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輕塵不知道該說什麽，樓妄在旁邊不忍的說：“你父母很早就被種下了傀種。”
    我渾身一震：“什麽？”
    “從傷口和傀種的擴散程度來看。”樓妄指著我爸心口已經發黑的傷口，“他們在被抓後不久就被動了手腳，傀種一旦噬心，無法逆轉！即使我們第一時間找到他們……也無力回天。”
    這個事實像一記重錘，將我最後一絲僥幸砸得粉碎。
    我又頹然坐在地上，抱著母親逐漸冰冷的身體，眼淚無聲流淌。
    “天快亮了！”樓妄愁眉苦臉的說，“讓他們安息吧。”
    我麻木地點頭，任由他擺布，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放在一起。
    月光下，他們並排躺著，像是睡著了般安詳。
    如果不是那些可怕的傷口和青灰色的皮膚，我幾乎要以為他們隻是暫時昏迷。
    樓妄從村子裏找來兩副棺材，當輕輕合上棺蓋的時候。
    這個簡單的動作突然讓我崩潰，也宣告著一切的終結。
    沒有喧囂的葬禮，隻是我木然點頭，看著江輕塵和樓妄準備。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情感似乎都在那場這場悲痛中消耗殆盡。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爸媽已經被安葬在老宅後院的梨樹下。
    如今這個村裏已經沒有人了，很安靜。
    而且這裏很漂亮，每年春天都會開滿白色的花朵。
    我跪在新立的墓碑前，手指撫摸著粗糙的石麵。
    上麵簡單地刻著他們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沒有多餘的修飾，就像他們樸實的一生。
    “我想單獨待會兒。”我輕聲說。
    江輕塵和樓妄對視一眼，默默轉身離開了。
    當他們的腳步聲遠去後，我終於放任自己癱倒在墓碑前。
    “對不起……”我撫摸著冰冷的石碑，仿佛這樣就能觸碰到長眠地下的父母，“都是我，如果我早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晨光中，梨樹的影子輕輕搖曳，像是我媽溫柔的手在撫摸我的頭發。
    恍惚間，我仿佛聽到她在耳邊輕聲說：“傻孩子，不是你的錯……”
    她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那麽真實，仿佛從未離開。
    仔細看，我看見她站在老宅門口，背對著晨光向我招手。
    小時候我發高燒，她背著我走了十幾裏山路去看大夫，回來時還故意逗我笑的樣子。
    “媽……”我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個溫暖的幻影。
    指尖穿過了虛無的光影，隻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氣。
    現實如潮水般湧回，我媽心口插著剪刀的畫麵，我爸扭曲的脖頸，還有他們皮膚下那些蠕動的黑色紋路。
    我緊緊抓著墳前的泥土，指甲破裂滲血卻感覺不到疼痛。
    比起心裏的痛，這點傷算什麽？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我對著墓碑發誓，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每一個傷害你們的人，我都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不隻是我的爸媽。
    我的腦海裏閃過李桓最後衝向屍傀群的背影。
    他救了我們，自己卻可能永遠留在了那個地獄。
    我也不能丟下他不管，就像他不會丟下我一樣。
    站起身時，我的膝蓋已經麻木。
    拍掉身上的泥土，我轉身走向老宅。
    江輕塵看到我的時候，默不作聲。
    樓妄想說什麽，但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要回歸寧鎮。”我直接說道，聲音平靜得可怕。
    江輕塵的麵具微微一動，點頭說：“我陪你。”
    我有些吃驚，我以為他會阻止我，勸我理智跟冷靜。
    但他這些卻一個字都沒說，隻簡短的說出我陪你三個字。
    我冷靜地說“不止是血債血償，還有李桓，他可能遇到麻煩了。”
    樓妄歎了口氣：“就算他還活著，現在也……”
    “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去一趟。”
    江輕塵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撫上我的臉頰。
    他的手指冰涼，卻奇異地安撫了我沸騰的恨意。
    樓妄伸了一個懶腰：“既然決定了，那就抓緊時間吧。天黑前趕到歸寧鎮，對我們更有利。”
    “你還要跟著我去？”我倒是很意外樓妄，心裏也摸不準，他究竟在想什麽了。
    樓妄衝我一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雖然有句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我沒這麽多時間，況且，讓那些畜牲多活一天都太仁慈了。
    隻有現世報才能解心底的恨。
    簡單收拾後，我們再次踏上那條通往噩夢的路。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當夕陽將天空染成血色時，歸寧鎮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遠遠望去，整個鎮子籠罩在一層詭異的薄霧中，仿佛與世隔絕。
    樓妄突然停下腳步，銅鈴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鎮上的陰氣比之前更重了。”
    江輕塵抬手示意停下腳步，觀察著鎮口的動靜。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那個懸掛在牌坊上的身影……
    李桓。
    他的屍體被鐵鏈吊在歸寧鎮的牌坊上，像一麵恐怖的旗幟在風中輕輕搖晃。
    眼睛被挖空了，隻剩下兩個血洞，嘴角被人用針線縫成一個詭異的微笑。
    我感覺眼前一陣恍惚，都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
    李桓……那個在白河村與我為敵，又在危難時救我的陰傀宗棄子。
    就這樣像塊破布般被吊在那裏……
    “是警告。”江輕塵冷聲道，“也是挑釁。”
    我的胃裏翻江倒海，卻流不出一滴眼淚。憤怒已經燒幹了我所有的水分，隻剩下純粹的殺意。
    樓妄冷靜分析，“看來，他們知道我們會回來。”
    我抽出骨鞭，鞭梢在手中嗡嗡震顫，像是渴望飲血：“來多少，殺多少……”
    江輕塵黑劍出鞘，劍身纏繞著濃重的黑氣。
    我們小心翼翼地接近鎮口，每一步都警惕著可能的伏擊。
    然而，直到我們站在牌坊下，都沒有遭到任何攻擊。
    近距離看李桓的屍體更加觸目驚心。
    他的手指被一根根折斷，皮膚上布滿了奇怪的符文。
    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上被人用刀刻了一行字：“歡迎回來。”
    江輕塵一揮，斬斷鐵鏈放下了李桓的屍體。
    就在李桓的屍體落地的瞬間，整個歸寧鎮突然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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