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裏的灰燼是江輕塵留下的，青山道長顯然看出了端倪。
    他的臉色陰沉，目光死死盯著灰燼，半晌才冷冷開口：“禱亡紙已經燃盡，說明亡者已經投胎轉世。看來……剛才已經有高人來過了。”
    我爸媽都頓時愣住了，滿臉茫然。
    過了好一會兒，我爸才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怎麽可能？我們一直跪在靈堂，哪有什麽高人？道長，是不是我媽的魂魄出了什麽變故，招不回來了？”
    我爸焦急地不停追問，覺得是青山道長有意推辭，急得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青山道長卻沒有理會他，反而眯起眼睛，目光犀利的盯著我。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哼！”
    青山道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背影透著幾分惱怒。
    “道長……”
    我爸急忙站起身，慌慌張張地追了出去。
    可剛追到大門口，就看到冷清的街道盡頭有車燈閃爍，一輛黑白相間的殯儀館車緩緩駛來。
    車子停在大門口，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下了車，其中一個麵色陰沉的男人走過來，語氣冷淡地對我我爸說：“時間到了，我們來接人火化。”
    我爸站在門口，不停地歎氣跺腳，卻也沒再追出去。
    青山道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爸站在原地，嘴唇顫抖，滿臉愧疚，顯然以為奶奶的魂魄沒能招回，怕是要成孤魂野鬼。
    看到殯儀館的人開始忙碌，我鼓起勇氣對爸媽說：“奶奶已經去投胎了，我親眼看到的！”
    我撒了個謊，說靈堂裏的蠟燭剛點燃時，我看到門口多了一個影子。
    那影子與奶奶一模一樣，隻是看了一眼，就悄然離去了。
    “青山道長說奶奶已經投胎了，肯定不會騙我們。奶奶已經回來過，隻是陰陽殊途，她可能不想打擾我們而已。”
    我爸聽到這話，滿臉震驚地看著我。
    母親也緊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問：“你真的看到了？”
    我點了點頭，又補充道：“青山道長剛才那麽生氣，就是因為奶奶已經投胎了。他肯定覺得是我們在耍他。”
    聽了我的解釋，爸媽臉上的悲傷稍稍緩解了一些。
    靈棚被拆掉，奶奶的遺體被抬上車，準備送往殯儀館火化。
    還有許多後續事宜需要處理。
    爸媽也跟著上了車，車上空間有限，我媽讓我別去了。
    或許是看到我臉色蒼白，她輕聲安慰道：“後麵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爸處理就好了，你最近太累了，要注意點身子。”
    等爸媽離開後，我告訴江輕塵，我要回一趟鄉下。
    我必須回老家一趟。按照奶奶的說法，大墳山那座孤女墳裏的女屍，才是我的生母。
    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
    大墳山那座孤女墳，究竟是誰埋下的？
    為什麽她會葬在那個地方？
    那座墳已經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為什麽裏麵的女屍會完好無損？
    更重要的是，那女屍究竟是什麽來曆？
    我覺得，這一切才是我被米陽這些勢力糾纏不休的關鍵。
    所以，不管能不能找到線索，我都必須回去一趟。
    此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我簡單收拾了點東西，對江輕塵說：“我現在就回去。”
    從縣城到鄉下大約需要一兩個小時。
    江輕塵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這個時間點沒有大巴去鄉下，我隻好在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
    一路上，車內寂靜無聲，隻有發動機的轟鳴在耳邊回蕩。
    一個多小時後，天已大亮。
    大墳山位於白河村村後，我們必須經過村子。
    然而，車子剛開到村口，我們就被一大群村民攔住了。
    村民們手持糞桶和髒水，不由分說地將車子圍住，潑得滿車汙穢。
    村子裏的人還夾雜著汙言穢語，罵聲不絕於耳。
    司機氣得臉色鐵青，但看到車窗上流淌的黃色汙穢，根本不敢開窗理論，隻能低聲咒罵：“這些人瘋了嗎？我們什麽都沒幹啊！”
    車窗外的景象令人作嘔，我本想探頭解釋，但看到那些汙穢，頓時縮了回去。
    終於，村民們罵夠了，提著糞桶慢慢散去。
    我一臉茫然：“他們這是怎麽了？”
    江輕塵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不……是你們村裏出事了。”
    我心裏一緊，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正想著，村道上又湧來一群村民。
    他們手裏提著更大的水桶，氣勢洶洶地朝我們走來。
    我臉色大變，帶著哭腔對司機喊道：“又來了！快……快退出去！”
    司機已經慌了神，根本來不及反應，車子再次被村民圍住。
    一想到剛才那些汙穢的畫麵，我就惡心得想吐，幹脆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是清水。”江輕塵冷靜地說道。
    我睜開眼，發現這次村民們提的水桶裏果然是清水。
    一盆盆清水潑在車身上，將那些汙穢衝刷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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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外麵的村民不再罵髒話，反而有幾個認出了我，隔著車窗打招呼。
    我滿心疑惑，但經過剛才的事，實在沒心思回應。
    司機滿臉不悅，嘟囔道：“瑪了戈壁，你們村可真是奇葩！”
    他罵罵咧咧，黑著臉催促我趕緊下車，隨後掉頭一腳油門揚塵而去。
    我下車後，村民們紛紛圍了上來。
    雖然我一年到頭基本上隻有過年和祭祖時回村，但這些村民我都見過。
    隻是今天他們的行為實在令人費解。
    “梵音？你怎麽回來了？”有村民認出我，開口問道。
    許多人看我的眼神變得陌生而戒備，甚至帶著幾分異樣。
    “這話說的，梵音是咱村的人，怎麽不能回來？”一位叔公站出來打抱不平。
    就在這時，一道低啞蒼老的聲音傳來，村民們自動讓開一條路。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身穿素衣，佝僂著腰拄著拐杖，由兩個村民攙扶著走了過來。
    “六奶奶。”我喊了一聲。
    六奶奶是村裏最長壽的人，而且他兒子當了個村官，他輩分極高，在村裏也德高望重。
    她走近後，露出稀疏的牙齒，笑道：“是小音啊，你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但想到村民們一大早聚集在村口，還做出那種奇怪的舉動，心裏滿是疑惑。
    於是，我試探著問道：“六奶奶，你們大早上全都在村口做什麽？村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一聽到這話，我分明看到周圍所有村民的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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