個狗日的拉到一邊砍了。”
    應老二是個背微微有些駝的高個子，嘴巴留著兩邊打著卷的胡子，那快活的眼睛總是在笑，是那種冷酷的笑。
    “諾。”應老二翻身下馬，一手扶著刀柄從第二什隊隊列往前跑。
    “屯長，你饒我一命，我再不敢胡說了。”趙俊像不會走路的小孩一樣在地上爬著，雙手雙腿加快了頻率。
    原來同屬方勇麾下的老戰友們，丁魚，袁通，貢玉和蔣寬等人都從馬上歪著身子，用鄙視卻又同情的目光看著趙俊。
    其他士兵神情各異，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恐懼。他們對趙俊的話起初並沒有在意，見馬清要砍人才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趙俊剛爬到馬清的馬前。應老二上來一把抓住他的皮甲盆領，將他拖得得雙手離開地麵，屁股在地上摩擦著往路邊叢林裏滑。
    “屯長，你饒…饒過我吧…”趙俊雙手朝馬清伸著。
    “屯長，未殺一敵先斬自己人，於軍不利。”方信打馬來到馬清麵前，看了趙俊一眼，拱手道，“可先記過趙俊一次，讓他戴罪立功。”
    馬清咬了咬嘴唇。
    趙俊見方信看著他對馬清說話，他猜到了方信在為他求情。他雙手往前伸著，手掌一張一合好像要抓住馬清一樣：“屯長，你是大善人，留我一條狗命吧。”他的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被應老二越拖越遠。
    “屯隊，方信說得有理，這人是個混蛋，可是剛出師就殺袍澤，不利軍心啊。”萬壯朝馬清伸著脖子，低聲道。
    馬清揚了揚頭，他抬眼朝頭上的樹梢看了看，給了大家一個思考的動作，然後抬手朝著應老二方向，手巴掌四個手指頭朝內翻著做了一個回來的動作。
    “應老二，回來。”萬壯朝應老二使勁揮手。
    “應哥，刀下留人。”方信一帶馬匹緊走幾步朝著應老二喊。
    應老二咧著胡子笑著，身子朝左邊歪了歪，抓住趙俊盆領的右手往上一提，將趙俊提了起來。
    趙俊起身後又往下墜，應老二雙手伸到他兩個腋下，穩住了他的身子。應老二拍了拍他的後背笑罵道：“他媽的，慫貨。”
    趙俊彎著腰來到馬清馬前“撲通”跪下：“謝屯隊，謝屯隊。”他不停地磕頭。
    “知道你所犯何罪？”馬清問。
    “趙俊這張爛嘴不該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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