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亭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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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貞驚怒交加,使勁扭動身子,像一尾落入網中的銀魚,試圖掙脫這突如其來的禁錮。她的腰肢雖細,卻蘊含著常年練武形成的驚人韌性與力量,每一次扭動都帶給馬清清晰的觸感。
    墨貞感覺到一股灼熱的、帶著男子氣息的熱力湊近她的臉頰和耳廓。這種極致的親密接觸讓她心中又升起一種莫名的、違背她理智的期望,但更多的卻是巨大的羞恥感。
    她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臉漲得通紅如同火燒,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引來遠處可能還未走遠的同門。
    馬清的嘴唇,帶著一絲狎昵和試探,在她滾燙的臉頰上極其快速地、輕輕地觸碰了一下。
    如同被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墨貞的身體猛地一顫,瞬間產生一種讓她無比恐慌的麻酥酥的無力感,幾乎要軟倒下去,但心理上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在這迷亂與憤怒交織的眩暈中,她聽到馬清壓得極低、幾乎如同氣聲般的詢問吹進耳朵:
    “師姐……接下來,給我什麽任務?”
    墨貞感覺一陣氣血上湧,頭暈目眩,幾乎要缺氧。她大口地、急促地喘了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帶著顫音的字:“放開!”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覺身子一輕——那纏繞在她腰肢上、霸道而有力的雙臂竟然毫無征兆地突然消失了!支撐力驟然撤離,讓她微微踉蹌了一下。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落落的失落感竟鬼使神差地從心底湧起,讓她瞬間有些茫然。
    她猛地轉過身來,胸口劇烈起伏,一雙美眸中燃燒著羞憤的火焰。她雙手齊出,如同推開一扇極其沉重的大門般,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推了馬清的胸口一把!
    她看也不看結果,飛快地再次轉身,一手下意識地把住劍柄,另一隻手徒勞地在空中甩動了一下,像是要甩掉什麽髒東西,幾乎是落荒而逃般,朝著奚陵消失的北方黑暗深處疾步奔去。
    那頭烏黑的長發在她身後激烈地擺動,如同黑色的瀑布,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馬清被她推得後退了半步,胸口隱隱作痛,但他嘴角卻難以抑製地浮起一股屬於勝利者的、帶著幾分痞氣的笑意。
    這場突如其來的、越界的交鋒,他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占了上風。
    約莫十個彈指的功夫,從墨貞消失的那片黑暗深處,響起了一陣並不急促的馬蹄聲。蹄聲由近及遠,節奏平穩,慢慢地消散在遼闊寂寥的夜空之中,最終歸於虛無。
    一塊濃重的烏雲如同一條巨大的黑色怪魚,無聲無息地遊弋過來,恰好遮住了天上那彎清冷的新月。
    天地間驟然一暗,亭子附近的光線幾乎瞬間被吞噬,隻剩下模糊的輪廓。草叢裏那些原本該鳴叫的秋蟲,似乎也被剛才亭子下的短暫衝突所驚嚇,遲遲沒有恢複鳴叫,一直保持著沉默。
    在這片萬籟俱寂的黑暗中,馬清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裏那尚未完全平複的、有力的心跳聲。
    “他媽的,三角眼!”馬清忽然毫無征兆地抬起頭,對著亭子那漆黑的頂棚笑罵起來,“總是這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看夠了吧?給老子滾下來!”
    “呼!”
    一道黑影如同夜梟般從亭子頂棚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躍下!
    他一開始是頭下腳上,但在下墜過程中極其靈活地做了一個收腹屈體的翻滾動作,輕盈得如同體操運動員,最後雙足穩穩地落在亭外的地麵上。
    “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那黑影搖晃著肩膀,用一種懶洋洋的、帶著點戲謔的腔調說著話,慢悠悠地踱步走進亭子。
    來人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勁服,頭上套著一個隻露出眼睛的黑頭套,背後斜背著那口青釭劍。
    正是簡雲。
    馬清跟著他確實學到了不少東西,不僅僅是聽聲辨位的技巧,還有各種攀爬潛伏、高來高去的本事。
    簡雲走進亭子,很是隨意地一抬手掀掉了頭上的黑頭套,露出那張熟悉的臉。他像隻靈活的猴子一樣,一屁股就坐在了亭子邊緣的欄杆上,一條腿隨意地晃蕩著。
    馬清將大鼻孔的韁繩在亭子的柱子上隨意繞了兩圈係好,也邁步進了亭子。
    一想到剛才自己對墨貞做的那些事情很可能全被這家夥看了去,他心裏就升起一種隱私被窺探的惱羞成怒感。他彎下腰,伸出手,毫不客氣地使勁拍了簡雲的後背一巴掌,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他媽的!跟蹤老子!你想幹啥?”
    “哎呦!”簡雲叫了一聲,一隻手繞過脖子,從肩膀上方伸向後背,揉著被拍的地方,同時翻著白眼瞪馬清,“跟蹤?老子這是在保護你!別他媽不識好人心!”
    “保護我?”馬清朝他彎下腰,臉湊近了些,語氣帶著質疑,“我能有什麽危險?需要你躲屋頂上偷窺?”
    “小心石榴裙下死。”簡雲撇了馬清一眼,那條搭在欄杆上的腿悠閑地晃著。
    “你懂個屁!”馬清直起身子,目光望向亭子外無邊的黑暗,語氣變得一本正經,“總得付出點代價!我這叫為國獻身!”
    此時,那塊遮月的烏雲已經緩緩遊開,清冷的月光重新灑落大地。四周的景象如同突然被點亮了一般,屋頂、荒地、樹木、草叢都肉眼可見地披上了一層朦朧而神秘的銀白色光暈。
    簡雲臉上的嬉笑神情漸漸收斂。他轉過身來,將兩條腿都從欄杆上放下,垂在亭子內側,臉朝著北方——奚陵一行人遠去的方向撇了撇嘴,聲音中沒有了絲毫開玩笑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說正經的。你和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馬清盯著簡雲反問道:“你為什麽到了這裏?”
    簡雲是刺奸督,這是祖徽告訴馬清的。
    刺奸的職能,相當於後世的明代錦衣衛,近代的中統、軍統,而刺奸督,自然就是刺奸的頭目。
    若不是祖徽,馬清恐怕至今還以為簡雲隻是長沙王司馬乏府上的一個普通舍人,頂多是個承擔些秘密任務的特殊舍人。
    馬清希望簡雲能親口告訴他這個身份,哪怕隻是給他一個隱晦的暗示,也足以證明簡雲還拿他當兄弟,夠義氣。但簡雲從未主動提及,也許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沒有機會談一些事。
    月光又一次從雲後鑽出,銀白灑滿地麵,世界被重新照亮。這個遠離城市,鄉村的孤零零的亭子裏,兩人好不容易又在一起,馬清希望簡雲能和他交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