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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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徽一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被柴淩素拉著,臉上露出矜持的笑,和她平時的幹練潑辣判若兩人。
    “還用說,大娘子對我。”馬清看了一眼祖徽,對柴淩素豎起大拇指,“是這個。”
    祖徽的眼睛變得特別明亮,就像燃燒的星星一樣。
    “你還喊人家大娘子。”柴淩素故作生氣地看著馬清。
    “那叫什麽?”馬清久經沙場,他已經猜到兩人的意思,又裝傻。
    “叫阿徽…”柴淩素拖著長音。
    “素素。”祖徽將手從柴淩素的手中抽出來。
    “姐。”柴淩素朝著馬清一揚頭,又斜睨祖徽一眼。
    “阿徽姐。”馬清毫不遲疑地朝祖徽笑著喊了一聲,他又對柴淩素說,“你也認了阿徽姐,我也叫你素素姐。”
    柴淩素看了看祖徽。祖徽目光的星星之火有些黯淡,她避開馬清的眼睛,將目光停留在馬清滑動的喉結上。
    “好啊。”柴淩素笑得有些勉強。
    “二位姊姊,你們趕緊準備一下,馬上整隊出發。”
    “從哪個門出?”祖徽看著馬清,表情又恢複了幹練。
    “西門。”馬清這才想起說正事,“哦,對麵的營裏一直沒人過來。”
    “不能掉以輕心。”柴淩素看了一眼祖徽對馬清道。
    “你跟著我。”祖徽伸手拍了拍柴淩素的手。
    “我先去安排。”馬清說著轉身出了門。
    馬清返身關門後,聽見祖徽聲音:“你看他,唉,真累。”
    微藍的光線下,麵餅和小琴的臉也紅撲撲的。
    西門,五百名士兵呈五列排好隊形。隊伍很安靜,偶爾傳出一兩聲有意壓低的咳嗽。
    馬清騎在大鼻孔背上,左腰掛著刀和弓囊,右馬鞍上掛著長槊和箭囊,他的後腰特別插了三麵黃色方形腰旗,腰旗成扇形分開。他特別增加了兩麵,就是為了增加辨識度。他一拉馬頭。大鼻孔回轉身子,以常步從一百名刀盾兵的前隊往後麵走去。
    排在最前麵的一個刀盾什隊個個都身強力壯。他們頭上包著平巾幘,一手持盾牌,一手提著出鞘的刀。他們的後麵是斧頭什隊。
    斧頭什隊除了一副盾牌和一柄刀,每人還帶著一柄短斧。閃亮的斧刃和黑色斧身的交界有一條很明顯的弧線。木質手臂都是沒有包漿的純木色,是譚文在驛站的物資倉庫裏收來的新斧頭。
    斧頭隊後麵是門板什隊。譚文拆了六塊門板,每三塊門板釘在一起成一塊大長板。由十名士兵負責抬著。
    譚文仰起頭驕傲地看著馬上的馬清。馬清朝他點點頭,又朝他豎起大拇指。
    譚文一邊朝馬清笑,一邊將眼睛雄赳赳的朝左右兩邊看,特意要讓他的士兵知道他得了表揚。
    “噠噠噠噠”,大鼻孔走出連續的四個蹄音。馬清低聲對士兵們說:“看著我的腰旗。”他走過了第一隊的一百名刀盾兵。
    第一隊刀盾兵後麵是祖徽的弓箭隊。
    祖徽的弓箭隊不止百人,之前那五個跟著祖徽突圍的士兵也在這個隊。他們也都騎著馬,三人在祖徽前,兩人在祖徽後。
    祖徽又恢複了女子的裝扮,她梳著飛天髻,身披那件錐形護心鏡的兩檔甲,腰上掛著弓,在星光映照下有一股陰柔的嫵媚。
    祖徽旁邊是披著披風的柴淩素。她騎著一匹蒙古馬,腰上掛刀,皮囊裏插著一支鈹。她背著裝張方首級的盒子,這使得她背後披風隆起,讓她看起來就像駝背一樣。
    祖徽和柴淩素後麵是騎著馬的阿青和小琴。兩人都背著弓箭,阿青挎著兩口刀。小琴的馬鞍右邊插著一支截短的槊。
    馬清在祖徽和柴淩素麵前勒住馬,他的眼睛掃過祖徽和柴淩素的臉:“無論遇到什麽情況,跟著我走。”
    祖徽手拽韁繩朝馬清點了點頭。柴淩素的身子被祖徽擋著,她在馬上前傾身子朝馬清露出更多臉來應了一聲:“嗯。”
    馬清一拽馬韁。大鼻孔繼續往後走。祖徽胯下那匹花斑馬在大鼻孔路過時,想跟著大鼻孔走,被她一把拉住了韁繩。
    弓箭隊後是方琦的刀盾兵。他們都戴皮盔,身著短甲,手中提著弧形盾,腰挎長刀。
    “阿七,無論遇到什麽事,不要戀戰,跟著我。”馬清經過方琦身邊時說。
    “明白。”
    再後麵是柴明和汪蒼的長槊兵。他們的槊尖垂直朝上,就像一排排鐵柵欄一樣。
    柴明,麵餅和洪泰騎著馬,他們也都背著弓箭,馬鞍上都插著一支槊。除了弓箭外,汪蒼左邊的馬鞍後還掛著一隻小圓盾,右邊馬鞍插著盤鐵槊和那柄錘。
    馬清也照例向他們重申了一遍“不要戀戰,跟著我”的話。
    馬清走了一圈,看各隊已經準備整齊,又一拉馬韁跑回到隊前。他看著遠方黑暗的輪廓,手一揮,一帶馬韁,大鼻孔邁步朝前。
    譚文頭戴皮盔,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刀跟在馬清的馬旁。他的後麵就是跟著他在圍牆上往外看的那個什長。
    輕輕的腳步聲,馬蹄聲,衣服的摩擦聲“嘩嘩”地響了起來。間或會響起兵器相碰的清脆金屬聲。
    露水漸濃,空氣中有一股潮濕的土腥味。道路兩邊的田野裏,不時有月光瀉在地上的銀鱗閃爍。螢火蟲就像掉落在地上的星星,在麥梢與蒿草間忽明忽暗的遊弋。
    人馬的出現,讓在壟間的草蟲突然停止了低吟。隻聽見青芒在風中簌簌搖動的聲響。
    “譚文。”馬清在起伏的馬背上喊。
    “在。”譚文緊走一步和馬清的馬平齊。他抬頭看著馬清,用握著刀柄的手扶了扶頭盔。
    “你是哪裏人?”
    “祖上是青州過來的,最早跟著魏武帝的兵戶,到我這一代已經七世了。”譚文朝馬清驕傲地點了點頭。
    “哦,老軍戶了。你的屯長怎麽了?”
    “死了。”
    “哦,怎麽死的。”
    “祖主簿帶著我們往東門衝時,中箭死的。”譚文一時抬頭看遠方,一時低頭看地,語氣顯得很輕鬆,有一種對宿命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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