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馬清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她的左小臂，“你的手臂……怎麽樣？”
    “沒事。”
    “給我看看。”馬清堅持道，語氣帶著關切。
    “都告訴你沒事了。”墨貞瞪了馬清一眼。
    “我昨天咬下去的勁兒，可是天下第一大的勁兒。”
    墨貞抬眉撇了馬清一下，輕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她走到馬清身後，彎下腰，雙手從他腋下穿過，用力將他拖抱著，讓他能靠坐在石壁上“舒服點了嗎？”
    “嗯，好多了。”馬清靠穩後，忽然注意到她的臉，忍不住說道，“唉，你要不要……擦一下臉？”
    “幹嘛？”墨貞疑惑地看著他，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擦擦幹淨。”馬清指了指她的臉頰。
    墨貞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轉身摸索向自己後腰處的一個小囊包，再轉回身時，手上已經多了一麵小巧精致的銅鏡。她急忙跑到洞口外，借著東方越來越亮的天光，舉起銅鏡照向自己的臉。
    “哎呀！”一聲短促的驚叫從洞口傳來。她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慌忙將銅鏡塞回囊包，又快步走進來，直奔角落裏那個儲水的大缸。她雙手從缸中捧出冰冷的清水，用力地搓洗著臉頰和額頭，一遍又一遍。
    缸裏的清水被她毫不吝惜地潑灑在地上。
    她洗一陣，就又跑到洞口借著光線照照鏡子。
    其實第一次清洗後，她臉上大部分的煙灰已被洗去，又恢複了原本不太白皙卻很光潔的膚色，但她似乎格外在意，又吹毛求疵地反複清洗了兩次，直到完全滿意才罷休。
    “墨清！”她重新站到馬清身邊，臉頰因為搓洗和些許怒氣而泛著紅暈，眼睫毛上還掛著未擦淨的晶瑩水珠，她居高臨下地指著馬清，帶著幾分羞憤質問道，“你！你昨晚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馬清抬起頭，目光穿過她兩個隆起胸脯之間的凹處看著她的臉。他努力做出誠懇的表情“我覺得……你那樣，比你蒙著下半張臉，更……更好看。”
    “騙鬼呢！”墨貞顯然不信，收回手，有些懊惱地向後捋了捋頭發，這個動作讓她挺拔的胸脯微微晃動，一時遮住了馬清的部分視線。
    “真的。”馬清使勁點頭，眼神顯得無比真誠。
    “那你也得先讓我知道！”墨貞抿了抿嘴唇，似乎消了點氣，但依舊伸手指著馬清，故作嚴肅地警告道，“下不為例！”說完，她轉身又退回到入口處的石壁下坐好。
    “好好好，下不為例，下不為例。”馬清連忙應承。
    從外麵射進來的光線越來越明亮，帶著清晨特有的清新氣息，其中混合著鬆林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輕輕吹散了烽火台內汙濁的空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到底是誰想殺你？”墨貞抱著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目光銳利地看向馬清，回到了正題。
    “你……昨晚一直守在外麵？”馬清不答反問。
    “嗯。”墨貞簡短地應道。
    馬清沉默了片刻，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那由圓木搭建的、黑黢黢的頂棚，沉聲道“我的刺史……他的嫌疑最大。”
    “苟曦？為什麽這麽肯定？”墨貞抬起頭追問道。
    “我死了，和我有關係的人，隻有他能得到最大的好處。”馬清眉頭緊鎖。
    墨貞沒有再追問，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烽火台內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外麵山風吹過樹林發出的持續的“嘩嘩嘩”聲，如同無盡的歎息。
    “你和墨仁……現在住在哪裏？”馬清換了個話題，語氣中帶著關切。
    “你別管。”墨貞雙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臉朝馬清一揚，帶著幾分倔強和保密，“有事的時候，我自然會去找你。”
    “你們不是跟著巨子離開了嗎？怎麽又瞞著我回來了？”馬清朝墨貞瞪了瞪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被信任的委屈，“不信我？”
    “別瞎想，”墨貞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這是墨家行事的規矩，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問。”
    “我隻是想讓你和墨仁住得好一些。在這東平郡的地界上，我總不能眼看著你們受委屈。”馬清歎了口氣。
    “你是墨家工匠，在我們眼裏，沒有太守。”墨貞板起臉，一副上級對待下屬的口吻。
    “知道了。”馬清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這時，一縷金黃色的陽光如同利劍般射進洞口，恰好照亮了馬清所在的位置。他側過頭，就能清晰地看到洞口外的景象一輪紅日已經躍出地平線一尺多高，霞光萬道，染紅了天際。
    馬清嚐試著做了幾次深呼吸，同時暗暗用力挺了挺腹部的肌肉，感覺腰間的痛楚比起昨天確實減輕了一大半。他側過身子，嚐試用左手撐地，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你幹什麽？”墨貞見狀，雙腿一用力，後背靠著石壁敏捷地站了起來，急步來到馬清麵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
    “時間不早了，我得盡快的回去。”馬清說著，心裏忽然一動，又裝作虛弱無力地呻吟了一聲，身體軟軟地靠回石壁上。
    墨貞站到馬清的側麵，俯下身子，雙手從他背後的腋下穿過，用力將他抄起。
    馬清感覺到墨貞的兩條手臂如同堅韌的藤蔓一樣，有力地圈住了他的後背和前胸，接著身子一輕，仿佛坐在一個平穩上升的椅子上，被她穩穩地扶站了起來。他依然下意識地捂著右腰，身體微微前傾，顯得很吃力的樣子。
    墨貞調整了一下位置，站到馬清的左側，伸出右手緊緊抓住他的左上臂，給他一個支撐“試著走走看。”
    “嗯，好像……好多了。”馬清歪著嘴，依舊用手捂著右腰，然後順著墨貞提拉的力量，一步步慢慢地朝著洞口挪去。
    一出烽火台，清晨涼爽而清新的山風立刻撲麵而來，帶著濃鬱的草木芬芳。馬清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精神大振，腰上的疼痛感似乎又減弱了幾分。他感覺自己幾乎可以獨立行走了，但還是決定繼續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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