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無盡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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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幹草堆上的血衣女子機械地梳著頭發,烏黑發絲間爬滿黑色不知名的蟲子。
    她的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每梳一下,就有幾根帶著頭皮的發絲被扯落。
    那些發絲落在草堆上,竟像活物般扭動著鑽進幹草深處。
    “絞絲長,絞絲長,絞絲纏頸淚兩行,
    淚兩行啊淚兩行,染得嫁衣血茫茫。”
    她的歌聲忽高忽低,時而像哄嬰兒的搖籃曲般輕柔,時而又變成老嫗嘶啞的嚎叫。
    最詭異的是,這聲音明明近在咫尺,卻給人一種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錯覺。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歌聲像是有無數隻螞蟻正順著耳道往腦子裏鑽。
    “紅蓋頭,紅蓋頭,蓋頭底下屍骨涼,
    屍骨涼啊屍骨涼,誰家新郎笑如狼。”
    隨著歌詞,她突然用骨梳緩慢梳頭,有黑色絮狀物從頭發湧出,在空中扭曲成嬰孩的形狀,又很快消散。
    我死死咬住舌尖,這才勉強保持清醒。
    江輕塵的指甲突然掐進我的手臂,聲音壓得極低:"別看她的眼睛!"
    我這才發現,女子梳頭時,後腦勺的頭發縫隙裏,隱約露出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球,正詭異地轉動著打量我們。
    “拜高堂,拜高堂,堂前喜燭照屍妝,
    照屍妝啊照屍妝,燭淚滴落似人腸。”
    歌聲突然變得尖銳,整個窯洞的蠟燭火苗同時躥高,將四周映得一片血紅。
    我渾身發冷,手已經凍得失去知覺。
    “入洞房,入洞房,洞房花燭照空床,
    照空床啊照空床,白綾懸梁夜未央。”
    歌聲飄忽不定,時而像在耳邊呢喃,時而又像從地底深處傳來。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那旋律仿佛有某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想跟著哼唱。
    就在我嘴唇微動的瞬間,江輕塵突然伸手按在我肩膀上。
    一瞬間讓我打了一個激靈,耳邊頓時清淨了許多。
    這時我才驚覺,自己剛才差點跟著唱出了最後一句歌詞。
    “專心,守住心神!”江輕塵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水傳來。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讓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目光再次落在那背對我們的女子身上,她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洞口,烏黑的發絲像有生命般在地麵蠕動,離我的腳踝隻有寸許距離。
    “這地方陰氣太重了。”我壓低聲音,喉頭發緊,"她能在這附近活動,絕對不簡單。”
    江輕塵的側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蒼白:“屍妖都有致命弱點,就像水鬼怕生前的溺水地,吊死鬼怕繩索……”
    他的話讓我心頭一動。
    一般來說,怨氣重的鬼魂尚有化解餘地,但眼前這個怨氣已經凝結成血衣的屍妖,恐怕早已無法超度。
    她在世間停留的時間太長,執念已經深入骨髓。
    “要不……放火燒了這裏?”我摸出兜裏的打火機,聲音壓得極低,“石頭窯洞燒不起來,但這些頭發……”
    我指了指那些在地麵蠕動的發絲,又示意頭頂懸掛的幹屍。
    那些屍體身上的裹屍布早已腐朽,露出裏麵枯黃的長發,像一張張懸空的蛛網,確實是最好的引火物。
    江輕塵眉頭緊鎖,目光在女人和陰玉之間遊移。
    就在這時,那女子的歌聲突然停了。
    哢嚓——
    我按下打火機的聲響在死寂的窯洞裏格外刺耳。
    火苗剛躥起,一股陰風就從洞內呼嘯而出,瞬間將火焰撲滅。
    “我這裏好久沒有客人了~”
    女子的聲音甜得發膩,卻讓人毛骨悚然。她說話時,洞內的蠟燭全部變成了詭異的綠色,火光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
    “今天沒想到,竟然來了兩位客人!”
    她的語調突然變得尖銳,最後一個字拖得老長,像指甲刮過玻璃,我後背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你們倆傻站在門外做什麽?”女子的頭突然180度轉了過來,脖子像麻花般扭曲著,“還不進來嗎?”
    我的心髒幾乎停跳。
    她的身體依然背對著我們,隻有頭顱扭轉過來。
    那張臉青灰如屍,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口細密的黑牙。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兩個漆黑的空洞,正往外滲著黑血。
    “你們難道是要姐姐出去請嗎?”
    她說話時,舌頭像條猩紅的蛆蟲在齒間蠕動。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嘴唇雖然被掙開,但有被粗糙的黑線縫過的痕跡,線頭還掛著幹涸的血痂。
    “快跑!”我一把拽住江輕塵的袖子,聲音都變了調。
    女子突然咯咯笑起來,那笑聲像是無數玻璃碎片在互相摩擦。
    下一秒,她的身影憑空消失,隻餘一件血衣飄落在幹草堆上。
    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到後頸一涼,有什麽東西正在對著我的脖子吹氣。
    裂魂鞭幾乎是本能地揮出,卻在半空僵住。
    那個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貼在我背後,她的臉幾乎與我相貼,青灰色的皮膚上布滿紫黑的屍斑。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體像沒有骨頭般扭曲著,四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纏繞在岩壁上,活像一隻人形蜘蛛。
    “你身上……怎麽沒有陽氣?”她抽動著鼻子,腐爛的氣息噴在我臉上。
    我渾身僵硬,這才意識到陰玉的寒氣已經完全籠罩了我。
    加上與江輕塵的契約影響,我的氣息確實與活人不同。
    “其實……我已經死了。”
    我幹巴巴地說,嗓子緊得發疼,“我和朋友進來後就……就被害了。隻能漫無目的的遊蕩,不小心來到姐姐的地盤,希望姐姐不要介意,我這就離開。”
    女子突然激動起來,纏繞在岩壁上的四肢發出"哢哢"的聲響:“朋友?是個男人?”
    我硬著頭皮點頭,看到她眼中閃過一道紅光。
    “果然!天下男人都該千刀萬剮!”她尖嘯著,身上的血衣突然膨脹,無數張痛苦的人臉在衣料表麵浮現又消失。
    整個窯洞開始震動,頂部的碎石簌簌落下。
    “那個男人還在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卻更加可怕,“姐姐替你抓住他……把他撕成碎片好不好?”
    她的手指甲突然暴長,像十把鋒利的黑刃,輕輕劃過我的臉頰。
    一滴血珠剛滲出來,就被她伸舌卷走。
    那條舌頭又濕又冷,像條死蛇擦過我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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